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芳站在船上急得直跺脚,元衡被怨袋子困住,里面究竟如何,他全然不知,只好朝扶玉撒气。
“他让你出来,你就出来,你不知道保护他吗?”
扶玉静坐,反问道:“之前的那些怨袋子,你们都能制服?”
“能。”
“无一例外?”
“无一例外。”
扶玉笑道:“那我留在那里,岂不是给他添麻烦?”
流芳语塞。
“流芳公子身负盛名,应该比我有能耐,为何不去帮他?”
扶玉一定是故意找茬,流芳回怼:“我的能耐都用在赚钱上了,我又……我又不会打。”
扶玉故作惊讶,“原来你只是把小衡当打手。”
流芳气笑了,“黑的都能让你说成白的,无邪城的鬼都知道我同元衡情同手足亲密无间,岂容你挑拨?”
扶玉点头,“确实如此。”
“哼。”
“你喜欢小衡?”扶玉这话问得轻描淡写,就好像问他吃了吗睡得好不好似的。
流芳扬扬下巴,“无邪城路人皆知。”
水墙渐渐消退,无情刃刺中怨袋子的身躯,将怨气尽数吸走,怨袋子骤然干瘪,在水面上挣扎翻滚。元衡将捕妖网抛入水中,他心思巧妙,知道兜不住它,一直以来都是把捕妖网当绳索用,系住了怨袋子的口子。
流芳掷出火种,怨袋子发出无数尖利痛苦的叫喊。火焰在水面上熊熊燃烧,忘川终于恢复了平静。
元衡踏浪而归,落在了船板上。
扶玉关心道:“没事吧?”
元衡摆手,对流芳道:“快让你的人下去吧,这会儿正是退潮的时候。”
流芳原本想照顾他一会儿,但忘川下面藏着他的大财,这时候孰轻孰重,他还是分得清,立刻号令众鬼到滩涂上挖宝贝。
的扶玉托着毯子给他披上,帮他擦头发上的水。
“扶玉……扶玉……”元衡累得晕头转向,嘴里还在念叨他的名字。
扶玉心一软,贴在他的掌心,“小衡。”
“我救了你一条命,你今天救了我一条命,我们俩……我们俩两清了,钱你也不用还了。”
扶玉眼神一暗,“你急急忙忙就是为了说这个。”
“给你免了万两银子,这还不好?”
扶玉想起当时怨袋子制造的幻境,问:“小衡,鹿首之战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元禧暗算了你?”
元衡一惊,眼神顿时有些冷,他伸手捂住扶玉的嘴,压低声线道:“扶玉,这是我的家事,你没有资格过问。”
流芳在下面兴奋地叫嚷,“衡郎,你快下来和我们一起!”
元衡不肯,“我什么手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喝凉水都塞牙。”
流芳两手伸进泥沼里摸索,“有了有了,你们猜猜是什么?”
“芙蓉面!可以变换相貌的画皮。”
“守阳灯,店里要是多一个就好了,现在根本忙不过来!”
流芳的手下七嘴八舌,这时流芳卯足了劲把那样东西往上一拽,“不是吧,就一把梳子。”
其实这梳子还挺漂亮,擦掉污泥就显出白玉素净的真身,绝对是好东西。
扶玉道,“这是长生梳,我叔父年纪大了,长年累月案牍劳形,总是掉头发,后来得了这样一把梳子,头发竟然真的越梳越多了。”
流芳闻言,把梳子丢进竹筐,留下了。
“扶玉,你这么懂,你也下来捞捞呗。”他挑衅道。
“还是不了。”
流芳以为他手气差,怕摸到次等货不好意思拿出手,心里更想激他,“多摸几次总会有的,不要妄自菲薄嘛。”
扶玉笑,“这倒不是,你是做生意的人,靠这个挣钱,我怕我运气太好,一下手就把最厉害的宝贝摸走,你岂不是少赚一大笔。”
元衡抚掌大笑,“扶玉,你可真敢说。”
扶玉以为元衡是偏袒流芳,有些不悦,只好飘下来,他刚把手伸进泥里就抓到了一个小瓶,“应该是一瓶丹药。”
流芳嗤道,“丹药有什么了不起的,这儿一年四季多得是。”
扶玉看向元衡,“小衡,你看看里面是什么?”
元衡连连摆手,“都说了我是个背时鬼,好东西到了我手上也要变成坏东西。”
扶玉回到船上,右手搭在元衡的手背上,他的魂体变大了些,但尚不及元衡。
元衡挑眉看着他,若有所思:扶玉十五六岁读书的时候,应该就是这副模样嘛,可惜可惜,他比自己大七岁,两人做不了同窗,要是当年能一同听学修习,那该多好。
想到这里,元衡心下一惊,他居然想和扶玉共度少时,为什么?
明明前些天还嫌他晦气呢!
“作甚?”元衡有点别扭,不喜欢扶玉贴着自己了。
扶玉柔声道,“我给你的手施了法术,你现在打开看看。”
元衡嘟囔,“帮人改气运,这是什么法术……”
他依扶玉所言,打开瓶塞,一缕梅香弥散开来,清冽的寒气中带有几丝苦涩,元衡嗅了嗅,喜道:“这是去浊的九寒红梅散。”
“什么?”流芳跳脚,忿忿不平道:“扶玉,算你厉害!快,你们都给我挖,一定要找出个更好的。”
元衡一拍脑门,“差点把祁笨蛋忘了。”
他回到船舱,祁缘昏昏沉沉躺在地上,嘴里念念有词,死了也不忘念叨婉娘的名字,元衡听得心烦,从百宝囊里掏出一个小瓶,倒了一点泥浆似的魂液糊在他脸上。
祁缘惊坐而起,瞪圆了眼睛张望了一圈,嚎啕大哭起来,“死了,我真死了!”
元衡不耐烦道:“尽知道哭,你那个哥哥到底怎么回事?”
祁缘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不知道,不知道,兄长他为何要负我?”
元衡万般无奈,“行了行了,等我查清楚了再告诉你,你先去铸魂庄住下......”
“不,那里有恶鬼元衡,打死我也不去。”
元衡踢了他一脚,“不去就不去,瞎说什么大实话呢!那送你去鬼不觉行不行?”
“那是......哪里?”
扶玉叹气,“疯疯癫癫的,怕是失了智。”
元衡耐着性子道:“就是那个有骷髅哭坟屏风的地方,你想起来了吗?”
祁缘茫然地点头,“好,屏风好。”
流芳在外面如火如荼地挖宝贝,元衡估计还要一阵子,对扶玉道:“过来!”
扶玉飘到他身边。
“越是恶鬼,精元越是阴寒,在你恢复如初之前,绝不能离开我。”元衡说完后半句,总觉得有些不对劲,耳根子一红,幸好船舱狭窄幽暗,扶玉发现不了。
“哦。”扶玉顺势一倒,直接躺在他怀里闭目养神。
元衡不自在地挠挠头,现在也不好把他推开,索性也合上眼睛小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