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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章

  以前过年,孟锦羽都是守在电视旁,等着春节晚会,然后家里人一起包饺子,吃年夜饭,最后打牌守岁。

  如今,他只能望着空荡荡且光秃秃的园子发呆,女使小厮们都被他发了红包打发回家陪家人过年,只有石来和明显胖了一圈的肥鱼陪着他。

  日头渐落,孟锦羽无聊地扔着饵料道:“石来,对门的萧大人还没回来吗?”

  是了,那个约他去看驱鬼仪式的人,竟然一大早就不在家,害他上门扑了个空。

  石来知他说的是另一个人施勍,他今日早早去找了施大人,却也是家中无人,只留了话给石来“让你家公子在家等着我,我一会儿就去”,他口中的一会儿让孟锦羽干坐着等到了下午。

  “没有。”石来道,

  孟锦羽扔掉手里的饵料,拍着手赫然道:“不等了,我们走!”

  也是巧了,二人行至北安门时,那驱鬼仪式正打这过,就见街道两侧人头窜动,行人摩肩接踵将两边围了个水泄不通。

  悠扬的丝竹乐器和悦耳的唢呐声交互传出,孟锦羽好奇心更重,拉着石来挤入人群中,就见一排排身穿金铜铠甲,头戴獠牙面具,身材魁梧的人围挡着人群。中间的队伍很长,一眼过去望不见队伍,一群身穿绣画衣服,打扮作阎王,黑白无常,钟馗,土地公婆等的人在道路中央随着音乐,手舞足蹈跳着驱鬼的舞姿,边走边用柳枝蘸水洒向人群。

  明明是腊月,欢庆的人群不怕冷,一窝蜂地迎上那凉水,大笑着喊“破灾消难,顺风顺水,大吉大利”之类的祈福语。

  人群挤得越发凶猛,孟锦羽被推搡着挤到了最前面,他大喊寻找着石来,但人声噪杂,他的声音被掩盖在祈福消灾的话语中。

  忽然,他被人猛地撞了一下后腰摔倒在地,所有人都在追赶着驱鬼队伍根本没注意脚下,你一脚我一脚地将他的手脚身体踩了个遍,他忍着疼,缩起身子抱紧脑袋,就那样等着,等着人群快点过去,等着身上的痛苦减轻一些。

  “起来。”一个闷闷的声音在他头顶上方响起,他小心地拿开一只胳膊,仰头看见一个金铜铠甲在朝他伸手。

  他抓住那人的手,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借着他的力气直起了身,但周围的人仍在欢呼拥挤,接二连三地有人踩到他的脚和腿,他下|半身被挡着,根本起不来。

  那金铜铠甲大手一挥推开挡住他的人,另一只手拉住他的腰带,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等他站稳之后才松开他的手和腰。

  孟锦羽想着去道声谢,但那金铜铠甲早已回到了队伍当中,辨认不清救他的是哪个了。

  “公子你没事吧?”石来找不见孟锦羽,急得哭出来,见他无事才放了心,道,“公子,我找到施……萧大人了,他说让你去南薰门等他,驱鬼仪式会在那里结束,然后举行最后的爆竹表演。”

  孟锦羽望着远去的金铜铠甲,略一思忖道:“萧魃在这个游行队伍里是吗?”

  石来点头道:“是,大人说他们一早就被安排在驱鬼的金铜铠甲队伍里,保护游行和民众的安全,他本以为只需在都城内逛一圈即可,哪知越走人越多,而且圣上龙颜大悦,说‘一派祥和之气’,于是又多走了两圈,是以未能早些告知公子。”

  孟锦羽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道:“无妨,我们歇一下自己去逛好了,对了,石来,那些金铜铠甲都长一个样,你是如何认出他的?”

  石来帮着他拍打后襟,道:“我哪能认出大人啊,是大人认出了我,拉我在一旁说得。”

  是了,想来找救他的那人,难办啊,他揉着被踩疼的手,上面还残留着那金铜铠甲手上茧子的粗糙触感。

  艮良都城共由外城、内城和皇城三重围城围成,层层相套,由名字可知,皇城是保护皇家的城墙,而外城围住整个都城,守护着全城百姓的安全,内城在外城和皇城之间,将侯门贵富与平民百姓分开,同时也将居民区与市场分开。

  上元灯节、端午节等热闹的节日皆在内城外的市场里由商贩举办,而驱鬼仪式由皇庭在内城举行,百姓可以借此机会参观内城景象。

  南薰门是内城的正南门,正对着皇城的朱雀门和皇城巍峨的宫殿,他与石来吃饱喝足慢慢踱步到南薰门时,天色已完全暗了下来,不少人听闻这里爆竹表演,早早地提着灯笼等在这里。

  驱鬼游行队伍走到这里散了,一些人混在追着的人群中去前面抢最佳视野,一些人则找了个歇息的地方脱去铠甲和面具。

  孟锦羽懒散的目光忽然被一个金铜铠甲吸引,他叫石来在这里等他,自己大步追了上去。

  人群拥挤,幸好那人长得高大,不至于被他跟丢了。

  那金铜铠甲终于停了下来,孟锦羽快走到他身后,拍了下他的肩膀,兴奋地扬声道:“喂!”

  金铜铠甲缓缓转过身,脸上的獠牙面具透露着些许迷茫,一动不动地盯着孟锦羽。

  “谢谢你救我!”孟锦羽实在是好奇救下他的人的样子,一时竟也不觉得那獠牙面具有多吓人,抬起左手抓住了面具的一边,右手绕过那人的脸颊到脑后去解他的绳子。

  那人忽然间抓住他的左手,孟锦羽被他的动作吓得一滞,右手停了下来,但见那人只是抓着他的手却什么也不做,他的右手继续,拽下一根绳子,左手缓缓拿开獠牙面具。

  这时,砰得一声,一朵朵美丽的烟花爆竹在天空中绽放,泼洒下五光十色的流星,金铜色的铠甲在流星下,散发着耀眼的金色光芒。

  孟锦羽的肾上腺素飙升,心跳加速,可能是狗血的都市剧看多了,他脑海中竟然浮现出“以身相许”四个字,以至于他拿着面具的手都有些发抖。

  面具后的人皮肤黝黑,眉毛浓密,鼻子高挑,长着一双薄嘴唇,深邃的五官常年带着冷漠,起码孟锦羽很少见到这张脸笑,就算是笑,也是嫌恶他的笑。

  “施大人,不好意思,在下认错人了。”这人见他被人踩不补上两脚就不错了,根本不会好心救他,再说,怎么会这么幸运,在几千个金铜铠甲里一下子找到救他的人呢,不可能。

  萧魃瞧着孟锦羽欢喜的脸在见到是他的一瞬变成了沮丧,心里无端地酸了一下,默默松开抓着的手,道了声‘无妨’。

  周围人声鼎沸,两人却相对无言,同时转过脸去看五颜六色的烟花,那震耳的烟花声炸响了每个人的容颜,却炸不开隔在孟锦羽与萧魃之间那层无形的壁垒。

  萧魃蜷起手指,獠牙面具被他捏碎一角,他偏过头去,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被忽然出现的施勍打断了。

  “爻兮,你在这啊,教我好找,哎,谨言也在,太好了,省得我挨个去找,既然如此咱们一会儿去我那里,一起喝酒守岁如何?”施勍一手搭着一个兴奋道,完全没看出那二人之间的尴尬。

  萧魃看了眼仍旧面无表情的孟锦羽,拉下施勍的手,指着自己身上的金铜铠甲道:“我回去换身衣服,你们先去吧。”

  施勍十分没眼力见,生怕好不容易聚起来的人跑掉,勒紧胳膊道:“没事,我那有衣服,到我那去换。”这家伙一直拖着不解释认错人的事,这次一定要让他解释个清楚才行,要不然他每次见着孟锦羽都不知道他说的是谁,怪不过来那个弯了。

  孟锦羽的头倏地撞在萧魃的头上,暗道:与此人在一起就没好过,还是找个借口早早逃掉的好:“那个,萧大人,我……”

  “啊?”萧魃和施勍异口同声答道,

  三人面面相觑,主要是孟锦羽在等着两人解释,萧魃看了向施勍,施勍使眼色给萧魃,两人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这时,热闹的人群开始慌乱,就听有人大喊:“死人了!死人了!南薰门上掉下了个人!”

  一些人害怕着急回家,另一些人好事想去看个究竟,本来就无序的人群像个无头苍蝇一样,见人就撞,拼命给自己挤出路逃走。

  萧魃想去拉孟锦羽的手,但孟锦羽早被施勍护在了身下,带着他去了人群外围,贴心道:“爻兮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找石来让他带你回去,今日,我怕是不能与你一起守岁了。”

  交代完,施勍赶忙去找萧魃,“如今圣上周围警戒宽松,广场上的人又多,若是有人冲着圣上来就糟了。”

  萧魃稳了稳神道:“祐安别慌,就怕那人不是冲着圣上来,而是冲着我们来得,这金铜铠甲都是殿前司禁军的人,如果圣上或者太子受了伤,到时候你我怕是脱不了干系。”

  这么一说,施勍更慌了,他丢下獠牙面具,小跑起来:“你的意思是说那日在朝堂上激怒的那几位有可能冲着你我来?”

  萧魃攥紧獠牙面具没说话,过了片刻才道:“祐安,是我连累了你,他们若是冲我来便罢了,若是冲着施家而来,到那时你只管甩我出去,我就算是死,也绝不会让他们对施家动手。”

  施勍默了一瞬,道:“不会的,不会到那个地步的。”

  萧魃却有种预感,自己早晚要与施勍分道扬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