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琴并没有因为萧煜景来了就有所收敛，依旧拔高声音与静妃等人争喊着，她拔高的声音十分有穿透力，字字句句都落入了萧煜景耳里。
萧煜景听着这些话，脚步一顿，身后的侍卫猝不及防，险些撞了上来，“殿下？”
萧煜景紧攥的手松了松，“后宫又不是菜市场，在宫门口哭哭喊喊，像什么样子。”
侍卫明白过来，立马领命而去。
萧煜景绕过小花园，径直朝赵妩的寝殿而去，经过外殿时，管事姑姑翠兰正在训斥宫人。
翠兰是宫中的女官，原先是在文德殿当差的，文德殿算得上是皇子所，萧煜景未封王出宫建府前，就是住在文德殿。
后来，萧煜景封王出宫建府之后，文德殿里只剩下五岁的二皇子和三岁的三皇子，二皇子是珍妃所出，珍妃与玉贵妃素来不太对付，又打从心底认定翠兰是玉贵妃的人，自然不乐意她在文德殿管事。
于是，赵妩入主中宫后，翠兰不知怎么地就被派到福仁宫来了。
“奴婢见过殿下。”翠兰素来安分，萧煜景虽说是她从小带大的，但从未在宫中拿这事充大。
“兰姑不必多礼。”萧煜景抬手虚扶了一下，她素来尊敬翠兰。
当年玉贵妃生下的是一对龙凤胎，对外宣称小公主天生体弱多病，而她这个所谓的小皇子却是身强体健地不得了。是以，她的母妃玉贵妃一门心思都在体弱多病的小公主身上，将她扔给奶妈和当时还是宫女的翠兰。
后来奶妈喝醉酒，酒后与宫人乱说话，被她母妃干脆利落地乱棍打死了，往后在她跟前伺候的就只有翠兰一人了。
翠兰起身，垂眸立在一侧，态度很是恭敬。
萧煜景问她：“皇……母后如今怎么样？”
“娘娘一向由绿琴绿绮两姐妹贴身照顾，奴婢还未曾进娘娘寝殿，太医也还未出来。”翠兰一板一眼道，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不过，应当没有性命之忧。”
萧煜景点点头，也没再多问，抬步往寝殿而去。
翠兰看着她，张了张口，到底没有叫住她。
寝殿内，赵妩披头散发地躺在凤床上，歪扭地靠着金丝鸳鸯软枕，双目无神，脸色青白，露在外头的莹白脖子上挂着一道清晰的红色勒痕，整个人就像丢了魂儿似的，没什么生趣。
萧煜景定定地站在屏风旁，目光清冷地看着她，对太医和绿绮的请安置若罔闻。
稍许，赵妩费力地咳了一声，“呵，瑞王……咳咳……”
“闭嘴。”萧煜景攥紧了手，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努力压下心里升腾而起的怒火，“你们先下去，本王有几句话要单独和母后说。”
两位太医面面相觑，最终还是先行告退。
绿绮虽然不放心赵妩，但见萧煜景朝自己看过来，也忙不迭地退下了。
寝殿里安静了好一会，萧煜景才低声道：“为什么？”
赵妩看着她冷笑，话到了嘴边，却又是一阵咳嗽，但一咳不仅喉咙疼，脑袋也一阵阵地犯晕。
为了演好这出戏，她可是真情实感地在白绫上挂了几瞬。
看她痛苦的模样，萧煜景终是先沉不住气，将几上的茶盏递给她。
赵妩没接，“用不着你假惺惺。”
萧煜景神色一冷，身子一歪，在她凤床上坐了下来，一手将她揽进自己怀里，硬是将茶盏递到了她唇边，见她仍是挣扎，用力将她箍紧了，咬牙道：“你知我的脾气的。”
赵妩不得已抿了一小口，虽然吞咽是有些难受，但温热的水流顺着喉间留下，干灼感减轻了不少，她不由又抿了两口。
瞧她乖乖听话了，萧煜景这才放开她，起身退到屏风处，“如今你是一国之母，一言一行皆是天下人表率，后妃自戕，是大罪。”
赵妩仍旧有些红肿的眼睛定定地看向她，“本宫如何是自戕？咳咳……分明是静妃逼得本宫如此，殿下昨日也看到了，除了追随陛下，本宫实在是想不出能证明本宫与皇上情意的法子了。”
萧煜景也看向她，眸光幽深，许久后，似是泻下气来，“我知你不喜静妃，你是皇后，往后亦是这后宫里份位最高的人，你有千万种惩罚她的法子，为何非得以身犯险？”
“瑞王怎知本宫只是为了……咳咳……惩罚静妃，怎知本宫不是对你父皇情深意重？”
“你不是。”萧煜景一拳打在屏风上，屏风应声倒地，发出一声重重的“啪”的响声。
看她这般动怒失态的样子，赵妩只觉心中莫名畅快，微微仰起头，继续口是心非道：“与其在宫中当个锦衣玉食的小寡妇，本宫倒宁愿陪你父皇一起死。”
她一仰头，细嫩白皙的脖颈上的那道勒痕更是分明，落在萧煜景的眼里，只觉分外刺眼。
“赵妩，你要敢死，本王就敢诛你九族！”
萧煜景背过身去，撂下这么一句话，就大步出了寝殿。
“奴婢恭送殿下。”绿绮守在寝殿门口，看到她出来，立马恭敬行礼。
萧煜景脚步一顿，看向她，随即抬步离开了。
一直到脚步声远去了，绿绮才敢抬起头来，看向萧煜景离开的方向，瑞王如今越发阴沉不定了，早已不是原来的大皇子了。
绿绮这般想着，莫名叹了口气，随即进了寝殿。
“娘娘？”
赵妩靠着软枕假寐，听到动静，睁了睁眼，“走了？”
“嗯，朱太医开了几贴药，也随着瑞王殿下一同离开了。”想到萧煜景刚刚那一脸阴沉的样子，绿绮好奇问道：“殿下方才同娘娘说什么了，看着好像不大高兴的样子？”
“你何曾看她高兴的样子过？”赵妩讥讽道。
绿绮想了想，好像也是，印象中，是不曾见过瑞王笑过的样子，“那娘娘曾见过瑞王殿下高兴的模样吗？”
赵妩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绿绮以为自己逾矩了，立马跪了下去，“请娘娘……”
“自是见过的。”赵妩低喃了一句，瞥了她一眼，又道：“往后别动不动就跪，请罪的，你若是真说错了话，本宫自会罚你。”
“是。”
“你也先下去吧，本宫再睡一下。”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