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要睡在哪边？”虽然不习惯跟别人一起睡，但司时不觉得有什么需要害羞的，何况房间里就只有一张床。
“我都行，司时哥哥你选。”
冬天衣服穿得多，司时从家里出来的时候也没来得及拿睡衣，睡觉也只是把外套和毛衣脱掉，没有换衣服的尴尬。他十分心大地爬上了床，睡在了靠里的位置。也许是在小储藏室睡习惯了，司时更喜欢靠近墙壁的那一侧，让他很有安全感。
这样的大床房一向只会准备一床被子，司时占用了一小部分，将将把自己盖住。不过房间里并不冷，就算睡着以后不小心滚到被子外也没关系。
江也在他上去之后躺到另一边，两个人中间空隙很大，一起仰面看着屋顶沉默了好一会儿。
“司时哥哥，那我关灯了哦。”
司时昏昏欲睡，翻了个身面向墙面：“好。”
“晚安。”
司时倏地睁开眼，手机上互道晚安和现实中的感觉是不一样的，很新奇。
“司时哥哥不跟我说晚安吗？”
“晚、晚安。”司时莫名觉得这两个字有点烫嘴，因此说话声音也很小。
好在江也没有抓着不放，还嗯了声。
没多久司时就沉沉睡去，听到他呼吸逐渐均匀的江也却在黑暗中睁开眼睛，无声地看了眼他缩成一团的模糊背影。
第二天早上，司时是被系统的提示音叫醒的。
「和江也同住的任务完成，江也好感度提升至83，厌恶度下降到6。」
「此次任务奖励为一张探听卡，可以随意挑选一个人探听对方最重要的秘密，不仅限于任务对象哦。」
“谁都可以？”
「要现在就用吗，江也肯定知道江家那个秘密的具体情况，可以确定他和江靖到底是谁喜欢上了从前的家教老师。」
司时翻了个身，不小心碰到了一片温热的皮肤，立刻缩回了手。
江也还没醒，侧着身面向他这边，离他很近，身后空了一大片地方。
「要现在就使用吗？」
司时看着江也睡着的脸，在心中纠结半晌：“要不再等等吧，或许以后还会有新的线索。”
他以为系统会劝说他别浪费时间，但系统并没有表达任何异议。
「也行，说不定会碰到更需要这张卡的时候。」
司时从枕边摸出手机看了下时间，不到七点，对他这个今天没有早课的人来说时间还很充裕，但江也要想不迟到的话，现在就得起床了。
他以前就经常叫司宇呈起床，对叫江也起来也没什么心理负担，而且江也大概率不会像司宇呈那样朝他发脾气。
想到这一点，他放心地伸手推了推江也，刚要叫他的名字，就被江也抱住了手臂，江也的脑袋甚至还在他手臂上蹭了蹭。
司时想要抽回手，被越抱越紧：“江也，江也？”
他喊了几次，江也才缓慢地睁开眼，看到自己抱着司时的手臂，立刻松开。
江也的头发蹭得有些乱，他坐起身，发现自己快把司时挤到墙角，揉了把头发，迅速往后挪空出了位置。
“对不起啊司时哥哥，我昨晚是不是挤到你了，刚才我可能把你的手臂当抱枕了。”
「我怎么这么不信，谁家抱枕跟你胳膊这么细？」
司时没有回应系统，他觉得江也不像是在骗人。
「我真是服了，没人比你更好骗。」
“快起床吧，不然要迟到了。”司时说的时候还有些忐忑，怕江也连学校都不想去。
“好，”江也掀开被子下床，又忽然停下来，“司时哥哥一会儿可以送我去学校吗？”
「看吧，还让他得寸进尺了。」
司时原本就有送他去学校的打算，他在帮他补课，好歹算他半个老师。他知道系统肯定又要说没必要这么做，果然立刻就听到了系统的吐槽。
江也去洗漱了，司时在外面一边穿衣服一边用意识和系统交流。
「不过这样也不是不行，他的好感度升到87了，厌恶度没变化。」
「真是奇怪，他为什么会对你有厌恶度呢？」
司时也想不通，但系统说过，厌恶度在二十以下都是正常的，他也就不纠结这件事了。
他们在酒店附近的早点铺子吃了早餐才出发，到江也的学校时还富余了些时间。
司时知道司宇呈平时到校的时间，不是很想碰到他，于是催着江也进去：“有时间还是跟家里好好沟通一下吧。”
江也不是很愿意的模样，但还是嗯了声。
看他进了校门司时放心离开，他没注意到对面路边停着江家的车，江靖坐在车里一直在看他和江也。
江靖等他们分开了才下车，加快脚步追上已经进校门的江也，从后面拍了把他的肩膀：“司时哥哥送你来的？”
“我还以为你刚才会下车呢。”江也同样也早就发现了他。
“今天就回家吧，别再去打扰司时哥哥了。”
“看我心情，”江也终于转头看了他一眼，“对了，我邀请了他参加我们的成人礼。”
江靖想到了从前的事：“你到底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
司时赶在上课前到了学校，一进教室就对上了班长带着好奇的目光。
他一坐下，班长就神秘兮兮凑过来：“哎，昨晚那个男生什么情况，不是你弟弟的同学吗，怎么跟你在一起？”
“我最近在给他补课。”司时觉得江也跟家人可能有矛盾的事还是不要跟别人说比较好，毕竟是他的私事。
“这样啊，”班长一下子收起了八卦脸，“我还以为你们是那种关系。”
“嗯？”
班长岔开话题：“没什么，你不是让我帮你问宿舍的事吗，还有空床，不过不是咱们专业的宿舍，得跟别的宿舍的人混住。”
有位置司时就已经很满足了：“我没问题。”
“那就行，人你也熟悉，就咱们竞赛小组的汤昱他们宿舍，是四人寝，还有一个空床。”
听到是汤昱的宿舍，司时沉默下来。
「这有什么好考虑的，近水楼台先得月啊，方便培养好感度。」
“可是上次我刚知道他住宿，见面会很尴尬吧。”
「那也是他尴尬啊，你就当不在意，他肯定要忍不住主动跟你解释。」
班长看他迟疑：“怎么了，是不想跟汤同寝室？”
“啊，不是，只是以前没有住校过，所以……”
“这个啊，没关系的，刚开始肯定会有些不适应习惯了就好了。”
司时决定再考虑一下：“那我再考虑一下，会尽快给你答复的。”
下午汤昱就问了他这件事，司时知道班长可能会跟他提，并没有很意外。
汤昱解释说自己的确偶尔会在外面住，跟司时是同一个小区，没有骗他。司时向来不会做拆台的事，没有提出任何质疑。
唯一司时会觉得尴尬的点也消失，系统劝他答应下来，就在司时快要松口的时候，养母打来了电话，叫他晚上回家。
司时最终还是没有立刻提交住宿申请，跟汤昱说最近暂时不能住宿了。
汤昱没有追问原因，很快给他回了消息：没关系，我们寝短时间应该住不进人，你下次要是申请的话，可以直接填我们宿舍。
他表现得波澜不惊，但其实立刻就去司时的班长那里旁敲侧击了，但班长不了解司时的事，他什么都没问到。
司时回家的时候还有些忐忑，养母在电话里没有说清楚他们有没有离开，只没头没尾抛下了一句让他回去。
他到家的时候，楼道里都是饭菜的香气，不等他拿钥匙开门，门就从里面打开。
司宇呈笑得司时都快不认识他了，养父养母也站在他身后，似乎都在等着他回家。
养父也笑呵呵的，脸上的肉都堆在了一起：“快进来吧，晚餐已经好了。”
“对呀，快进来，”养母甚至还伸手接过了他的背包，“都等着你呢。”
司时被他们拉着坐到桌前，养母还给他夹了菜。
“快尝尝看吧，都是你爱吃的。”
“哥，你回来住吧，你自己在外面其实我们都挺担心的。”
桌上的菜很丰盛，但并没有一道是司时喜欢的，全都是司宇呈爱吃的菜色。
司时没有动筷子，他就是再迟钝，也知道养父母和司宇呈这样做是有什么事，于是直接问了出来。
如果是在他不知道自己身世的时候，他也许还会奢想无缘无故的关爱，可他现在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世了，很清楚他们不会无端爱自己。
“小时，你也别怪妈妈，我们让你出去都是为了你，这不是想让你跟你男朋友多培养培养感情嘛，你也知道咱们家里的情况，人家肯跟你在一起是你的幸运，你要是不抓紧他，以后哪里还能遇到那么好的人？想要从人家那里得到什么，你也得有点付出不是。”
养母就快把希望司时出卖身体点明了，不知道是碍于司宇呈在场觉得他还是个孩子什么都不懂，还是为了保住那点微乎其微的面子才没有明说。
“我没有男朋友。”
原本还笑脸相迎的养母收起笑，司宇呈表情却有些奇怪，像是在暗暗窃喜着什么。
养母觉得他就是不愿意说：“怎么可能，我明明看到他送你回来的。我跟你爸和别的父母不一样，不会阻止你恋爱的，再说你都大学了，谈谈也没什么。”
司时不明白她为什么那么希望自己恋爱：“我真的没有恋爱，之前一起的只是竞赛小组顺路的同学。”
气氛十分压抑，司时观察着他们的表情，觉得自己今天大概又要在外面住了。
果然，养父直接变了脸色，砰地拍了下桌子：“我说什么来着，让你们别没事叫他回来，亏宇呈还特意请了假回家！”
养母却还是坚信他就是恋爱了：“好啊，我养你这么大，问你事情你都不愿意承认，是不是觉得有了男朋友就有靠山了想要彻底跟我们切割了？”
司时从小到大没少被养父母责骂，恐惧刻在骨子里没办法立刻抹去，他只能别过头，不看他们愤怒的表情：“我没有。”
“爸妈，哥哥也许只是不好意思，”司宇呈眼看着他们要闹起来，立刻制止，“我们一家人好不容易一起吃顿饭，你们就别生气了。”
要生气也等他要完钱再说吧，算算时间，哥哥的工资跟奖学金应该都发了呢。
司宇呈转头看向司时，赔着笑：“哥，我的游戏机最近总是死机，你课没我们多，有空可以帮我拿去修修吗？”
司时一开始没想到他的用意，考虑到自己的时间，拒绝了他：“抱歉，我抽不出来时间。”
“哦，那我自己去修吧，哥你把维修的钱给我就好了。”
「？」
「他要不要脸！」
系统发出愤怒的谴责之后，司时紧接着再次拒绝：“我手里没钱了，之前收到过礼物，要给对方准备回礼。”
司宇呈自然知道送礼物的人是双生子，要不到钱，他的脸色也不好起来。
司时站起身：“晚上还要上自习，我得先回学校了。”
三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司时已经从原本住的储藏室拿好了课本跟换洗衣服，开门准备离开。
“你现在要是出去，就别给老子再回来！”
养父的怒喝被司时关在门内，潜意识里的恐惧还在，司时下台阶的时候心脏跳得十分快，脚步却是轻快的，心情也前所未有的放松。
「下次可以一人给一个大耳刮子再走。」
“不太好吧？”司时嘴上说着反对的话，脑海中却已经想到了那个场景。
下晚自习后，他依然是回酒店，在酒店门口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江也又来找他了。
司时有些无奈：“今天也不打算回家吗？”
“因为跟司时哥哥一起学习效率很高啊。”
“你在家的话我们可以视频的。”
“隔着屏幕又不一样，”江也完全不为所动，“司时哥哥，我这次月考进步了，如果期末我还能进步的话，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他不是要表白吧？」
司时刚想开口，看到江也朝他身后看了一眼，随即整个人都紧绷起来。
他顺着他的视线转过身，看到江靖从车上下来。
“终于找到你们了！”江靖走到他们身边，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小也别闹了，跟我回家吧。”
江也铁了心不走：“今天我不会回去的。”
“你知不知道……”江靖抿抿唇，他暗示性地往江家的车边看了一眼，“快回去吧，别给司时哥哥添麻烦。”
江也越过他看向车边，表情立刻冷下来。司时也看过去，发现江母正下车。
江母面无表情地走近，对司时视若无睹，径直看向江也：“跟我回去。”
双方僵持了很久，久得司时双腿像灌满了冰。他觉得这个时候沉默似乎不合适，但又想不到能说些什么。
“抱歉，我……”他还没说几个字，江母冷冷的视线就扫过来，看着他的眼神中满是彻骨的恨意。
司时噤了声，不敢再开口。
江母没理司时，又看向江也，语气中带着威胁：“你是不是觉得我动不了你，就不会动别人？”
这个“别人”是谁不言而喻。
司时心里愧疚得要命，要是他昨天坚持让江也回家，就不会发生现在这样的事了。
江也攥紧了背包的带子，态度终于松动：“司时哥哥，我先回去了。”
他没跟江母还有江靖说一句话，直接朝江家的车走去，开门上了车。
江母也踩着高跟鞋扭头就走，只剩下江靖尴尬地站在原地。
“司时哥哥，我妈妈就是对小也离家出走太生气了，不是冲你，你别多想，”江靖注意着身后的车，看江母按下了车窗，知道自己不能再拖延了，“有事我们手机上联系吧，我先走啦。”
等江家的车子走远，司时才缓过来些，刚才他是真的被江母的态度吓到了。
「呃……你要看看江母对你的好感度吗？」
系统想要稍微活跃下气氛，虽然就只有它和司时。
“我觉得不用了吧？”
想也知道江母对他不可能有好感度那种东西。
「这样一来任务就难办了。」
司时对于任务还是有些疑问：“任务要完成到什么程度才可以知道我原本人生轨迹的细节？”
要是知道的话，就不用像现在似的无头苍蝇一样漫无目的和任务对象刷好感度。
「你的自由度要到百分之七十五。」
百分之七十五——太遥远了，司时记得前几天系统还说他的自由度是百分之五。
「你不要灰心嘛，虽然不知道剧情，但你有我啊。」
系统不提醒还好，一提醒司时觉得更灰心了。
他搓搓手臂，决定先回酒店房间再说，等晚些时候再问问江也的情况，不然他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司时？”
听到有人叫自己，司时停下脚步，看到温茗站在不远处，手里提着猫包。
“刚才就觉得是你，但太远了不敢认。”温茗几步走过来，跟着司时一起进了酒店大厅。
大厅里开着暖气，温茗一进来就舒了口气：“在外面真的要冻死了。”
前台的工作人员记得司时，看温茗是跟司时在一起，就没问他是不是要办理入住。
司时看了眼他手里的猫包，捕捉到从透气窗一闪而过的毛茸茸的小猫脑袋：“这是你的猫？”
“嗯，”温茗将猫包的拉链拉开一条缝隙，“之前我比较忙，把它放在朋友家了，今天是要带它回家。”
猫咪一点都不认生，从缝隙钻出脑袋，睁着圆滚滚的眼睛看司时。
“它好像很喜欢你，要摸摸看吗？”
司时也曾萌生过养宠物的想法，但也就只是想想，无论是司宇呈还是养父母，都不可能让他养宠物。
现在看到温茗的猫，他的确有些控制不住蠢蠢欲动的手：“可以吗？”
“当然啦，它是个社牛，不会怕的。”
司时轻轻摸了下猫咪的头，小猫直接把头搭在他掌心，还舔了口他的指尖，可爱的生物总是会让人心中盈满幸福感，司时不自觉就笑了：“这是什么品种啊，它有名字吗？”
温茗也蹲下身跟他一起逗猫：“长毛狮子猫，叫沙包。”
不是想象中的名字，司时以为这只猫奶呼呼的还全身雪白，会有一个比较符合它外表的名字：“为什么会叫沙包？”
温茗点点沙包的头顶，被沙包用小爪子拍开：“嗯……因为它沙包大的拳头打人很疼。”
他说完自己都笑了，司时垂眸看着全身上下哪里都很柔软的沙包，觉得他的话不太可信。
“所以才说它很喜欢你啊，不然你早就挨它揍了，别看它还这么小，我朋友帮我养它的时候没少吃苦头。”
司时想要养宠物的心情越发浓烈，想到系统口中那个还很遥远的“变成真正的人”，到那一天，他应该就能没有顾忌地做自己想做的事了吧？
温茗看出了司时对沙包的喜欢：“你有时间的话可以常常去我那里看它，我住得离这边不算太远，地铁几站地就到。”
不等司时说什么，温茗就拿出手机把自己的地址发给了司时。
发完地址，温茗站起身朝外面看了一眼：“我朋友来接我了，你去看沙包的话就告诉我一声，随时欢迎。”
“好，谢谢你。”司时感受着沙包的小猫脑袋残留在手心的温度，已经开始期待下一次见它了，以前他即使跟别人有了这样的约定也不会去，因为会觉得打扰到对方。
他回到房间洗了个澡，给江也发了消息，始终没收到回信，倒是接到了司宇呈的电话。
司宇呈在电话那头语气很软，一直在向他道歉，说养父母让他替他们说声对不起：“哥，爸妈已经回老家了，你回来吧，别生气了。”
司时看着天花板，发现拒绝的话也不是那么难以说出口：“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