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哪儿?”
郑号锡的语气没有素日的调笑,严肃急迫的追问。
“怎么了?”
“我问你,你委托给我的dna采样哪里得来的?”
法医部办公室。
郑号锡目光锁定着电脑上的数据比对。
已经保险起见第三次实验校正,得出的答案偏差不到2%。
“你送来的dna,与迟惜砚的不吻合。”
闵玧其心高高提起,又被重重放下,一时间不知是喜是悲。
“哦。”
“哦?!”
郑号锡陡然抬高音量,“我每天忙成狗还替你通宵你就一个哦?要不是看你送来的时候魂不守舍的样子,我也不会多此一举了…说来也怪,难道这世界上,另有一个迟惜砚?”
闵玧其捏紧了手机,有一瞬间的失聪,他听懂了郑号锡每一个字,加起来却无法理解。
“你说什么?”
“dna不是迟惜砚的。但是,”
郑号锡是知道闵玧其抱着怎样的信任和期望,越过鉴定中心执意要他亲自办理的。
他不负所托,在dna验证失败后多了个心眼。
“该样本和迟诚俊、章若蕴,亲子关系成立。她是迟叔叔迟夫人的亲生女儿,没错。”
「跟我很像吗?」
「不像。」
「一点也不像。她比你安静,比你温柔……」
「你想她吗?」
「只要闭上眼睛,就会见到的。」
到底,是怎么回事?
迟惜砚,你到底是谁?
她到底是谁?
是谁在说谎?
还是,这一切都是谎言?
生离死别是谎言,还是爱是谎言。
88
金泰亨没有等你一起回vante庄园。
这在你的意料之外。
他是一个喜怒随心的人。但这样的金泰亨,主动选择了回避。
这回避不全然是让步的意思,深层的缘由是金泰亨在学习控制自己。
金泰亨在试图,给你空间,给你自由。
明明,除了他身边,你哪里都不能去。
可回到庄园后,你发现金泰亨避开了你出现的时间,尽量不和你同处一室。
他仿佛成了这座庄园的幽灵。
只有每日餐桌上必然会出现一枝新鲜的玫瑰提醒着你,他还在。
钢琴渐渐蒙上一层灰尘,你随意摁了摁琴键,似乎该请调音师来调试了。
“玛格丽特,”你刚开口要叫女仆打电话,想起来她们是新来的,“没事,我自己来吧。”
玛格丽特端着茶点,遗憾万分,“您今天也还是没胃口吗?”
你可惜的看了看她变着花样做的点心,“抱歉,我不太吃的下。”
玛格丽特担忧的看着你,“您昨天也只吃了一顿,只动了几口。要请医生过来吗?”
玛格丽特比之前的女仆要年轻一些,不知是不是天性使然还是初来乍到的讨好,她比较热心肠。
“少爷呢?”
比起这个,你更关心金泰亨的动向。
“少爷还好,作息规律,饮食正常,您不必担心。”
“你今天见到他了吗?”
问出这话你也觉得好笑。
这是什么捉迷藏游戏吗?
“我从茶房出来见到了,少爷在玻璃花房。您二位,吵架了吗?”
所以说,玛格丽特是新来的。
她甚至没有见过金泰亨发脾气的样子,连吵架这个词都敢用。
“我哪敢跟他吵架。”
你牵了牵唇角,“也对,这次是我先招惹的他。”
玛格丽特转了转玛瑙河般的眼珠,真诚无比,“没有什么是一个吻解决不了的。如果还不行,就亲两下。”
你一顿猛咳,脸都不禁泛红了。
这下你是知道金泰亨是招的什么类型的人来了。
若是以前的那些人,谁敢多嘴。
“你小脑袋瓜里都装的什么?”
玛格丽特颇有自信的晃了晃,将装了茶壶茶盏的托盘递到你手里,“少爷在花房半天了,该是渴了。”
89
你稀里糊涂半推半就被玛格丽特怂恿着来到玻璃花房外。
英伦三岛的春天温度较低,一些娇嫩的品种只能在花房里才能存活,不误花期。
金泰亨每年冬春不厌其烦的将这些品种搬进搬出,移植嫁接,俨然一个忙碌的园艺匠人。
隔着玻璃,你看着金泰亨醉心花草的身影。
如果,他真的只是一个与世无争的小小园艺师就好了。
但若真是如此,你们可能终其一生,也不会遇见。
你本就是因他而来,你的生命轨迹,因他改变。
金泰亨蹙起眉头,发现了一处残枝被他自己失手剪错了。
怪不得别人。
金泰亨早就看见了繁芜花枝后的你,但你迟迟没有进来,他就更加心烦意乱。
金泰亨有点赌气的丢下园艺剪,摘下棉线手套,蹲在花丛里挖了满手泥。
你好像错过了进去的时机,犹豫着转身。
“你回来!”
骤然,金泰亨气急败坏的跨过花田叫住你,惊飞了花房顶上栖息的灰鸽子。
四目相对,你一时间有点尴尬。
金泰亨穿着威尔士格纹马甲,粗花呢长裤笔挺束在马丁靴里,整个人一股英伦古典风,就是要除开他两只脏兮兮的手。
你憋了憋笑意,又在看到金泰亨的表情后收敛。
“你就这么不想见到我吗?”
金泰亨没再往前,可怜兮兮的站在原地望着你。
“我……”
我没有,你别乱说!这人怎么倒打一耙。
“我还以为你很快就会主动来找我。”
这游戏是他开始的,到最后不得不硬着头皮玩下去。
金泰亨一脸失算了的委屈神色。
他说的,倒也没有错。
你默认了他的避而不见,也没有用别的办法去靠近他。
逃避的到底是他,还是,你自己?
“手有点酸了,你要不要喝点茶?”
你将托盘放在花房的小桌上,拿水管帮金泰亨把手上的泥土冲洗干净。
金泰亨手指秀雅,骨节温润,被冰凉的冷水冲过后白的泛粉,像一块上好的佛手冻。
你俯身将手龙头拧上,金泰亨自然的抬手将你落下的碎发别在耳后,冰凉的触感碰到你耳廓。
你瑟缩了一下,水管掉在地上,还有些残留在里面的水流了出来,溅湿了金泰亨的裤管。
“啊……我去拿毛巾吧。”
金泰亨握住你的手腕,急急制止,“不必。”
“那你松开?”
“不松。”
好了,他开始耍赖了。
屡试不爽的招数。
“对了,我来是想问你,镇上调音师的电话记在哪里的?你知道吗?”
你对上他变幻莫测的眼眸,自顾自改口,“我看,我还是问之前的管家吧。”
“在我屋里。”金泰亨将你往身前带,“管家留的黄页上。”
你顾左右而言他,没想到他是真能接。
金泰亨头越靠越近,半诱惑半认真的问,“要我拿给你吗?还是你自己去拿?”
你干笑了两声,“我让玛格丽特去吧。”
“别的女人进我房间,我不放心。”
你不放心个鬼。
“我觉得,你反正最近不太爱弹琴,这个事就算了吧。”
金泰亨低笑了笑,仿佛已经在此等着你了。
“不弹琴,还可以说爱。”
你截下他的话头,“打住,还是弹琴吧。这么高雅的爱好,不要荒废。”
你拖着他的手就往主楼去。
90
进了大厅,玛格丽特还在打扫,见此情形捂嘴偷笑,还暗中给你比了个大拇指。
这都什么跟什么。
你们两个是一伙的吧?
你在进了金泰亨的房间以后迅速冷静下来。
刚才,你是被他灌了什么迷魂汤?
金泰亨认认真真找了半天,还真找了本黄页出来。
看来是你小人之心了。
你按照字母顺序翻找着调音师的名字,金泰亨就撑着胳膊在一边看着你。
“我一直想问…”
你在字里行间滑行的指尖停住,拿出手机输入号码。
“你耳后的纹身是什么寓意。”
你手指在拨号键上悬而未决,“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金泰亨垂下眼睫,修长的睫毛在眼底留下一片影子。
他牵出一个淡的几乎看不见的笑。
“现在,我是有的选了是吗?”
是,你把选择权交了出去。
或许只有这次。
你可以说他想听的,也可以说他不想听的。
等待的时间并不长,你按下了拨号键。
初春的阳光透过厚重的玻璃花纹,不带温度,但很明亮。
金泰亨坐在阴影里,伸出掌心,看光线里小小的尘飞扬在指间。
抓不住的。
哪怕是小小的尘埃。
“你好,这里是vante庄园。”
你的神情一变,对着听筒,“我很遗憾听到这个消息斯高特夫人。节哀顺变。”
你又说了几句后,慢慢看向金泰亨,“伯根,走了。”
金泰亨慢了几拍,点了点头。
老斯高特是从她母亲还在世的时候就负责给钢琴调音,一直到金泰亨出生、长大成人。
他是唯一一个,没有被竹内丰处理掉的“旧人”。
你轻轻覆上金泰亨手背,“他是在院子里除完草后,午休的时候离开的。想必没有受太多痛苦,也来不及留恋。”
“我有很久,没有让他来调音了。”
金泰亨迷茫的回想,“所以,我也不记得哪一次再见就是永别。”
你摩挲着金泰亨变得冰凉的手指,“那他就永远还在。不要难过。也不要,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