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说那家店很热门吗？再不出门就要排队了。”
朴智旻执了你的手含笑看着你，避重就轻的打算揭过。
他总是这样，把你放在第一位，却不肯与你分担一点他承受的辛苦。
你赌气的别开脸，“不吃了。不去了。”
说完弯下腰捡起一粒药，“我要回去找金硕珍，他会告诉我这是什么。我本来可以这么做，但是我想听你自己跟我说。”
朴智旻拦腰将你抱到腿上，好声好气的哄，“没你想的那么严重。你不要自己吓自己。你看我像是有什么的样子吗？要不要我把在美国的私人医生的联系方式给你。”
“好啊。反正国内你的档案都是加密的，我正愁级别不够呢。”
朴智旻失笑的叹了口气，将黏在你脸颊旁的几缕发丝别在你耳后。
“抑郁症。”
你张牙舞爪的神情顿时烟消云散，朴智旻趁势将你拉到怀里，扣着你的后颈将你小脑袋摆在他肩膀上。
“从什么时候？”
你小小声问。
“不知道。不过，在好转。”
你又要气，又生生憋住，最后红了眼睛。
你是有多理所当然，才会没有注意到他的精神状况。
这种病症治疗漫长反复，若真是像他说的在好转，不就证明患病已久。而时间越久，不就更能表示你忽视的越久吗？
“不许说不知道。你一定知道的，就是不肯告诉我，不想我猜出病因。不想…”
你往朴智旻的肩窝里埋了埋，鼻头酸楚，语气也变得颤抖。
朴智旻轻轻拍了拍你的后背，“我又不是神明，是人都会生病的。只要去治疗就好了。”
“是因为我是不是？我让你难过了对吗？别人都伤不到你，只有我了，是不是？”
眼泪不受控制，簌簌的落下。
是自责，是后悔，还是心痛？
“不是，”朴智旻安抚你，“是因为你才好起来。”
那也就是因你而起了。又因你好转。
知其病因，才能解其症结。
朴智旻，你强大的保护伞，你唯一的避风港，你永远的后盾。而现在他不知被多少风雨侵蚀，海水倒灌，千疮百孔，又锈迹斑斑。
朴智旻感觉到肩头的衬衫一片濡湿，故意逗你，“怎么比以前爱哭了许多。眼睛肿着回去，别人要误会我欺负你了。”
你抱着他的脖颈不松开，不给他擦眼泪的机会。
朴智旻挨了挨你的头，无奈喟叹，“我就是不想看到你这样，才不愿意开口。真的没事。”
“总说没事的人才会容易得这个病。该住院的是你，该休养的是你。我不要回去，我要陪着你。”
你放软了语调，“让我留下，好不好嘛？我会好好吃饭的。我保证。”
朴智旻摇摇头，“我最近很忙，不能照顾好你。”
“是我要照顾你！”
你打断朴智旻，直起身正视他的眼睛，“朴智旻，你休息一下，你可以休息的。你是不是不会休息？”
“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就是在休息。”
能看到你，听到你的声音，甚至感受到你的呼吸，对他来说，就是最好的休息。
“那我更要跟你在一起了。”
“这个提案十足令人心动。”
朴智旻抿唇一笑，“可现在还不行，夕颜，眼下是非常时期。”
非常时期，因为金泰亨的回归，无极道内多年来暗暗压抑的分化站队浮出水面，各种势力风云诡谲，朴智旻是站在这风口浪尖的定海神针。
他势必要替金泰亨化解阻挡诸多纷争，又同时需要保留实力与话语权同各方斡旋。
没人可以断定他究竟是属于忠心耿耿，还是培植蓄力、别有居心。
其实没有什么看不清的。
朴智旻想要的，自始至终，唯有一个你而已。
把灵魂卖给恶魔的朴智旻，也有想要守护的人。
就算是在梦里他也会警惕着不要唤出你的名字。
人生海海，纵然有数不清的人前赴后继，只为权力沉浮，或耽于金钱名利，最后忘却初心。但朴智旻，要变得强大的原因，是为了守护你。
因为守护而要手执武器，却因为武器将挚爱推开，这样愚蠢的事情，朴智旻不会做。
“我们以后，会长长久久的在一起。我答应你，好么？”
朴智旻向你允诺，说给你听，也在心底回响。
你和他无声的依偎在一起，风吹进屋内，漾起点点花香。
这句话，他很早，很早，很久，很久以前，就对你说过了。
朴智旻的人生，是负重前行的一生，也是以命践诺的一生。
121
“给，松饼。”
你将包装雅致的玳瑁点心盒放在金硕珍的办公桌上。
“快夸我人美心善。”
后者正在专心致志给他的小仓鼠喂食。
阳光正好，你的笑容太过耀眼。
金硕珍好不容易做出的决定又因此摇摆不定。
“不管了。”
他心里默念，头也不抬的从兜里拿了什么丢在你跟前。
“回礼。”
“什么？”
“你看了就知道了。”
“不会有定时炸弹的内置程序吧？”
你捏在手里看清楚正体，是一个精密的u盘。
“你到底学什么的才容易这么有被害妄想？”
你耸了耸肩，“七重没说我是学什么的？”
“我从不问她这方面的事。她愿意讲多少我就听多少。”
金硕珍扶了扶眼镜，“不过你非要讲的话，我很乐意听。”
你看了眼金硕珍头顶，就像那里正支着两只毛茸茸大耳朵晃来晃去。
这本来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问题，你收紧掌心。
“我是学机关致密的。”
“难怪。”
别人乍一看是看不出这是个u盘的。
“嗯？”金硕珍细想又不懂，“什么？”
“我跟七重不一样，金硕珍。”你劝告的看向他，“我比她危险。知道太多，并不好。”
笼子里的小仓鼠吃饱了开始孜孜不倦的原地打转。
它像是最有奔头的，又像是最没有目标的。
“你不想要就还我。”
金硕珍摊开手掌。
“我会销毁它。”
金硕珍气急败坏，“我好不容易……”
“你想陪七重久一点的话，就不要插手你的分外之事。你才来本家多久？我不管你有什么打算，先要明哲保身。”
金硕珍不吭声，半晌后，“这里面，只关于你，旁的实验数据没有带出来。是对你送我新年礼物的还礼。当然，你也可能会恨我。”
122
“你看过了是不是？”
你沉重的叹息。
金硕珍害怕的后退两步，“干嘛，你要灭口？”
你白他一眼，这种时刻还能把你气笑，他也算功力了得。
“这又与你何干呢，金硕珍？竹内丰派你来监视我，朴智旻付你高昂的薪水，这两个人你都不该违背他们的意志才对。”
金硕珍涨红了脸，连同脖子也一起泛红。
“你知道，多少啊？”
“反正比你知道的多。”
金硕珍再次确认整个房间的监控是遮挡了的，走到房门边重复反锁。
“你知道，你的记忆是被修改过的？”
金硕珍难以置信的问你。
掌心的u盘像刺一样扎到肉里，看不见伤口，但鲜血淋漓。
“我是实验室里，最早期接受记忆测验的人，无极道里你正在接手升级的精神控制药物，1.0是在我的身上测试的。”
金硕珍五味杂陈的注视着你，而你平静的像是叙述一件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
“朴智旻，怎么会，他怎么…”
他怎么舍得，他怎么忍心？
你苦笑了一下，“他不在。他那时候，不在我身边。不然你以为，我这个大小姐的身份是怎么来的？”
按功论赏，赏罚分明，是竹内丰的铁则。但玩弄人心，钻营利用，也是竹内丰的哲理。
不然，去迟家执行任务，一开始就会被朴智旻拦下。他会付出所有的代价，阻拦这个令他后来痛不欲生的决策。
残缺的记忆拼凑起一些片段。你已经，慢慢想起来了。
这无疑，会让他再痛一次。
你舍不得。
他已经那样破碎不堪了。这次，只要你能撑住，就够了。
你长抒了一口气，“今天这场谈话，我们都当，没有发生过。”
你手放在门把上，金硕珍在你背后沉声开口。
“但是，你的记忆被改过两次。”
你指尖寸寸僵直，血液凝结在蓝青色的血管里，连阳光似乎都像被冻在窗外。
“这是要冒险的。”
金硕珍的表情严肃得可怕，光是设想都令他胆寒。
“你可能会忘记一切，记忆归零，变成一个一无所知的稚子。”
人的大脑是最精密的仪器也无法比拟的复杂又完美。
妄想操控的人类，甘要冒最大的风险。
“我没有看到你的签名。也就是指，第二次操作，你并没有同意。以你的级别，在你之上的人……”
“不要说了。”
你厉色打断金硕珍。
你是三花级别的高级专员，在你之上的寥寥无几，昭然若揭。
“遗忘部分记忆，是身体的自我防御机制。在医学上，我们有时候不得不采取记忆疗法。但人为干涉，应出自本人的意志。否则，我有理由怀疑，是他人出于私心操纵。”
金硕珍坚持己见，“你有权知晓。”
“我会恨你的，金硕珍。”
金硕珍苍白了脸，“我有心理准备。”
“远远不够。”
你终于扭开了门把手，“递交辞呈吧，金硕珍。离我远一点，我不想再看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