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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婚

  接下来的事情仿佛按了快进键。

  媒婆带着大雁前来,把二人八字合了庚帖,立刻就有算命先生出现,高呼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然后就是成箱的彩礼流水一样送到小店的后院,明月拿了单子,一边念,一边指给许有仪辨认,念完后,从许有仪这里拿走她的首饰匣子当做回礼。

  许有仪全程被指挥的团团转,只知道点头摇头收东西给东西,整个人都是蒙蒙的。

  等到她把最后一个人送出门的时候,才惊觉,自己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天不知何时已经黑了,一轮弯月已经升到半空。边城人歇的早,这个点饭店早就关门了。

  许有仪紧紧身上的披风,还是早点睡吧,她实在没有力气再折腾吃食了。明天就要迎亲,还得早起呢。

  刚到房间门口,一阵饭香忽的闯入她的鼻子。刘妈早就走了,谁做的饭,莫不是她饿出幻觉了?

  许有仪疑惑的开门,却见她平时吃饭的圆桌上简简单单的摆了四菜一汤,都是她爱吃的。

  桌边的小火炉上还温着一壶热饮,闻起来有果香。打开一看,居然是西街的热橙汁!

  这可是抢手货,慢一步就买不到的。

  屋内多了一个衣架,上面挂着一套华丽的新衣。

  许有仪小心的抚摸着新衣,向来冷硬的心肠升起一丝内疚,随即便被一股愤怒彻底掩盖。

  古掌柜你丧尽天良啊!两个人的幸福就这么被你毁了!

  就不能和我来一场堂堂正正的商战吗?非得搞这些小动作。

  又喝了一杯热橙汁暖身,内疚感瞬间升腾。

  呜呜呜穆将军我对不起你,我也是没有办法,你一定要理解我啊!

  ……

  第二天,天气晴朗,诸事皆宜。

  穆小将军新婚,小半个边城的人都来了,大家纷纷围在花轿旁,对着马上的新郎官贺喜。

  路边有不少大胆的姑娘,望着马上的背影抱头痛哭。恨自己胆子太小,没能如许掌柜一般当街强吻,否则今日等待上花轿的,恐怕就是自己了。

  一个国字脸的大汉打马和穆无忧并行,哈哈笑道:“穆兄弟今日成婚,不知有多少边城姑娘要伤透了心。”

  见穆无忧只笑不语,又自顾自说下去,

  “大家都在说许掌柜胆子大,靠这个手段……”

  “是我求娶的许姑娘,黄将军莫要说了。”穆无忧笑着打断。

  黄将军挠了挠脑袋,“是我浑说了,等会儿宴上一定多喝几杯赔罪……哎,到了!”

  此时的许有仪刚刚被人拉起来。

  “哎呦我的东家哎,您怎么还没起呢,花轿都要到了!那些喜婆丫头子还在外面等你呢!”

  刘妈急的直上火,碍于身份,她在家纠结半天要不要早点来。到底想着东家也没个亲朋帮衬,就厚着脸皮早点来。心想着若是不需要,自己就悄悄退了。

  哪成想,一来就看到喜婆丫鬟乌泱泱一片,都在小店外面规规矩矩等着呢,门都没进。一问才知道,新娘子还没起呢!

  那喜婆倒沉得住气,还笑着安慰刘妈,“没事的,将军说了,不用着急,时间足够的。”

  哪能不急啊,刘妈急的跳脚,忙开了后院门,自己一马当先冲进许有仪卧室,熟练的把人从床上拖了下来。

  这边喜婆等人才鱼贯而入,齐整整对着许有仪行礼。

  许有仪看着这些衣着喜庆的人,昏沉的脑袋一下子清醒了,“来不及了?”

  “可不是吗,”刘妈一拍大腿,“她们都在外面等半晌了,要不是我不放心来看看,现在还在外面等着呢。”

  许有仪昨晚确实记得要早起,可是她昨天先惊后喜,又陀螺一样的忙了半天,咸鱼了大半个月的身体哪里扛得住?栽到床上直接睡了个昏天黑地。

  听到让人在冷风里等了半晌,心里有些歉意,忙从床头取了一些铜钱,硬塞到喜婆手里。

  喜婆推脱不成,只得收了,“将军特意吩咐不用太着急,时间足够的。许姑娘,我们这就开始净面吧。”

  刘妈看着许有仪净面上妆,忍不住抬手抹了眼泪。她在许家做工多年,刚来的时候许姑娘才8岁,拉着她的手软软的叫刘妈妈,把她的心都叫化了。

  可惜天有不测风云,东家夫妇相继得病去世,14岁的许姑娘成了她的新东家。她强撑着维持店面,虽有街坊相帮,生意却一日日的坏下去,人也一日日憔悴,在3年孝期满了的那日,东家抱着父母的排位哭了一天一夜,她怎么劝都不行。

  然后人就彻底倒下了,药一碗碗的喂,人却一日日憔悴下去,眼看着要不行了。

  她急的直上火,却也无计可施。幸好老天保佑,一个多月前姑娘竟奇迹般好了,还把店里的生意救了回来,如今更是要成亲了。

  刘妈念了声佛,看着盛装的许有仪,忍不住又抹了眼泪,“可惜东家也没个兄弟什么的,按理说新妇是要兄长背着出门的……”

  许有仪拍拍刘妈的手,她有原身的全部记忆,对刘妈是真心敬重,“没事的,我们都好好的才最重要。”

  “姑娘心宽,好日子在后头呢。”喜娘小心调整钗环,所有的首饰,都是她们自带的,看着镜中的美人,忍不住赞道:“姑娘真是国色天香。”

  饶是许有仪脸皮够厚,此时也忍不住脸红,忙换了个话题,“可以了吧,现在走吗?”

  “姑娘稍待,新妇的脚可不能沾地。”喜娘给许有仪盖了盖头。

  许有仪不解,就听到门帘掀起的声音,然后是刘妈的惊呼,“张哥儿!”

  “张哥哥?”许有仪疑惑,他不是去临县读书了吗?

  一个人影突然从记忆深处显现,温和的邻家哥哥,带着原主四处玩耍,长久以来的细心照顾,少男少女懵懂的感情……若没有原主家的变故,两人多半是要结亲的。

  许有仪爬上张小哥的后背,如记忆中无数次伏在他背上回家一样。

  张小哥的声音比小时候多了些许沉稳,

  “穆将军是个好人,许妹妹眼光很好。”

  “不止是我,街坊们都来了,今天,我们做你的娘家人。”

  许有仪眼眶发热,不知如何回应,嘴唇开张,喃喃道了声谢,

  “张哥哥也要好好的。”

  张小哥脚步一顿,随即继续前行,“我母亲已经在为我张罗婚事了,我会好好的,许妹妹放心吧。”

  来到花轿前,张小哥对着穆无忧道:“我把妹妹交给你了,你可要好好待她。”

  穆无忧应是,抱起许有仪送入花轿。

  许有仪眼前一片红色,心中久久无法平静。

  穆无忧,为何要做这么多?

  ……

  热闹的队伍绕城半圈,终于停下。许有仪下轿,立刻就有人把垫子放在她的脚下,然后是跨火盆,拜高堂,一切都井然有序,热闹无比。

  高堂上的老将军乐的哈哈大笑,直接给了许有仪一个沉甸甸的荷包,“我那老兄弟的孩子终于结婚了,老夫今天高兴,侄媳妇你尽管收下。”

  许有仪只得收下,然后便跟着穆无忧进入洞房。

  洒帐,交杯酒,结发,流程很快走完,穆无忧随着人群离开。

  喧闹声逐渐远去,四周一片安静,许有仪突然有点茫然,自己这就结婚了?

  事情是怎么发展到这个地步的?

  是了,她想要洗脱“通敌”罪名。可是现在想想,洗脱罪名就必须结婚吗?

  从昨天下午开始,事情就又多又急,她完全没有思考的时间,只能疲于应对。如今终得清净,许有仪细细思索这两天的事情,莫名觉得事情的发展有些诡异。

  太顺了。

  整个婚礼流程太顺利了,大雁,媒婆,彩礼,婚队,甚至今天的喜宴……

  与其说是临时为之,倒更像早有准备。

  可问题是,为什么?

  这么大张旗鼓的算计自己,穆无忧图什么?

  莫非是看上了自己的经商才能,想要让自己帮助他建立商业帝国,从此掌控大夏经济命脉,进而达成他不可告人的目的……

  这不可能,许有仪捂脸。

  据她所知,大夏的强是多方面的,有着唐的开放,宋的经济,汉的武力,世人皆以成为大夏国民为傲。穆无忧17岁的年纪做到边城守备,官拜五品,这样的人前程无量,怎么可能自掘坟墓?

  而且,她也没那本事。

  不图才,那就是图人?

  这么想来,穆无忧对自己,确实是有点过于好了。

  自己确实救过他的性命,但这人虽然是公认的君子,却一向性格清冷,没听说会对谁如此贴心。

  他们的婚姻,说白了是她当街强吻赖上的,正常人都该有点抵触心理吧。

  可不论是昨晚完全符合她口味的四菜一汤,还是今天费尽心思请来的“娘家人”,这个细心程度,说他心悦于自己都有人信。

  顺着这个思路想,另一个疑点也能解释了。

  自己丝毫不通武艺,却每一次都能准确的抓住他的手,最后甚至强吻成功。

  现在想来,简直不可思议。

  穆无忧习武多年,真的躲不开吗?

  ……

  穆无忧很快带着一身酒气回来了。他拿起喜秤,轻轻挑起新娘的盖头。

  没有含娇带怯,也没有惶恐不安,芙蓉面上只有深深的疑惑,

  “穆无忧,你是不是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