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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雨声潺潺。
朴智旻坐在沙发上,看你熟稔的忙碌着,穿着刚换的干净馨香的睡衣。你不爱用香氛,衣服上的气息是来自你偏好的草木味道的柔顺剂。
你抬起朴智旻的脸,捏着蘸取了药水的棉签轻手轻脚的给他消毒。
“嘶。”
裂开的唇角凝结着干涸的血珠,染红了洁白的棉签。
你下意识的给朴智旻呼了呼,一边拧开药膏,“真的不用去让护士看一下吗?这里有人值班的。”
朴智旻有一瞬间的恍惚,摇了摇头,略略尴尬,“还是算了吧。”
你不禁笑了,又敛了笑意白他两眼,“堂堂朴先生也知道,打架是丢人的吗?”
朴智旻纠正你:“打架不丢人,打输了比较丢人。”
该拿这种男人的自尊心从何说起。这么大人了。
“那你赢了吗?”
你调侃着把棉签丢掉,把一个小创口贴贴在朴智旻眼下的擦伤处。
“看挂这么多彩的样子,怎么像是输的那个呢。”
朴智旻心里自负的想,那是你没看到另一个有多惨多狼狈。
朴智旻没理会你的激将,反而捏住你的手,“你希望我赢吗?”
你拿起一卷素白的绷带,将朴智旻的手拿下来给他一圈一圈缠上,在合适的长度“咔嚓”剪下。
你有条不紊做完这些,抬起眼眸,“要输的话,你也只能输给我。”
你们就这么执手相看,雨声渐渐弱了,取而代之的是草丛里的促织声声,还有远处隐约的蛙声起伏。
“你身上没有别的伤吧?”
你伸手探到朴智旻的衣摆意欲卷起来,他含笑摁住,“夕颜,你现在越来越主动了。”
“你就藏着掖着吧,疼的是你。”
朴智旻不置可否,展开沙发上的薄被,“太晚了,快睡吧。天一亮我就得走。”
只剩角落一盏朦胧的小灯和静静的呼吸声。
你侧躺在枕头上,隔着融融的光线偏头看着在沙发上闭目的朴智旻。
其实,这床挺大的。再不然,你也可以跑去挤沙发。
但他明显身上带了伤,你那种八爪鱼的睡法,肯定会不小心按到碰到。
说什么天亮就要走不想吵到你睡觉的,全是骗人。
朴智旻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大骗子。
这种长得好看的骗子属于一级警备对象,因为他会骗走你的心。
你不禁想,你跑到他怀里的时候,他接住你的时候,他是不是很疼。
“你这么看着我,觉得我睡得着吗?”
朴智旻依旧闭着眼睛,嗓音慵懒,隐着笑意。
“你睡你的,我看我的也不行?”
“是你的,当然可以看。”
你才发觉刚才你的话可以有不同的理解。
你又成功被朴智旻撩到了,翻身躲回被子里,像鸵鸟一样逃跑的时候要藏住脑袋。
朴智旻在听到被子窸窣的声音后缓缓睁开眼,看着你每次窝在被子里总是小小一团,乍一看还发现不了。
朴智旻抿了个笑,这才容许自己因身上的伤牵扯起微蹙的眉心。
你背对朴智旻躺着,脑海里却不受控的浮现金硕珍给你的u盘里的信息。
关于你的实验数据赫然清晰的签字栏。
执行人:朴智旻。
级别:特级。
127
看来白司南小姐和金泰亨的感情进展顺利。
你收到生日宴的邀请函的时候想。
这次宴会更加小型,私人性质一点,不像你们上回初见商界政界名流集会。
白司南小姐的好友们也到场,颇有认可和公开,将金泰亨拉入自己的生活圈的况味。
场地在神户的海滨别墅,位于半山腰,松风阵阵,俯瞰碧海蓝天。
远处有一片无极道旗下的商务酒店和私人沙滩,据悉目前已转到金泰亨个人名下。
本家虽有异议,但朴智旻没说什么,其他人也就唯马首是瞻,没人当出头鸟了。
你坐久了车有点闷,爽朗的海风吹来排遣了不少。你站在花园的入口,有一点恍惚,不知怎的,这里已经被打理得颇为有vante 庄园的风格。
最大的不同之处,在于别墅外栽种的几排向日葵花田。
这里的气候土壤确实很适合向日葵生长。个个花托茁壮,花盘硕大,奶油黄的花瓣明亮柔软,开得没心没肺。
但是,金泰亨是不种向日葵的。
他向来不喜欢这种过于热烈直白的花朵,在他看来有一种固执己见的愚蠢。
你以前提议种一点来炒瓜子吃,被金泰亨无情拒绝。
时光荏苒,看,你们都会改变。
白司南正和朋友们在向日葵前合照。背后是连绵的紫色夕阳,她戴着草帽,一身刚从沙滩返来的行头,黄昏的光线给她的肌肤打上了一层柔光。
“夕颜小姐,还以为请不动你呢。”
白司南招呼朋友进去后来到你跟前,扶了扶晚风吹拂的帽檐。
“实不相瞒,我以前总在想,什么样的人才入得了朴先生的眼。”
你不意外这样的开场白,毕竟送你的名帖和朴智旻的是放在一块的。
“所以,司南小姐失望了吗?”
你以退为进,而这样的回答最是八面玲珑。
看似自谦,其实又是承认了白司南对你和朴智旻关系的调侃,给对方捧场。
白司南含笑摇头,“我一看到你今天手里戴着的十八子手链我就懂了。”
手链?
你今天穿的白色珍珠刺绣改良旗袍,腰肢婉娩,手臂上挽着流苏披帛,腕骨上搭了一条前日朴智旻送来的翡翠手链。
你手腕太细,戴不了玉镯,朴智旻特意送你这条手链来搭配。
白司南小姐家学渊源,执了你的手观赏,“这是不久前才在香港佳士得被神秘买家高价竞拍的汉翡十八子手链,轰动一时。却不成想就这么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夕颜小姐的手上。”
“你看,刚刚好。朴先生连你的手腕要戴多少直径的手链都了然于胸,将原本的两粒金珠取掉了。”
你指尖拂过温润通透的珠子,想起朴智旻什么都没有说,只告诉你,玉能驱邪挡灾,你还笑话他突然信奉起这些来。
“不是什么样的人能入他的眼,而是你是什么样的,他就喜欢什么样的。”
白司南弯了眸,语气愉悦上扬,“朴先生?果然背后不能说人呢。”
你循声看去,朴智旻只简单的穿了一件黑色的衬衫,衬托着好看的肩颈线条,西装外套随意的搭在手臂。
有一个一直困扰你的难题,那就是朴智旻到底是穿白衬衣好看,还是黑衬衣。
两者都能被朴智旻穿出一种漫不经心的斯文性感,白色清纯标致,黑色禁欲妖冶。
那么复杂冲撞的气质,可以奇妙的融合在一件乍看平平无奇的衬衣里。
妖孽啊妖孽。
这个男人是懂拿捏的。
“太阳虽然快落下去了,地上尚热,仔细中暑。”
朴智旻伸出胳膊,你自然的将手放了上去,“我哪有那么娇气。”
“别人反正不知道,你有。”
白司南小姐佯装兴师问罪,“朴先生,您随手送夕颜小姐的都如此用心,把送我的生日礼物都比下去了。”
朴智旻不以为然,“你好大的口气,给你的可是温飞卿真迹。”
“那是我父亲喜欢的,不是我。别以为我不知道您只是借花献佛呢。”
“小丫头越来越聪明了。”
白司南性格大气,朴智旻又的确是她父亲的忘年交,她看破也说破,毫不扭捏,这一点倒让你颇为欣赏。
她这样的性子,其实和金泰亨很合适。
“什么小丫头,我和夕颜小姐年龄相仿,您可不能拿长辈的款。”
你在旁边听得兴致盎然,噗嗤一笑。
朴智旻偏首看你,“看在你把夕颜逗笑的份上,不同你计较。”
白司南眉眼鲜亮,“所以我特特请了夕颜小姐,不然我知道朴先生未必赏光,定是礼到人不到的。”
朴智旻淡笑,“岂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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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别墅,白司南就向朴智旻说借你十分钟,把你带到楼上更衣室帮她定夺生日宴的礼服。
白司南的友人们也时不时进进出出,人人有嘴有主意,她也挑花了眼。
你并不打算和这位小姐走的如此近,只是不会轻易拂她的面子。
其实你一进去就看到了一件el新一季中国风的水墨悉地长裙,很衬她花容雪肤,剪裁精细,针脚是纯手工。
女孩子的十分钟未必就是十分钟,眼看时间流逝。
白司南对着穿衣镜中观望的你求助,“夕颜小姐,你的审美这么好,如果是你,会选哪一套?”
你指了指那件配了墨绿色洒金折扇的裙子,女佣拿了过来。
有时候往往是这样,你心中已有答案,只是需要另一个人加以肯定。
有人说好,似乎就加倍的好了。
白司南小姐若有所思,“正合我意呢。不过说来也巧,夕颜小姐,这是泰亨送来的。”
说着,白司南将裙子提起来在你肩头比划,“如此雅致,倒是像写着你的名字。”
你眸光微动,“谁都知道,今晚的宴会为谁举办。司南小姐,您是唯一的女主角。”
白司南去换衣服,你掩门离开,却迎面撞进了一双深邃的眼眸中。
那双眼睛,原本平静着,却因你而无声澎湃。
阁楼的彩色玻璃像极了教堂的窗户,而那窗外的月亮,再也不是原来照亮他的那一颗。
浮光清浅落在他米白的西装上,像一片亘古不化的雪。
“很漂亮。”
金泰亨离你一步之遥,语气轻柔又伤感。
你颔首让开路,金泰亨的手放在门把上,动作缓慢凝滞。
“上次,我忘了说。你很漂亮。”
他说的是,那条他欢迎宴上送你的裙子,连同他只能压抑埋藏的情感。
说完,金泰亨不待你抬眼看他,就率先打开门进去了。
房门“咯噔”在你面前阖上。
是啊,他要去看他的女主角了。换上他精心挑选的裙子,挽着他的胳膊,一起出现。
好像还只是不久之前,你们还站在彼此的身边。
你并非留恋,也没有立场不舍,只是……只是有一点淡淡的怅惘。
你不曾拥有过,又谈何失去呢?既然不曾失去,又为何难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