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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骄阳当空,一辆黑色大奔在宽敞的马路上疾驰,车尾卷起一阵尘土。今天的街道出奇的安静,变幻莫测的红绿灯路口破天荒的没排起长队。

  许漾一只手支着脑袋,心不在焉地盯着窗外不断倒退的景色。

  他无意抬头瞥了眼后视镜中摇头晃脑的池任平——8d立体环绕配上洗脑神曲,他就算突然在车上蹦起迪来许漾也不会感到惊奇。

  伴随着车载dj魔性的旋律,池任平扯着嗓子问:“许漾,真不用我陪你进去吗?”

  许漾保持着原先的姿势,没吭声算是默认了,冷冰冰的模样让人不禁想起腊月里的寒冬。

  池任平好像丝毫不介意许漾刻意冷落的态度,又东一句西一句的嘱咐了许多,大多是对许漾可能一时间难以适应新学校的担忧。

  在这期间许漾思绪神游,莫名想起晨起进池牧房间拿东西的时候,里面已经没人了,他放在箱子上的那包旺仔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见没人回应,池任平兴致缺缺的闭了嘴,暗自窥了眼后视镜中一直沉默寡言的许漾。

  他从不自讨没趣,只是他愿意在许漾身上多点耐心。许漾这孩子跟放养长大的池牧不一样,心思敏感,感情细腻,从小就把心门上锁的人,想让他在心底真正接纳一个人有多不容易,在心底种下的种子也不知多久才能结果。

  十分钟后,池任平抓着方向盘一个猛打,车子从路中央直接滑到了最边上,最后不慌不忙地停在了校门口。

  许漾毫不留恋地推开车门往校内走去,眼光有意无意略过正朝他微笑的池任平。

  池任平意味深长地看了几眼许漾的背影,刚想发动引擎扬长而去,好似想起什么,他倏地降下车窗,对早已走出老远的许漾说:“许漾,下午我有事,你跟池牧一起回去。”

  许漾背着身子没说话,在原地站定了几秒,最后一句话他愣是没听清,耳膜都快被池任平得油门声给震碎了。

  再次抬起头的时候,他已经走到了大门口。“怀仁中学”四个字在阳光下隐约泛着金光,像极了他们金色的未来。

  上午九点的校园,安静得只能听见不绝于耳的蝉鸣声,偶尔从教室里传来任课老师声情并茂的“嘶吼式”教学声。

  池任平说,他的新班主任会在大门口等他。

  许漾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四下里别说是人了,连只猫猫狗狗都看不见。

  忽然,一道刺眼的光束袭来,一瞬间许漾就像被激光击中,条件反射般闭上眼。他有些烦躁的往光源的方向看去。

  门卫室里,一个看上去比门卫大爷还要老的男人正在眉飞色舞地跟身边人谈论着什么。跟他那只能跟动画片里牛魔王相媲美的大鼻子相比,更惹人注目的是他头顶的那片光滑锃亮。随着他说话时脑袋的摆动,刺眼的太阳光反射到四面八方,许漾就是今天的受害人之一。

  许漾不禁怀疑,这个看上去身高不足一米六的滑稽又惹人生厌的中年男人该不会就是他那个自称“除了五官的微瑕,其他身体部位组合起来就成了美男子”的傻逼班主任?

  *

  陈鹏飞和许漾一前一后。走在前面的陈鹏飞步伐飞快,两只短腿跟上了马达一样。人高腿长的许漾则是气定闲神地跟在他身后,时不时还要注意慢下脚步以免超过前面的人。

  陈鹏飞清了清嗓子,笑眯眯地说:“许漾同学,相信你也听说了吧。”

  许漾心不在焉地一路浏览新学校的光景,跟此前那个混混小偷扎堆的学校相比,环境确实高了不止一个层次,就是这操场小得有些拉垮。

  没得到回应的陈鹏飞有些尴尬地摸了摸宽大的鼻翼,满面春风:“我呢,虽然人到中年但还是受到广大师生的追捧,魅力依旧不减当年少年时,因此也就有怀仁分希的美誉。”

  陈鹏飞是学校里出了名的地中海,在一众头发稀少的数学老师中格外突出,便被学校里那群爱玩的学生取了个“陈冠稀”的绰号,也不知从哪里吹来的风让他理解成了另一种意思。

  许漾看着陈鹏飞反射着金光的头顶,皮笑肉不笑:“确实。”

  陈鹏飞吩咐了一路,算是带许漾熟悉了一遍校规校纪,而许漾什么都没听。直到许漾从办公室领完书准备去教室,陈鹏飞眼露精光,“许漾同学,初来乍到有什么困难尽管告诉老师。”

  “你叔叔可没请我喝茶哟,这完全是出于老师的真心。”

  许漾揉了揉眉心,只觉得心里一阵堵得慌。

  *

  乱成一团的教室,活像大早上鸡飞狗跳的菜市场。

  长年浪迹于办公室与教室之间的大喇叭时迁,秉持着高专业高水平服务同学的精神,又带着最新消息回来了。

  “号外号外,咱们班要新来一个转校生了,从八中来的,”时迁抱着一堆破试卷在班上奔走呼号,“同学,新消息了解一下。”

  “八中?那个问题少年收纳所?”

  八中是出了名的乱,一年里都不知道换了多少个校长了,谁当这个差谁自认倒霉。凡是新闻里性质恶劣的校园打架斗殴事件肯定都有八中的一份子,走在学校路上看见一个穿着校服留着短发的乖乖女从包里掏出一把刀都不足为奇。

  “八中的学生怎么进咱们学校啊?别整天放屁。”臭名昭著的八中名声在外,尤其是像怀仁中学这样的重点高中,根本就下了死规矩不接受八中的转校生,这喇叭明显就在胡说八道。

  “带资进校啊,有个自称他叔叔的人给咱们学校捐了五百台空调。”时迁伸出五根指头,可以质疑他的人品,但绝对不能质疑他的消息。

  说到带资进校,班里人不约而同的都看向一个方向。

  昨晚不知道偷了哪家鸡的池牧从一早来便睡到现在,睡得跟个死尸一样,怎么叫都叫不醒。

  当年他进校的时候就跟巨星开演唱会一样,上到校长下到清洁工,脖子上都套了个花圈,在学校门口列了个方阵,还从隔壁小学借了两个根正苗红的红领巾来献花。

  池牧那丧心病狂的老子一激动又给学校全体教职工各送了一台冰箱。

  ’池牧摸着后脑抬起头,先是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再慢慢睁开那双惺忪的睡眼,大少爷总算是睡醒了。

  “困死我了。”池牧伸了个懒腰便瘫倒在课桌上,桌子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张试卷,他拿起一看,立即嫌弃地揉成一团反手丢进了垃圾桶。

  “妈的,谁考30分的卷子扔我桌上啊,真晦气!”

  时迁贱兮兮地的凑到池牧边上,嘴角带着看破一切的笑容,“池哥,昨晚上跟谁在一块儿啊,约你出门也不回我,折腾成这样,动静可不小吧。”

  想起昨晚那些破事,池牧头疼得都快炸了。池牧掏出手机,微信上全是未读消息。他点开消息框,在键盘上扣扣敲敲了好一会儿。

  不一会儿,时迁手机消息提示音响了一声,他点开消息当场愣住。

  池牧:【不去,没空。】

  时迁人傻了,他昨晚发消息问池牧出不出去浪,结果到这哥到现在才看消息也就算了都到这会儿了对方就在面前还反手回个不去。

  池牧缓了好一会儿才从刚睡醒的状态转换过来,他直起身子,还是往日里那吊儿郎当的姿态:“你看手机,我回你了噢。”

  时迁觉得他有病,病得不轻的那种。他向窗外张望了几眼,将手机重新塞到书包里,贼贼道:“池哥,咱们班要新来一个插班生了,跟你一样带资进校,你们俩加在一起就是家电组合。”

  池牧身子往后靠,两条长腿径直放到了课桌上,半眯起眸假寐,显然一副不相信不关心无所谓的神情。

  谁在学期快结束的时候转校,还家电组合,神经病啊。

  “是真的,今早我在陈冠稀办公室看到的,一股子非主流味儿,不过细看还挺耐看的。”

  池牧踢了他一脚,“你脑袋被驴踢了吧,非主流你都不放过。”

  就在这时,一道刺眼的光自教室里迸发而出,像是有人把厂子里的大功率照明灯给搬到他们教室里了。

  时迁捂着眼睛,夸张道:“啊,这过分耀眼的光芒!闪到我眼睛了。是谁?究竟是谁?恐怖如斯。”

  “是冠稀啊!冠稀的脑袋!”

  班上爆发出一阵狂笑,有人甚至开始拍起桌子起哄。

  陈鹏飞拿起路上捡的短棍就开始狂敲讲台,直到短棍敲烂了讲台也快敲散了,班里才安静下来。

  “时迁,你给我滚外面去!”陈鹏飞拿着短棍仅剩的一截儿对时迁的脑袋一阵乱点。

  时迁到底是个没脸没皮的,临走还不忘再添点堵,“冠稀,下次别再往头上抹发胶了,就那几根咱不至于花那个钱。”

  陈鹏飞抬手往头顶抹了一把,结果抹下来一坨白色的固状物,还散发出一股难以言表的气味。

  有人惊恐指出:“陈老师,你头上有鸟屎!”

  于是,以陈鹏飞为中心向方圆三米扩散,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芬芳,场面一度失去控制。

  闹剧以陈鹏飞抱着脑袋溜出门收尾。

  一直站在阳台上等待的许漾,再次看到陈鹏飞时,陈鹏飞只让他自己先找个位子。

  后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许漾抱着书就进去了。最后一排靠后门的地方还有一个位置,许漾放下书直接坐上了,完全没注意抽屉里还放了个包。

  时迁抱着手机转过来的时候在原地愣了几秒,在这几秒里他在内心起码了经历了上万次的挣扎。

  时迁犹豫开口:“池……池哥?”几分钟不见,他池哥就换了发型,还是他自己平时最嫌弃的非主流。

  许漾摘下一只耳机,隐在碎发下的双眼灼灼地盯着面前的人,示意其有屁快放。

  时迁吞了口唾沫,盯着许漾足足有半分钟,确认了这不是他池哥。他闭眼思索了片刻终于想起来在哪里见过他。

  那个八中的非主流转校生。

  上完厕所池牧总算舒服了不少,心里还在盘算着下节陈冠稀的课该是睡觉还是看电影,回到教室才发现自己的位子不知道被哪个不长眼的占了。

  池牧一把抓住那人的肩膀,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扣着肩膀撂倒在地。

  池少爷哪受过这种委屈,挣脱开那人的手就朝其面门挥了一拳,相对的一瞬间,两人的表情明显都错愕了几分。

  池牧觉得面前这个人莫名有点像他爹女朋友的儿子。

  池牧心一横,管他是谁,先打了再说。

  许漾舔了舔后槽牙,那里的皮肤像是出血了。分神的功夫,池牧已然像只疯狗一样朝他扑来,他不想在学校里打架,回去肯定会被许美兰问东问西,但看对方的架势像是动了真格,许漾迫不得已只能迎上他,一拳又一拳在各自脸上砸开了花。

  陈鹏飞赶到教室时,两人已经在教室后面扭打成一团,还误伤了好几个前去劝架的。

  最后还是两个人打累了才自行收手。

  陈鹏飞看着面前两个脸上被打得青一块紫一块的人,只觉得肺都要气炸了。

  “你们两个,要我怎么说你们!池牧同学,人家是新同学你就不能学会谦让一点吗?还有你许漾,你说你一个老幺干什么不好偏偏要来招惹这个祖宗!”

  “把耳机给我摘了!”

  许漾没听见陈鹏飞到底说了什么,但从肢体动作和嘴巴张合的频率不难判断出训话大抵已经结束了,于是他伸手摘掉了耳机。

  头昂的跟只孔雀一样的池牧一听这话,偷偷瞥了眼身旁的人,不看还好一看他就更郁闷了。

  打架打了半天耳机竟然没掉。

  这许漾,昨天怎么没发现他这么嚣张呢……

  两个人谁也不服谁,都不肯先向对方低头。

  陈鹏飞自诩当了这么多年的班主任,就没有他调解不了的学生。他拿来一张板凳摆在两人面前,“你俩给我站上面去,面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