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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中秋佳节,未时刚过,照月在前边花园招呼着一群丫头小子挂花灯,系彩绸。

  又对管事的张嬷嬷、赖嬷嬷道:“我这走不开,麻烦嬷嬷们带些人去库房取了蜡烛和桌椅,蜡烛一共九十九对,桌椅条案共十副,具都检点打包好了,嬷嬷们拿着我的对牌去找平管事,只看着搬抬的小子不要冲撞了贵人,不要打坏了家什就是。”

  两位嬷嬷转头应下,自去办事。

  库房人满为患,都是来支领东西的,三个管事忙的脚不沾地,两人找到平管事,拿着对牌顺利交接了。

  回去路上张嬷嬷感叹:“都说二房的照月姑娘是个利落、周全人,今天可算见到了,都一窝蜂的去库房检点物资,只人家提前选好打包了,让咱们也跟着省心。”

  “可不是”赖嬷嬷回到。

  “你只看这两年二房西跨院,规矩严整,处事有度,越发显出不同来,我家丫头在二少爷院里洒扫,回来还常和我说照月姑娘好呢,难得是她有礼有节,并不捧高踩低,小丫头子遇到难事她也愿意帮着周全,这才是个好的呢。”

  两人回来交了东西,自去忙别的,前院花园、游船、彩树、花灯、茶点样样都得打点,照月一件件分配好,众人忙中不乱,按部就班,中秋宴会的主场渐渐成型了。

  酉时初,照月去向二太太交差。

  侯府规矩,中秋宴会两房轮流操持,邀请老夫人过节,算是两房的孝心,今年轮到二房,故照月、彩霞、丹珠、流云四个大丫头是主力,又以照月为首,是宴会大主管。

  照月原名宋瑶玉,原也父母恩爱,家庭和美,只她是老来女,十岁时父母双双病逝,按理家里薄有家资,宋瑶玉还有个养兄已娶妻生子,教养幼妹几年一副嫁妆嫁出去也就是了,没想到养兄宋川和妻子一合计,竟一副蒙汗药私卖了宋瑶玉,等她再醒来已经在牙婆的车上了,辗转被卖到景阳侯府。

  是夜,侯府各位主子齐聚,景阳侯府业已百年,传承三代,现如今却有些落寞了,身承爵位的大老爷只有一个景阳侯的虚职,未入朝为官,二老爷倒是恩荫了一个工部虞部员外郎的职位,每日上衙点卯,安逸度日,剩下的只大少爷考取了秀才,看着能走科举的路子,其他的要不无心仕途,要不年龄还小,可以说景阳侯府虽然尊贵,但在朝中确实没多少影响力了。

  照月当年进府后直接分配到二夫人院子里,因识字,先是跟着大姑娘读书,三年前大姑娘出阁,照月回到二夫人处,慢慢的在夫人面前出了头,混成了二房的管事大丫鬟,现在出去外边也尊称一声照月姑娘。

  是夜,照月冷眼旁观着一室荣华、漫天星火,心理也在想着自己的出路。

  她今年二十岁了,一朝亲恩绝,十年为奴路。

  “这些年也攒了些银子,挣了点体面,趁侯府现在煊煊赫赫,主子们都宣扬宽慈仁善,尽快找机会赎身吧,可惜当年是死契,只能赌侯府的大度。”

  正想着,突然跟着伺候二太太的流云过来道:“照月,二太太叫你。”

  来到主桌,老太太、大太太、二太太、二小姐、三小姐安坐,大少夫人,二少夫人在老太太边上服侍布菜。

  照月刚行过礼,就听大太太笑道:“这丫头果然是个出挑的,弟妹调教的好啊,这相貌身段别说是丫鬟,那些小门小户家的小姐也比不上了,我看着也眼馋。”

  老太太笑骂道:“你这个破落户看啥不眼馋,我老婆子年纪大了懒怠自己教人,你年纪轻轻的喜欢什么丫鬟自己找去,好意思眼热你弟妹的。”

  二太太笑道:“照月,老太太赞你宴会布置的好,赏你蓝宝石头面一副,这两天你收拾收拾,去松鹤院听老太太吩咐。”

  “老太太惯会调理人,到了老太太跟前,好生听用,也替我进进孝心。”

  贾老夫人笑道:“这么个标志丫头,等我稀罕几天,调理出几个中用的小丫头就还给你。”

  二太太忙道:“您说哪里话,照月能入您眼,是她几世修来的福气,也是我们大意了,没注意到您一下放走两个大丫头,这可不是青黄不接了吗,只可惜我身边笨的多,机灵的少,我看倒不如找官牙来好生挑几个,老太太院里多进些人才是侯府老封君的排场呢。”

  这话多少有点阴阳怪气,毕竟侯府管家媳妇是邢夫人,这一下不是说她怠慢婆母吗。

  邢夫人忙道:“弟妹说的是,咱们侯府再俭省也不能俭省老太太的,我这有个敛秋,倒还稳重知事,先让她去老太太那伺候,等新进人了老太太再给媳妇掌掌眼。”

  一时婆媳三个又说有笑起来,轻描淡写间,决定了几个人的归处。

  主家这没有她说话的余地,照月垂下眼,默默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