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内丰扔下一番苛责，稳健的脚步消失在走廊。
你默默拨弄炭灰，将银碳覆盖，以便后面随时可以使用。
待父亲远去，竹内润将手里的茶碗重重放下，收敛的张扬轻慢释放出来。
你弯腰拿过来，随着动作露出一截玉白的颈。
“二少爷，这只碗很名贵。”
竹内润突然抬腕，一阵风带过你耳畔。
“你的发簪松了。”
他指间把玩着那只簪子，指腹在尖锐的那一头轻轻刮了一下，一粒圆润的血珠迅速冒出来。
“物似主人形。”
竹内润笑着舔掉血迹，意有所指，“扎人的很。”
“只要您不主动招惹。大可相安无事。”
竹内润轻佻的抬起你的下巴，端详片刻，慢慢将发簪插进去。
“你如果不总是这么犀利，或许我们的关系不至于这么僵。”
你微笑以对，“怎么会？我觉得，自己跟您一直都相处的很好。”
45
衣料在挣扎间摩擦出窸窣的响动。
竹内润大掌箍紧你的后腰，目光晦暗，变幻莫测。
那个背结颇为复杂，一时半会他无从下手。
时机并非好时机，场合也并非好场合。
你无声与他对峙，知道他虽然是个变态，但不是没脑子。
“别在我面前做出这幅贞洁烈女的模样，”竹内润手指游离至你颈边往下，拨开你一侧衣襟，目光落在那精致华美的面料下遮掩的吻痕上。
他唇畔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我很好奇，他们两个，你更喜欢谁？”
你睇他一眼，捏住他手腕，截住他不怀好意的动作。
“哦，换个提问方式，他们两个，你更满意谁？
要不然，我在父亲面前美言几句，替你撮合撮合？”
你幽幽启唇，“你敢。”
他似乎被你的怒气取悦到了。
“我有什么不敢？在审讯室，你已经明确拒绝我的示好了。不做我的盟友，自然就是我的敌人。”
“那么我可能会说，我中意您，二少爷。”
竹内润眼中的得意消散，渐渐凝聚起阴翳之色。
他手掌骤然掐住你的脖子，慢慢收紧，“你总有本事，惹我不高兴。以前如此，现在如此。”
你受过相关的训练，默默忍受着肺部的空气一点一点消失而不挣扎。
你只是不挣扎，不代表，你不会痛苦。
竹内润端详着你的表情松手，看着你白皙纤细的脖子上勒出的红痕，他心里涌起一股□□的快感。
“不知道你死了，他们谁会更伤心呢？”
你干咳了几声，眼里蒙了一层生理性的水雾。
“好歹，我们当过几年同学，葬礼上二少爷可否赏光？”
竹内润理了理衣袖，冷哼一声，“放心吧，我会叫人给你送一只花。顺便送他们下去陪你。”
45
七重的房间在一排覆雪的古松背后，不远处是冻结的溪水。
表面是薄薄的冰，底下传来闷闷的溪流声，在夜晚里格外清晰。
白天借了七重的粉底遮盖脖子上的勒痕，回去肯定是瞒不过朴智旻的眼睛，便和七重说好在她这里留宿。
卧室的榻榻米上铺了两个褥团，你和七重并排躺下。
两个人不由自主一起叹气。
七重在被子里捏了捏肩膀，“太累了。对吧？”
你附和了一声。
才刚刚开始，你就累了。
互道晚安后，黑暗里两部手机的蓝光笼在你们两个被子上方。
过了一会儿，你们忍不住相视一笑。
七重率先说：“我在和我男朋友聊天。你呢？”
你觉得七重坦率的样子真是可爱。
“我……”
你正在好笑的看着朴智旻执着的问你，买了两样东西，另一个是给谁的。
这人开了一天会，该睡觉了还在想这个是吧？
七重板上钉钉的说：“你不用说了，我看你表情就知道。”
“这么黑，你看得到我表情？”
七重润了润嗓子，比手画脚，“氛围。氛围懂不懂？我是情场老手了，一看便知你有情况。”
“请问情场老手是被谁套牢了，大半夜累的不睡觉还不忘报备？”
“我不回他，他要等一晚上的。”
你“啧啧啧”，伸出胳膊揶揄她，“你摸摸，我鸡皮疙瘩起来了。”
七重将头埋在被子里，继续捧着她的手机甜甜蜜蜜去了。
你重新点开和朴智旻的聊天界面，半天才回复：一个帅哥。
46
摁灭屏幕，把手机放在一旁，你准备睡觉。
七重忽然从被子里探出头来，“夕颜，你的初恋是谁？”
你猝不及防的干咳了两声，手机正好亮了，一个视频通话打了过来。
你看着朴智旻的头像给他果决挂断。
“麻烦你们小情侣谈恋爱不要波及我。”
不用想，你是他们play的一环。
七重的脑袋在枕头上挪了挪，“是不是朴教官。哦不，现在要叫朴先生。”
你将手机屏幕向下扣，好奇反问，“为什么？”
“因为……那时候很多人都喜欢朴教官啊。他又年轻，又长得好看，而且相比其他凶神恶煞的主教官来说，他也只是看起来冷漠而已。”
“很多人是哪些人？”
根本就没几个能扛到最后的女学员。
“再有，我记得你们不是给他起的绰号是‘魔鬼教官’吗？”
你忍不住提醒正在美化记忆的七重。
“哎呀，你别打岔。就是有嘛。
绰号？绰号那是他真的严格得要命啊！凶起来连竹内润，哦不，”
七重说兴奋了连忙改口，“是二少爷，他收拾起来也是一视同仁。”
七重这边带着几分崇拜回忆着她印象里的朴教官。
这般此地无银三百两，你猜多半她的初恋应是朴智旻才对。
你点开新消息。
看着传闻中的朴教官本人发来了一个“？”。
又紧跟着来了一句：「好，是我好看的还不够明显。」
你噗嗤笑出声。
“夕颜，”七重气鼓鼓停顿，“你都没有在听我讲话。”
“对不起，我有在听。”
“不和你说了。睡觉。”
47
从24h便利店买来的冰块哐啷倒进塑料杯中，再兑上咖啡液搅和搅和，杯身迅速起了一层雾气。
正所谓，冻死也要冰美式。
“闵sir，”车恩宇打着哈欠，把先做好的一杯递给同车的上司。
闵玧其拇指时不时将手里的银质打火机盖翻开，又阖上，双腿交叠在椅子上，姿态随意但目光如炬的盯着显示屏。
冰美式让熬了个通宵的大脑瞬间清醒。
“不是，他们□□也兴搞年会这种东西吗？”
车恩宇有点沉不住气了，郁闷吐槽。
“真的就是整日吃吃喝喝不干正事？”
闵玧其盯着画面不啃声。
车恩宇张了张唇，又把话头咽下去。
也是，他忘了，他新跟的上司闵玧其这人出了名的不爱讲话。
他在国内负责帮会这一块，是最近升迁主管东亚片区。
他们收到线报，得知无极道的集会地点，但保密级别极高，死活安插不进去人手。
这外围埋伏盯梢吧，快一周了愣是没有什么有价值的发现。
车恩宇呷一口浓郁的冰咖啡，抖擞了个激灵，偷摸看一眼手表，内心哀鸿遍野。
得嘞，又一个大夜班。
啊——他要猝死了。
闵玧其掀打火机的动作一顿，缓缓直起腰。
大鱼，浮出水面了。
在竭尽所能可以调动的数十个摄像头其中一个中，出现了一个意外又不出所料的人物。
那一闪而逝的侧脸扫入闵玧其激光打印机一样的大脑，精准得出结论。
龙江财务次长，□□熙。
闵玧其看着画面里被挡到一角的车牌尾号。
他脑海的数据库迅速比对后匹配出来，是朴智旻的车辆之一。
闵玧其唇角勾起一抹冷冽的笑意。
朴智旻，你有多少神通，我是越来越好奇了。
闵玧其拍了拍车恩宇的肩膀示意他坐自己的位置。
“把这个摄像头的数据拷贝下来，保存好。”
“闵sir，您去哪儿？”
不会自己去潜伏吧？他们这次可没有拿到行动指令。
车恩宇担忧的看着上司打开这辆伪装车的后门。
闵玧其头也不回，晃了晃手里的打火机，背影几分洒拓几分不羁。
“抽烟。”
48
闵玧其早已把这一片摸的比警厅楼下小卖部还熟。
找好一个他能最大限度看到那个下车点，又处在对方的视线盲区内的俯瞰角落。
他背着风，拢着手“叮”的一声点了一支烟。
呛了一口寒风进肺里，他不禁压抑着咳嗽了一声。
其实他以前抽烟没有抽的这么厉害。
他母上大人郑女士总是说他好的不学，偏学了他爸的坏习惯。
他和天底下的儿子一样，害怕母亲的唠叨但也只是嘴上答应。
但因为迟惜砚身体不好，闻到烟味就很敏感，他后来渐渐收敛了许多。
至少在她面前。
现在，大概是没有必要了吧，反而像报复性的爆发。
所以，压抑的一切，总会爆发的，总有一天。
晨光依稀，闵玧其扫视着那个隐蔽的泊车处，定位到几个点都能看到保镖驻守。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渐渐由青变白，雾气弥散，隐隐有鸟雀振羽。
闵玧其活动了动脖子，抖烟灰的指尖僵在半空。
那个映入眼帘的纤细身影，像阳光照耀下就会消失不见的露珠，遥远而不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