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年晚会结束，a大进入了紧张的考试周。一门门的课程结课、考试、做报告或提交课程作业，他们小组的“从前慢”线上花店也光荣完成任务，在全班第一的好成绩中下线了。
离校前一天，唐棠在学院碰到了简奕阳。
当时她刚去辅导员办公室交完材料，出来看到简奕阳站在走廊上，穿着一身雪白的羽绒服，衬得他的发丝如墨，清俊干净。
他也看到了唐棠，微微一笑：“小棠，还没回去？”
经过这将近两个月的兵荒马乱，唐棠已经完全放下了，但私下再见简奕阳，总是不如以前自然了，她道：“嗯……对啊，明天走，师兄呢？”
简奕阳道：“我还要在学校待一段时间，年前回去吧。”
唐棠面露不虞：“这么晚？”
“留下来做项目。”简奕阳像是想到了什么，“你回去要是见到小彤，记得帮我保密啊。”
唐棠愣了下，一时间没想起是要保什么密，就看到楼梯口下来了一个人。
林月笙明显是从室内刚出来的，没穿外套，就穿了件墨绿色的高领毛衣和卡其色半身长裙，头发烫了个卷，清冷中多了几分知性成熟。
她手上拿着一个文件夹，也不走近，对他们这边道：“简奕阳，资料落了。”
唐棠礼貌地向她打招呼，微微欠身：“师姐好。”
林月笙冷淡地点了点头，问：“期末考得怎么样？”
唐棠猝不及防，道：“啊，还好……都还没出成绩。”
简奕阳笑吟吟道：“师姐怎么不问我考得怎么样？”
林月笙反问：“你是可爱的小师妹吗？”
唐棠：“……”
她觉得这两位的对话颇为迷幻，一点都不像是出自她印象里的简奕阳和林月笙之口。
第二天，她就启程回家。
当她拖着行李箱从路口走出来时，就看见从另一个方向走来的宋远辑。
对方身体底子好，元旦一早醒来就退烧了，吃了校医开的药之后感冒的症状也逐渐好转，现在已经和没事人一样了。
宋远辑哈出一口白气：“我是我们寝室最后一个走的，你呢？”
“我也是。”唐棠道，“没想到我们学院那么早就结束了考试。”
他们的机票都是提前一个月就订好了，当时拿不准学院最后一门考试的时间，所以保守地买了校历的最后一天，没想到新传最后一门考试在一周前就结束了。
周晓川考完就回家了，文甜歌是三天前走的，而余淼淼昨天也走了。
她和宋远辑并没有约好一起回家，是元旦时谈到这个话题，两人才发现买的是同一天的同一个航班。
可能这就是孽缘吧。
两人托运行李时一起在柜台办了登机牌，所以位置是连在一起的，唐棠坐在床边，宋远辑坐在过道。
上飞机后，唐棠突然道：“这好像还是第一次和你一起坐飞机诶。”
宋远辑扣安全带的手一顿。
唐棠回忆道：“本来以为我和你好不容易真的一起考上了a大，应该一起订票，一起坐飞机来a市，一起忙着开学。”
宋远辑：“……”他也这么想过，而且畅想了很久。
“但谁知道你这小子居然考上大学就翻脸不认人！”唐棠提起这个就生气，“说起来，你究竟为什么和我断交？就仅仅是因为以为我擅自改了志愿？”
宋远辑含糊道：“是吧，不记得了。”
唐棠无语道：“你这个人真的很好笑哎，上次喝醉，居然还说我是因为追师兄所以去了新传，你是言情写手吗？这么会想？”
“……”宋远辑把自己的眼罩掏出来给她戴上，催促道，“快睡觉。”
唐棠把眼罩上移到额头，却道：“起飞后再睡。”
宋远辑就没理她，径自闭目养神了。
飞机开始滑行的时候，宋远辑一睁眼，却恰好看见唐棠放在他俩之间的手，正紧紧地抓着扶手，指节都发白了。
鬼使神差一般，他用手掌覆上那只手。
飞机内明明很暖和，但那只手却很凉。
他有些意外地看向神情明显透着紧张的唐棠，不确定地问道：“害怕？”
唐棠目视前方，动都不动：“谁害怕了？我坐飞机很有经验的。”
宋远辑看着她的侧脸，本想嘲笑一两句，但话到了嘴边却变了，他道：“我害怕。”
唐棠稍稍侧了点头，诧异地看向他：“你说你害怕？”
“嗯。”
“原来，原来你害怕这个啊……”唐棠笑了下，“不过确实，跑起来时总有种面临未知的不安感，特别是一想到之后会突然起飞失重，又会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颠簸。”
宋远辑忍着笑：“是啊，你知道得可真清楚。”
唐棠道：“那、那是因为我有同理心，不像你！只会冷嘲热讽！”
“噢……”宋远辑故作镇定地试探道，“那你应该不介意我继续握着你的手吧？我害怕时就想找个东西握着。”
唐棠看起来颇为大方：“可以啊！抓着点什么会让人心安吧。”
于是她大大方方地把手反过来，让宋远辑握了。
结束交通管制的等待后，飞机还是在跑道上加速滑行，整个机场内的噪音大起来，行李架和地板发出哐当哐当的响声。
在飞机起飞的那一瞬间，他明显能感觉得到唐棠握着的他的手用力了许多。
宋远辑心想：这不是害怕得不得了吗？
但他为了把戏演足，表现得自己也很害怕，于是用更大的力气回握对方。
飞机平稳飞行后，唐棠松开手，“嘶”了一声：“至于吗？你这么害怕吗？”
宋远辑强忍着笑道：“你不是很有同理心吗？”
唐棠见他这么坦诚地承认自己的弱点，于是犹豫了一下，说了句：“我其实……也有点怕飞机起飞那一下。”
宋远辑扬起嘴角：“原来你也怕啊？”
“但是，绝对没有你这么严重！”唐棠指着自己被捏红的手，然后把眼罩往下一拉，“睡了！”
她把眼罩一戴，宋远辑终于不用表情管理了，无声地笑出来。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呢？
只要自己示弱，唐棠就也不会那么逞强了。
——力的作用，向来都是相互的。
宋远辑和唐棠相互靠着睡了一会儿，等到空姐推着餐车发飞机餐的时候才醒，之后又一起用宋远辑的ipad看了部欧美电影，看完后就提示收起小桌板和电子设备，飞机准备着陆了。
北德没有机场，他们直飞的是与北德市紧挨着的省会城市。
本来唐棠是打算按以往的经验，出机场后再坐机场大巴回北德的，但宋远辑说他父母会开车来接，可以捎她一程。
把托运的行李拿了出来后，两人就看到在外面等候已久的宋父宋母。
唐棠打招呼道：“阿姨，叔叔，好久不见。”
“别跟阿姨客气，来。”宋母接过她的行李，“小棠，你真是越长越漂亮了。”
唐棠笑呵呵道：“阿姨才是，一年没见，还是那么年轻好看，我都想叫姐姐了。”
宋母听得心花怒放：“哎，真羡慕唐茉，生的是个女儿，贴心小棉袄。”
宋远辑：“……”
上了车后，宋父宋母坐在前排，唐棠和宋远辑坐在后排。宋父道：“小棠，要不今晚你来我们家吃饭吧，吃完我再把你送回去。”
宋母也道：“对啊，小棠，我们搬家后你还没来看过吧？”
唐棠礼貌道：“谢谢叔叔阿姨，改天吧，我姥姥姥爷都准备好饭菜了。”
宋父道：“行，你要是想来我们家玩，就跟小辑说，他驾照考下来了，让他来接你。”
唐棠惊讶地看向宋远辑：“你驾照考完了？”
宋远辑耸肩道：“早考完了，开学那会儿我不是说了嘛，你一个连驾照都没拿到的人还跟我比。”
填志愿前，宋远辑就问过唐棠要不要一起学车，当时她也不懂，对开车没什么兴趣，就没报名，等上了大学才发现大多同学都利用了高考后的假期学车。
她和宋远辑高考后之所以能断交得这么彻底，还有一个很大的原因，那就是宋远辑搬家了。
本来他们都住单位小区里同一栋楼，是楼上楼下的邻居关系，几年前宋家父母就在河边新开发区买了新房，什么都装修好了，只是怕影响还在上学的宋远辑，所以一直没搬，等宋远辑高考完，他们便搬家了，把原本的老房子转手卖给了亲戚。
好几次唐棠都习惯性地走到宋远辑家门口了，要敲门的时候，才想起这里住的已经是另一户人了。
停车场再也没了宋父宋母的车，车棚里也看不见宋远辑那辆蓝黑色的自行车了，坐在家里时再也听不到宋远辑在楼上练琴时传出的乐章。
对此，唐棠惆怅了好久，心里说不上的难受。
就听宋母问道：“小棠，你妈妈过年回来吗？”
唐棠道：“要回来，但就年前回来，过完年就得走。”
宋母道：“那你叔叔回来吗？”
宋远辑蹙眉打断道：“妈，你查户口呢？”
“怎么说话呢？”宋母道，“我和唐茉是老同学了，小棠是我看着长大的，不能问问了？”
唐棠笑了：“阿姨说得对，我叔叔也会跟着回来。”
宋父道：“那你姥姥姥爷应该会很高兴，人总算齐了，热闹了。”
宋远辑的父母年轻时在单位颇受唐棠姥姥姥爷的照顾，所以一直都有联系。
宋母道：“听小辑说，你那专业在新校区，是吗？”
唐棠点头：“是呀阿姨，但这学期我们都搬回老校区了。”
宋母意外道：“真的吗？远辑，你怎么都没说呢？”
宋远辑：“这有什么好说的。”
宋母笑了：“你小时候不是可粘着小棠了？小棠回家吃晚饭了，你偏要像跟屁虫一样跟着，被关在门外了还一边哭一边拍门。”
唐棠哈哈大笑，这段故事真是听几百遍都不会腻。
“妈！”宋远辑炸了，“那都是幼儿园之前的事了，你能不能别老念叨！”
宋母笑道：“哎呀，这有什么的，家里还有你们小时候被狗追的照片呢，我前几天翻出来还在跟你爸笑。小棠，你家应该也有那张照片吧？”
唐棠：“……”
宋远辑：“……”
青梅竹马的坏处之一，黑历史一般都是双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