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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宁清十六岁的时候,出落得比花儿还要娇艳,在校园中穿梭的时候,总能吸引不少异性的眼光。

  她那时候还是父亲的掌中宝,又兼钟磊留学在外,生活可谓是顺风顺水。

  然而太过优秀的女生,往往同性缘不佳,她在班里能说上话的就只有同桌孙雅静。

  黄雅静活泼跳脱,率性爽朗,同内敛矜持的她正好互补,两人也在长期的同窗生涯中慢慢发展成为死党。

  那时候,因为宁清的刻意低调,除了老师之外还没有人知道她富家女的身份,但是黄雅静对她却是毫无保留的坦白,甚至还邀请她去自己那清贫却温暖的家里做客。

  那是一条小而狭窄的胡同,四四方方的小院里居然挤下了五家人。

  宁清跟在黄雅静的身后进去的时候,是一个早上。橘黄色的霞光越过院子低矮的外墙,将眼前的一切都染上了瑰丽的色彩。

  院子的中央,有一个少年正在支起的画架前拧眉思索,片刻之后,那好看的眉毛骤然飞扬,修长手指间的画笔“唰唰”的在白纸上起舞,他的身后,是一丛俊秀的竹子,如布景一般让他整个人浑然入画。

  “那也是我们学校的,跟咱们同年级,平时就喜欢写写画画……”黄雅静用手遮住嘴巴,在她耳边悄声道,“平时我都叫他‘呆子’,嘻嘻。”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眯成了月牙,嘴角也快乐的扬起,彼时宁清只觉得那只是黄雅静喊人外号的时候恶作剧的笑,可后来才明白那是属于两小无猜的小幸福。

  黄雅静蹑手蹑脚地拉着她绕到“呆子”的背后,那时候,三人差不多一般高,越过他不算宽厚的肩头,宁清看到了画纸上的内容,那是用铅笔勾勒出的写生图,线条简单,却将一丛被露水打过的月季花的姿态完美的展现了出来,许是因为家庭条件的限制,那画纸有些粗糙劣质,但有了那盛开在纸上的花朵,谁也不会再觉得这背景太过廉价。

  大功告成的少年后知后觉地发现背后有人,“小静,你又来这招……”他转过身,却在触及宁清晶亮的眸子之后,将剩下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而后,暮的红了脸庞,腼腆而又羞涩。

  “嘿嘿,呆子内向,怕见生人。”孙雅静又低声在她耳边讲解着。

  “哦。”宁清点点头,基于礼貌,自我介绍道:“你好,我叫宁清,很高兴见到你。”

  “……贺季楠。”其实他想说“我知道你”,可又觉得这样太显唐突,只好规规矩矩地报上自己的名字。

  那是宁清第一次见到贺季楠,但这却是贺季楠无数次在校园里窥到她的身影之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凝视她。

  那顿午饭是在黄雅静家吃的,小院里的人极热情,一家来客人,其余各家都会送来心意。

  贺季楠被他妈妈委派着送来一份香炸咸鱼,黄妈妈熟稔地邀他一起吃,他只摆摆手,冲宁清礼貌地笑笑,然后转身,身影很快就消失在斜对面半开的房门里。

  此后,两人的交集好像突然多了起来。宁清这才发现,原来两人所在的班级离得这么近,近到课间出入时经常就能在走廊上看到彼此的身影;体育课也在同样的时段,列队绕着操场跑圈的时候,微一偏头,就能看见他在自己班级的队伍里冲她腼腆地笑。

  那时候,宁清跟异性相处的经验只限于小霸王钟磊,以及臭脾气的二舅家的表哥。她从来不知道男生也会像贺季楠一样,温润平和,毫无杀伤力。

  但,依旧没有任何交谈,两人的交集更像是精神层面的默契,不涉及一言一语。

  偶尔,黄雅静眉飞色舞地讲着“呆子”的事迹或是近况的时候,她的心跳会稍稍加快一点儿,精神会稍稍集中一点儿,那个名字,那张脸在脑海里的印象越来越鲜明一点儿……

  那是个青涩懵懂的年纪,少男少女的心扉初动,各自都像枝头青涩的梅子一样,羞答答地藏在树叶间,只等心细的人去发现。

  直到有一天,宁清从孙雅静的手里接过一个信封。里面是一幅画,确切的说,是一副她的素描,身着舞衣,单足落地,是她在学校的练习室训练的场景。

  画上的线条明显比上次的月季花繁复很多,纸张也更光滑,她的侧脸被勾勒得立体而又生动,让她的心瞬间柔软一片——如果有人愿意这么用心的描摹你的脸,你也会因被重视而欣喜难言。

  此后,每日一幅画,或者是她半伏在课桌上支着下巴发呆;或者是体育课上她动感的运动姿态;或者是她走出考场后脸上的喜悦与懊恼……

  他的画像是日记一样,记录着她每天的情绪与日程,但却没有任何文字,连署名都不见,这让宁清喜悦的同时也忐忑无比,揣摩不到他的用意。

  沉浸在小秘密里的宁清并没有注意到开始变得沉默的孙雅静,或许正像别人说的那样,一个人的心眼只有那么大,当它开始装下别的人的时候,有一些人也正在悄悄的被遗忘。

  贺季楠鼓起勇气开口的时候,宁清已经将他送的画装订成了厚厚的一本。

  还是通过黄雅静,两人约在了操场后面的小花园里。

  贺季楠还没开口就红了脸,宁清心里也是忐忑的,不过还是壮着胆子先开口道:“你约我来这儿,有事么?”

  “我……”贺季楠闭了闭眼,再睁开的时候已经一鼓作气道:“我喜欢你!”

  宁清悬着的心突然就放了下来,带着欣喜,带着甜蜜,傻傻地看着他不安的等待审判似的样子。

  “呆子。”她这样轻轻地叫了一声,熟练得像在心底演练过无数遍一样。

  贺季楠在她这带着说不出的嗔意的轻唤之下,傻呆呆地笑了起来。

  年少时的爱恋,纯得如同山泉水一样,原始而又澄澈。确定关系之后,其实也并没有多少亲密的举动,但是偶尔的一个隔着人群的对视,偶尔一个眼神的交流,都蕴含着其他人参与不了的私密感。两颗年轻的心,在那个张扬着青春的年纪里,越走越近。

  如果时光能停留在那样的年少时光……

  宁清呆呆地站在镜子前,木然地看着如今这张毫无神采可言的脸庞。

  浴室里,氤氲的水汽也不如她眼底的悲哀浓重,自己的身体显然是被清洗过的,但是,颈间、胸前还依旧有红色的痕迹留下,她狠命地对着镜子搓洗那些痕迹,但是随着皮肤的泛红,那些痕迹却越发显眼,像是屈辱的烙印一样,死死地钉在她的身体之上。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停下凌虐自己身体的动作,靠着冰凉的墙壁,缓缓滑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