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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章

  许有仪刚进东院,就见穆英贵正在院中耍枪。她一身蓝色劲装,身无配饰,身姿挺拔,步履稳健,长枪在空中画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枪尖的红缨跳动,如一团火焰绽放。

  一套耍完,穆英贵收枪站立。许有仪真心叫了声好!

  见许有仪到来,穆英贵随手一丢,长枪飞出,噹的一声准确无误的插入武器架内,她随手抹去脸上汗水,一把拉过许有仪,“别叫大姑,都把我叫老了,你跟着瑾瑜,哦,就是无忧,叫我阿姐就行。”

  许有仪从善如流,跟着阿姐进入正屋。

  屋内正站着一位须发花白的老人,身姿如松,一身棕色衣衫利落笔挺,不见丝毫褶皱。

  “这是曹管家。”阿姐无奈道,“都说了你坐下就行,怎么还是站着?”

  “礼不可废。”曹管家躬身见礼,又向许有仪抱拳,“夫人安好。”

  “好好好。”许有仪连忙让他起身。

  穆阿姐拉着许有仪坐在主位,“还是快些说事情吧,否则他还不知道要站多久。”

  许有仪连忙道歉,“怪我贪睡,早知道阿姐有事寻我,我该早些过来的。”

  “嗨,我理解的!没事儿,刚好够我耍会儿枪。”穆阿姐眨眨眼,露出一个她懂的表情。

  懂了什么?许有仪疑惑,随即红了脸,这事儿也没法解释,忙咳了声,“阿姐找我何事?”

  “天道人伦,不用害羞。瑾瑜都和我说了,你对他一见钟情再见倾心,真是难得,就他那个臭脾气,我还以为他要孤独终老了呢。”穆阿姐感慨万分。

  穆无忧究竟把她一见钟情这件事告诉了多少人啊!许有仪面上发烫,恼羞成怒。

  见许有仪耳朵都红了,穆阿姐这才哈哈笑着换了话题,

  “是这样,我想把管家权交给你。”

  啥?许有仪连忙推辞,她没有争权的意思啊。

  “你听我说,穆家的情况瑾瑜大概都和你说了,我们俩相依为命,他又很少在家,以前我来管家也是没有办法。如今他既已娶妻,我再霸着管家的事情着实不该。”穆阿姐言辞恳切,不容拒绝。

  见她不是客气,许有仪只得叹口气接下差事。

  要不能怎么办呢?做好穆家主母,这本就是新婚夜她与穆无忧约定好的,条约原文还在她梳妆盒里装着呢,哦,还有那两份和离书。

  穆阿姐松了口气,面上笑容更胜,长身而起,就要告辞,“既如此,穆府就交给妹妹了。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等一下!”许有仪连忙跟上抓住阿姐衣袖,幸好她不是真的大家闺秀,眼疾手快,否则真让穆阿姐跑了。

  “我对管家一窍不通,阿姐不留下帮帮我吗?”最起码交接一下啊。

  “曹管家能力出众,府中事务比我都懂,妹妹有事问他。”穆阿姐安抚道,轻柔而坚定的抽出了自己的衣袖,“咱穆府本就不大,也没几个人,好管的很,妹妹一看就是天资聪颖之人,稍微翻翻就能理清,不用担心。”

  许有仪还想再拦,穆阿姐却已经不见了人影,速度之快不由不让人怀疑她用了轻功。

  许有仪叹气,算了,上辈子,她也负责过几十人的小项目,区区穆府,能有多少事?

  她端出主母架势,微笑看向曹管家。曹管家绷着脸点头,显然很满意许有仪的状态,然后躬身移步。

  堆叠如小山一般的账册就这么豁然呈现,许有仪倒吸一口凉气,不要叫我主母,叫我打工人!

  ……

  穆府不大,三进院落加东西两个偏院而已。第一进是待客处,厨房也在这里,布置宽敞明亮,院落铺砖,利落整齐;第二进是正屋,穆无忧作为一家之主的住处,有他的书房,院落依旧铺砖没有多余装饰,是他练武的地方;东西两个偏院分别住了穆阿姐和杨延婷表妹;后院安置车马杂物。

  总的来说,穆府的画风和穆无忧类似,清冷简洁,没有多余装饰。当然,也可能是面积过小,没有花园的发挥空间。

  穆府人员也不多,目前只有穆家姐弟,许有仪,杨表妹四个主人,门房并扫洒马倌各一人,厨房两人,贴身仆人五人,是的,只有许有仪有两个丫鬟,其他都是一个。

  确实简单,许有仪叹道。穆无忧身居五品,家中仆从居然才14个,比她想象中少的多。

  她还以为官员家中都是仆从成群呢。

  不过人少好啊,方便管理。

  许有仪放下人员册子,拿起另一个较长的册子打开。

  然后她就愣住了,这本册子,每页都有两行十列的表格,表格内记录着一笔笔开支,每一笔既有勾画也有“对”字印章,字迹工整漂亮,页面干净整洁,只有一点问题,

  她看不懂。

  许有仪扯了嘴角,又取一本,看封面,应该是厨房采购记录,打开一看,依旧是密密麻麻字迹,整整齐齐印章,以及头大如斗的她自己。

  古代的账册记录,真是要命啊。

  许有仪合上册子,长叹一声,想要彻底搞明白,恐怕得拿出前世996的努力了。

  “这些都是以前的账册,夫人慢慢查验即可,如今到不着急。”曹管家见许有仪如此认真,面容和煦不少,诚恳建议道。

  许有仪立刻精神了,能拖啊,你不早说,慢慢来嘛,她最擅长了。

  “眼下有更迫切的事情需要夫人定夺。”

  “你说。”

  “再过两日便是中秋,与相熟人家的节礼尚未准备,府上也需要开宴庆祝,另外,依照惯例,逢年过节都会给府上众人发节礼,裁新衣……这些都尚未安排,时间紧迫,还望主母早日定夺。”曹管家紧绷的面容难得露出了一丝急切。

  许有仪眼睛都瞪圆了,你这意思我996不行,还得007是吗?

  早干嘛去了?

  “这些事情,穆阿姐之前没有安排吗?”

  “姑奶奶收到老爷的信后,就说自己合该退位让贤,从那时起,便把家中事务都托付给老奴,老奴不过管家,如何做得了这许多的决定?如今只盼夫人能尽快接手一切,穆府后宅方能安稳啊。”曹管家一脸的期盼,看许有仪仿佛救星。

  难怪穆阿姐跑那么快……许有仪心中哀嚎,欲哭无泪,红娘的差事还没做完,管家的事儿又落头上了。

  她什么时候能出去找古掌柜啊?

  ……

  武校,祭酒白凌肖书房。

  “新郎官来了哈哈,我和几个老头子都猜测你大约要孤独终老了,没想到守边三年,居然带了个新妇回来,你怎么把人追到手的?”一个须发皆白,精神矍铄的老人大马金刀坐在塌上笑道。

  “说来惭愧,学生与娘子一见钟情,娘子对学生再见倾心,实在没有多少周折。”穆无忧红了脸道。

  “哈哈哈,既如此,瑾瑜你新婚燕尔不在家陪娇妻,来这里找我这个老头子做什么?”

  “参加龙虎大比是学生自幼年就有的心愿,如今祭酒大人愿意给机会,学生哪里还坐的住?”穆无忧恭恭敬敬站在老人对面,垂首答道。

  “说的也是!大丈夫就该驰骋沙场,困顿于儿女情长的有什么出息,这次回来述职的守备很多,你知道我为何选你参加龙虎大比吗?”白祭酒拍着穆无忧的肩膀道。

  “还请祭酒大人解惑。”

  “你们回来的时候都被阻城外了吧……老子派人设计的,哈哈哈!其他人要么绕道了,要么窜树上跑了,只有你,成功疏散了人群,干得漂亮!不愧是我看好的种,没给你父母丢脸!”

  原来如此,穆无忧恍然。怪不得灵风院说自己明明隐藏的很好,却突然被人叫破了身份。

  白祭酒砰砰砰的拍着穆无忧的后背,继续说道:

  “霍家那小子你见到了吧,有点灵性,就是滑头的很,和你小时候有的一比哈哈哈。等你入职了,他也是你学生。不用给霍老头子面子,该收拾收拾,玉不琢不成器,千万别客气。”

  穆无忧连道敢不尽心?躬身行礼,笑眯了眼睛。

  白祭酒显然很满意穆无忧的表现,拉着他就往外走,“来来来,我带你去见朱司业和满司业,

  看看把你分到哪一队。”

  ……

  穆无忧紧赶慢赶,终于在夜色降临前进了正房,一进门,就见许有仪抱着手臂端坐正中,脸颊鼓起,看起来气的不轻。

  果然生气了。

  穆无忧连忙奉上左手的食盒,“这家的点心最正宗,我(让明月)排了许久的队才买到,娘子尝尝可合心意?”

  美食当前,许有仪的气消了大半,况且,她本来也没有生穆无忧的气。

  见许有仪平静下来,穆无忧这才凑过去问道:“不知娘子因何不满,可是下人哪里惹到娘子?”

  这话出口,许有仪怒气又蹭的起来了。

  “这到底是谁的府邸?一大早溜的溜,跑的跑,留下我收拾烂摊子,我又不姓穆!”

  “其他人也就算了,你跑哪去了?”

  穆无忧连忙道歉,解释了今日出行,“参加龙虎大比是我儿时的梦想,只要表现出色,连跳三级的都有先例,我既已成亲,也想要尽到夫君责任,为妻挣得诰命,为儿女……咳,参与之人众多,或许也能找到古掌柜的线索。”

  许有仪只是借题发挥,倒不是多生气,如今穆无忧认真解释,她反而有些不好意思。

  龙虎大比她在边城也有听说,是大夏四年一度的盛事,也是大夏展示军力的绝佳平台。参赛者分为两组,分别号名为龙腾,虎跃,于场地周旋攻防数日,决出胜负。两组人马人数相同,装备相同,唯一考较的就是将领的领军能力,士卒气势等等。

  每次大比,周边小国都会遣使观赛,各地大夏民众也会携家前来,可谓盛况空前。

  参与人员多是成名老将,鲜少听说年轻将领参加,难道说,“你去当兵卒?”

  “自然不是,为夫归于骑射方阵,目前率一只小队,后面是否会有变化,尚不得知。”穆无忧难得显露一丝兴奋。

  “恭喜你了!”参加龙虎大比是每个大夏军人的向往与荣耀,许有仪是真心为穆无忧感到高兴。

  “还是多亏了娘子。不知为夫该如何感谢娘子?”穆无忧把白祭酒的设计说了一下。

  真是老狐狸,回京路上都有设计。许有仪腹诽,那些绕路的恐怕悔的肠子都青了。

  感谢倒是不必了,穆无忧已经帮她很多。

  穆无忧倒没坚持,来日方长,他要给许有仪的还有很多。

  见许有仪彻底平复心情,穆无忧再次提起之前的问题,他看得出来许有仪对他只是迁怒,真正招惹她的,另有其人。

  他倒想看看,这个穆府有谁敢惹他的娘子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