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
朴智旻从噩梦中惊醒，久久无法回过神来。
那些半真半假的记忆，混在梦境里，像拖拽着他不断陷落的泥沼。
他仿佛又回到一无所有，无能为力的岁月，他谁都保护不了，谁都留不住。
“朴智旻……”
你模模糊糊的伸了伸手，摸了摸隆起的被子，在睡梦中嘟嘟囔囔蹙起了眉。
朴智旻握住你的手，“我在这儿。”
你又重新安稳下来，呼吸平缓绵长，甚至嘴角还微微翘起。
朴智旻爱怜的吻了吻你的额头，“夕颜，我在这儿。”
只要你需要，他就在。
你被专属于朴智旻的安心感笼罩着，你蹭了蹭他心口，含糊的呓语。
朴智旻借着依稀的月色凝视你的睡颜，等到你平稳下来才慢慢揭开被子起身，拿遥控将空调的温度调高一些。
朴智旻重新躺下，将你安置在他胳膊上，你也下意识的凑近他的胸膛。
你不安分的动了动，好像在和梦里的自己较劲，最后你还是说了出来。
“朴智旻…我最喜欢，朴智旻…”
朴智旻的笑意凝在唇边，他狂乱的心跳和无声的期待不断交锋，他不敢惊动你，又忍不住反复确认。
“你说什么？”
不知道你究竟梦见了什么，朴智旻看见你的眉头慢慢锁起，睫毛渐渐的湿润。
“不要丢下我。”
朴智旻安抚的拍着你的后背，心痛得无以复加，“夕颜，醒醒。”
你从梦魇中被一个温柔焦急的声音唤醒，你艰难的睁开眼睛，映入朴智旻担忧的脸庞。
你懵懂的看着他，脱口而出：“智旻哥哥……”
朴智旻身体僵硬，竟一时失了分寸，不知如何应对。
118
你迷茫的用手背胡乱擦了擦眼泪，“都怪你，在梦里也要惹我哭。”
朴智旻逮住你鲁莽的手掌，用指腹小心翼翼的擦拭掉你眼角的泪滴，“是怪我。可我听见，你说喜欢我，最喜欢。”
你身子往下缩，将脸埋起来，满眼的不敢置信，又支支吾吾嘀咕着。
朴智旻含笑低下头来，“什么？”
你望进那双迷人的眼睛，在他的步步紧逼下狡辩，“我没有这么说。”
“嗯？”
你边躲边忍笑，“我一定没有这么说。”
朴智旻扯下被单，张嘴咬了咬你的唇，呼吸交织，嗓音勾惑的诱哄，“哦？想是我听错。原来另有其人？”
朴智旻落寞的垂下眼眸。
你被他气得够呛，托着他的脸颊揉揉捏捏，“你说什么？这世界上最最珍贵的朴智旻怎么能这么没自信呢？”
“那你再说一次。”
你埋在他颈项，“我才不上你的当呢。”
“上一当怎么了？不在乎这多一当少一当的。”
朴智旻搂着你晃了晃，不依不饶的。
“因为，我才不喜欢你呢。”
“我爱你。”
朴智旻调侃的笑意消散，想要松开你端详你的表情，你死死抱着他不撒手，“不要看我。把眼睛闭起来。睡觉。”
朴智旻当然没办法照做，他大脑有短暂的宕机，只能任凭你挂在他身上而不去看你。
你贴在他怀里，被他的心跳吵得睡不着，你辗转反侧几番后要钻回被子里。
朴智旻却把你重新捞回来，开口嗓音带着哑意，“再说一次。”
又像命令，又像央告。
“你只说了一次，我也只能说一次。”
朴智旻将你牢牢箍在怀里，“我只敢说一次。”
不是只想说一次。
朴智旻比谁都了解你。
你渴望爱，又恐惧爱。你害怕无人爱你，又害怕有人爱你。
你能轻易得来的爱，你也会轻易的舍弃。
爱你，就像坐在与你对弈的另一面。
实力悬殊，你会意兴阑珊。
太过较真，你会半路弃局。
要运筹帷幄，要决胜千里，还要，落子无悔。
所有人，在你那里只有一次机会。
不管是谁。
而相较别人，你对他的要求更为严苛。
朴智旻，不能出错。
你听着自己心底的防线被感情的洪流冲破，你无可奈何，又只能听之任之。
朴智旻赢了。
你当然不会告诉他。
你亲了亲朴智旻的脸，“你可以留着以后慢慢说。好不好？”
“你呢？”
“我会，”你故作沉吟，“我会在你的基础上打个五折。”
“六折……”
朴智旻边说边回吻你。
你摇头，他就继续，讨价还价含糊在唇齿间。
“七折……”
“你怎么越抬越高？”
朴智旻熟稔的撬开你的贝齿，勾过调皮的舌尖辗转亲吮，直到你娇喘连连。
“夕颜小姐，我要你的底线。”
是朴智旻谈判时惯有的霸道。
笃定、洞察，乘胜追击。
但这套用在你身上，却是另一个意味。
薄薄的睡衣褪去，滚烫的肌肤贴着肌肤，连同空气的温度也一起上升。
“朴先生，你就是我的底线。”
119
“小姐，您的花，麻烦签收一下。”
客房服务的vip管家别着金色的徽章，带着白手套候在门外。
他身侧另一个服务生捧着以风铃花为主花的蓝白色花束，几乎将脸都挡住了。
笔尖簌簌的在纸张滚动，带出浓稠的墨迹，混着好闻的花香。
你抱着花有点吃力。
“谢谢。”
“很愿意为您效劳。可以帮您拿进去吗？”
你摇摇头，比了一个嘘的动作，“他睡眠很浅。”
这个套房的所属人管家自是清楚，当即领会，为你把门从外面轻轻带上。
你小心的将花束放到餐边柜上，一边挑了一些配着颜色组成另一个小一点的花束。
你瞥一眼起居室的沙发，朴智旻因为一个合同临时要改重新签字一早就开始忙碌，此刻正歪在靠枕上补眠。
你将分出的花束也放一点在他的书房里，然后打算在他一尘不染的书架上找几本书回去打发时间。
地毯上一点异样的暗红色引起了你的注意。
成色上看已经有段时间了，混在繁复的花纹上，是以连清洁团队都忽视了。
但你对这方面有天生的敏锐度和后天训练的鉴别力。
是血。
朴智旻遮挡着光线的手臂从眼睛上拿了下来，循声看向一旁空位上你震动的手机。
他捏了捏眉心坐起来，拿过来看到是金硕珍打过来的。
“喂。”
“嗯？”
双方同时没说话。
朴智旻还有点困意未散，金硕珍是意外卡壳。
金硕珍本想扯嗓子吼一下这个不听话的病人夜不归宿是去哪里鬼混了，现在他知道了。
金硕珍抚了抚心口，还好自己反应灵敏，一听这声音是朴智旻就打住了。
“有事吗？”
“有。但不重要。打扰了。再见。”
“等一下，”朴智旻叫住他，“我一会儿就把她送回去。有工作耽误了。”
金硕珍受宠若惊，“朴先生，您说了算，不用向我解释。”
朴智旻顿了顿，“那，我可以带她去吃东西吗？”
“她又想干嘛？”
金硕珍一听就来气了，又赶紧收敛，“哦，不是，我可以问下，是吃什么吗？”
朴智旻很明显被你闹怕了，斟酌道：“松饼。她突然想吃松饼。”
金硕珍松一口气，“还行。她最近症状平稳，本来在医院也可以吃少量甜品的。”
说完又不放心的补充：“但是啊，上面的奶油不行，冰淇淋也不行，还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口味来着，蜂蜜的少许……最好是吃原味的。不然她又不吃饭了。”
朴智旻感激的点了点头，“多谢。”
朴智旻放下手机到处找你，路过餐厅看到鲜花被你重新插在相得益彰的花瓶里。
“夕颜，你不是想吃松饼……”
朴智旻走到书房门口，话音未断，你手里好几本书滑落在地上。
厚重的书脊砸到你没穿鞋的脚背上，你吃痛的半蹲着。
朴智旻快步过来将你横抱起来放在一旁的座椅上，托着你素白纤细的脚腕仔细察看。
“我去拿冰敷一下。”
你望着他离去，攥紧了袖子里藏着的空白标签的药瓶。
120
你的皮肤又薄又细腻，平时就常被纸张割破，碰一下就会很快淤青。
偏偏血管还极细，每次给你扎针的护士都很考技术。
肠胃也不好，冬天手脚冰凉，夏天又体虚怯热。对了，还过敏。
你这样的身体，仿佛是天生要受千娇百宠的命。
但你的命运在某一天转了向，脱了轨。
你本坠身淖泥之中，是有人执你的手，托举你，护你周全。
你看着认真给你冰敷的朴智旻的侧脸，终是摊开了掌心。
“这是什么药？”
朴智旻眸光微动，不着痕迹地继续手上的动作，“安眠作用的。”
你点了点头，“安眠药，那我也应该能吃。”
朴智旻想也没想一把握住你的手，白色的药丸跌落在地，散乱跳动。
朴智旻不会去赌，你是气恼、试探、激他，还是真的会那么做。
什么想法都来不及。
拦住你是唯一的确切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