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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饮鲜血代胭脂02 温斐揉了揉酸……

  温斐揉了揉酸得发涨的眼睛,不由得怀念起有仲羲帮忙的日子,也不知道这人跑哪去了,那日醉酒后再也没见过他……

  随意在路边扯了一根狗尾巴草,刁在嘴里双手背在脑后,漫无目的地瞎逛。今晚月色正好,如今他手上还剩一个卷宗没处理完,不如早日了结早日休息!

  温斐这样想着便点开卷宗看了,其中魂魄名叫“杨招娣”,死的时候才二十三岁。

  温斐眉头一皱,这么年轻,又是个苦命人吧?!

  果不其然,这卷宗他是越看越来火,“呸”的一声,嘴中的狗尾巴草被他吐出去好远,这什么鬼世道?!?

  原来这杨招娣在家中排行老六,上头还有五个姐姐,她老爹本是平河村里的一个屠户,姓杨,人送外号杨三刀。

  这杨三刀体格蛮横,又没有读过书,说是祖上三辈都是养猪杀猪为生,家中男丁不多,到他爹那时也只得他一个可以继承杨家杀猪刀的儿子,如今轮到杨三刀他自然也是把生儿子看得比自己性命还重要。

  可惜杨三刀本就只懂得做小本买卖,若他老老实实做这屠户的活日子也算过得去,但这人好赌,一点辛苦积蓄都被他输得一干二净,住的也是茅草屋,家徒四壁一点没错,他这样的品性,这样的家底,哪有人愿意把闺女嫁给他?

  这杨三刀就这样打光棍直到四十多岁,谁知十赌九输的他也能瞎猫碰到死耗子,叫他碰见一个十赌十输的倒霉蛋!那人姓李,本是个账房先生,也不知道受了谁的哄骗沾上了赌,把家底输了个精光不算还欠了一屁股债,如今浑身上下卖得没有东西可卖了,媳妇见他这样赌还不知悔改,头也不回的跟人跑了,只留一个闺女跟着李老爹受苦。

  哪只这老李头最后竟然要拿闺女去赌注,谁知就是这次还是输了,恰好就输给这杨三刀,自此二人成了翁婿。

  把闺女输出去没多久,老李头依旧拿着卖闺女换来一些钱去赌庄,时来运转,这回真叫他赢不少!本以为终于是风水轮流转,财神爷今日到李家,谁知这老李头太过高兴,竟一下子抽过去了,口吐白沫胡言乱语,倒在牌桌上不省人事,没一会周围的人一探气息,他竟然活生生乐死了!这可把围观的人吓了一跳,都一哄而散,可这些人走前也不忘把李老头赢的钱抢走,乱哄哄一场闹罢,姓李的就这样一命呜呼了。

  却说杨三刀娶了李家姑娘,一心只想生个儿子,天不遂人愿,李姑娘第一胎是女儿、第二胎又是女儿、第三胎、第四胎... ...一连生了六个都是女儿!

  杨三刀气得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他给大女儿取名叫“得男“、二女儿叫“盼弟”、三女儿叫“如男”……但任他怎么盼怎么望,终究没能如愿,这杨三刀本来就是脾气不好的人,因媳妇没给他生儿子,对妻女是动辄打骂,可街坊邻居都在背后笑话他,还给他取了个诨名叫什么杨六女。

  他本就脾气暴躁蛮横,听了这些玩笑话如何能忍,回了家更是百般折磨李家姑娘。本来家中就不殷实,他又好赌,如今一家八口,虽说都是小女娃娃,可也不是一笔小的开销,这杨三刀养不起便动起来歪心思,竟然暗地里联系了人牙子,把几个女儿陆陆续续都卖了出去,李家姑娘如何不知道,可惜她一个弱女子又能怎么办?日子一长,如此煎熬她人也就疯了,整日里衣衫不整,胡言乱语的,见了人就问:“你见到我孩子没有?你见到我孩子没有?”旁人瞧了可怜,却又无可奈何……

  唯有她最小的一个女儿,叫杨招娣的,逃过一劫没被她爹卖掉,又过了几年,杨三刀终于如愿得了个儿子,但由于李家姑娘身子亏损得严重,生产时大出血没能熬过来,人就这么没了。

  自此杨招娣便承担起照顾幼弟的责任,也为混账老爹操持家务,日子就这样过着直到杨招娣嫁人。

  她嫁的是同村的王家小子,名叫王书简,说起来,这王家小子家底还算不错,父亲王秀才是当地小有名气的教书先生,家中有点小钱,按理来说这本是杨家高攀了,毕竟杨三刀臭名远扬,谁愿和他家结亲?

  但是王家小子王书简本就是家里的混世魔王,平常也十分不务正业,他也不知为何就是看上了杨招娣,说什么也要娶她。王夫人不肯他就闹绝食,王家也是香火不旺,夫妻二人就王书简这一根独苗苗,如何敢不依着他?王家这才和杨家结了这门亲,顺带着杨招娣的弟弟——杨六郎也能沾沾光去读书了。

  可成婚没有一年,这王书简便厌烦了杨氏,他本就被父母捧在手心长大,养成一股少爷脾气,他嫌杨招娣大字不识,不解风情;厌她双手老茧,素面朝天。总之他中意你时,你就是放个屁他都称赞是香的,若是他变了心,你就是喘气他都讨厌。

  杨招娣无处诉苦,唯有督促幼弟好好读书,莫学父亲那般品行不端。

  而王家夫人开始便不喜这个儿媳妇,自杨招娣嫁进门她便遣散部分婢女,把脏活累活都丢给杨招娣,美曰其名给她立规矩,实际上也是变着花样折磨杨招娣,直到杨招娣怀了孩子情况才好点。

  女人生产都是九死一生,可惜杨招娣花了半条命生下的却是个女孩儿,这下她婆婆脸色愈发难看了,她还没出月子婆婆便指使她干活,寒冬腊月天在河边洗衣服、为丈夫洗脚搓背、她没有奶水喂养孩子,孩子饿得哇哇大哭,王书简竟然直接把她赶出屋子,满天鹅毛大雪,凉透人的肺腑。

  杨招娣抱着孩子去找杨三刀却被他骂了一通,一脚踹开,杨家大门紧闭,只有她弟弟想给她开门却被杨三刀死死摁住,杨招娣凄惨一笑,头也不回,一步一步走了。

  直到走到河边,杨招娣抱着孩子一头扎进寒冷刺骨的水中,再没出来,草草了结一生,做了冤鬼生出无限戾气。

  温斐心中也又气又怒,满腔愤慨无法发泄,他见过许多恶鬼冤鬼厉鬼,可有时候他真的觉得,其实人要比鬼可怕得多... ...

  思虑半晌,温斐咬咬牙,犯错就犯错!

  说罢他拿出阴阳笔在杨氏的卷宗上写写画画,嘴中还道:“杨氏,我把身子借你,由你亲手报仇,以泄你心头之恨!但待你报仇之后要老实随我去入轮回,可好?”

  片刻后,卷宗上浮现血红一字,“好。”

  按理来讲,温斐这样做是极不符合规矩的,无论那人身前作恶多少,也应当带到地府处置,而不应该带鬼魂去复仇,这是大错!

  但如今温斐也管不了这么多了!这些人实在可恶!便是回头陆大人要打要罚他也认了!

  平河村,屠户杨家。

  杨三刀喝得醉醺醺的,胡子拉碴头发凌乱,看起来快七十多岁了,温斐最后才来办的这个卷宗,原来杨氏如今已经死了许多年了。

  杨家已不再是空空荡荡的模样,反而看起来殷实不少,房子也不是从前的破茅草屋,像是重新扩大翻新过,杨三刀穿的衣裳也比从前要好许多,看来这人后面发迹了呀!

  午夜刚过,杨招娣飘飘然显身,她还是死前模样,面色惨白,嘴唇蜡黄,尽显沧桑老态的五官依稀间可以看出她从前也是容貌秀美的姑娘,她声音还十分年轻却带着一股彻骨的寒意,“爹。”

  迷迷糊糊的杨三刀愣了一下,酒气冲天,他醉眼朦胧道:“什么人?”

  杨招娣又道:“爹,是我,招娣。”

  杨三刀一听,目光浑浊,可他睁开眼尽力看清眼前的人,却差点把他魂给吓飞,“招娣?!你不是死了吗?!你你你……是人是鬼……?”他这女儿死了快多少年了,这臭丫头当时身在福中不知福,王家这样的人家愿意娶她,她嫁过去不好好过日子就算了竟然想不开还要去寻死?可转念一想,王家当时为了息事宁人堵他口舌,又给了他一笔钱,他心中也不由暗暗开心,倒不是个便宜货!

  可眼前这人分明是他那个投河自尽的女儿!

  杨三刀揉了揉眼睛,吓得一哆嗦,“招娣……招娣!真是你!你不是死了吗?你还回来干什么?”

  杨招娣凄惨一笑,“爹,我回来看看你。”

  杨三刀已经快吓疯了,他连忙后退,喊道:“滚!你给我滚!别过来!我……我……”他拿起自己惯使的那把杀猪刀,手却抖得厉害怎么也拿不稳,反而摔在自己脚下发出一声令人汗毛倒竖的响声。

  杨招娣幽幽望他一眼,“爹,你好狠的心,自从娘走了之后,我为这个家尽心尽力,照顾六郎,我起的比鸡早,睡得比狗晚,为了补贴家用,我去给人家洗衣服,你把我赚回来的钱抢走拿到赌庄去输个精光,我也不曾怨你。可你不该、不该输了钱,还要打我!”

  杨三刀浑身颤抖,“没有!我没有……”

  杨招娣又道:“你都忘了?爹,那个晚上好冷,我抱着孩子回来找你,你连门都没让我进,一脚就把我踹出去了,你可知道我当时有多恨你?我很世道不公!我恨男女有别!凭什么你们男的就如此金贵?而我们女的的命就如同草芥?!”

  杨招娣一抬手,不知从何处飞来一个帕子,那帕子破旧不堪,原来也不知道是塞外哪个角落里,反正杨三刀从未注意过,她喃喃道:“爹,你还记得吗?我娘死的时候没比我大多少,她为你生了七个孩子,生六郎的时候,流的血……我擦了一盆又一盆,用的就是这块帕子,那时我才知道人竟然可以流这么多血?可是你呢?你有血吗?娘走的时候眼睛是睁开的,村里人都说这叫死不瞑目,我替她把眼睛合上了,想着死了也好,总比疯着受你折磨强!”

  杨三刀脸色死白,上下牙止不住打抖,口不能言。

  杨招娣目光狠毒,她抓过掉在地上的杀猪刀直直在杨三刀肚子上划开一道不深不浅的口子,霎时间鲜血飞溅呲了她一脸,可她仿佛没有知觉,只接着说:“你把她的孩子都卖了,是你把她逼疯的!是你把她逼死的!就为了给你生个儿子?可笑,真是可笑!你当我们是什么?我看你不是屠户,是个刽子手!”

  杨三刀痛得龇牙咧嘴,他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撑着地,拼了命地往后退,直到退到墙根处,豆大的汗珠从他脸上滑落,让他整个人像从水里捞出来一般,他的样子那么惊恐,那么害怕,身子更是抖得像筛糠一样。

  杨招娣笑了笑,“爹,你怎么怕成这样?我还以为你从来不会害怕呢?你有没有想过?你把姐姐们卖了的时候,她们也是这副表情,她们也是这么害怕……你知不知道你喝多了酒打我的时候,我跪在地上给你磕头,求你别打了,我当时也是这样害怕,恐惧的滋味如何?好受吗?”

  说罢,杨招娣又一刀划过,血污了她一脸,恍惚间,她好像又看到娘亲生产那日的模样,也是这样大片大片的血,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娘就没了呼吸……

  眼前的杨三刀已经晕了过去,也不知是痛的还是吓的,他□□下湿了一片,混着血水,脏污不堪,恶臭冲天,杨招娣厌恶地看了一眼,而后用布条将他肚子上的伤口包扎好,嘴边是十分残忍的微笑,“爹,还早,还不急……还远远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