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是宁静迷人的灵魂唱腔，陆过甚至能推算出他结束的时间。
在陆过一瞬不瞬的注视中，ray突然朝这边的黑暗看了一眼，就好似知道陆过站在那里，下一秒，陆过被一束光包围。
这一刻，他和ray站在同样的灯光下。
本该终了的地方却没有结束，乐声里隐藏的落寞和忧郁渐渐转为明亮和欢快，就好像曾经黯然神伤的暗恋者走出囚笼，说出了隐藏心底多年的爱恋，只是还在等一个回复。
陆过举起手里的唢呐，放在嘴边，吹出了脑海中熟悉的旋律。
唢呐的尖鸣划破夜空，刺破眼前的黑暗，是对前方等待的人的回应和认可，而终于得到爱人回应的暗恋者终于得偿夙愿。
唢呐尖锐且古老，电子音前卫且大胆，他们相互试探，相互交融，然后彻底引爆全场。
这一刻，灯光骤然亮起，陆过这才发现下面竟然坐满了人。
可他的心血在沸腾，他只是凭借本能在演奏，有什么东西在前方指引着他，来不及惶恐，顾不得紧张，只要抬起头，向前走。
远远的，ray好像看了过来，然后对着他竖起大拇指。
原来唢呐不是丧气的玩意儿，他也可以站在人前大大方方的表演，可以和自己的偶像演奏同一首歌曲，可以无所顾忌的表达自己的喜欢。
陆过突然有些后悔，为什么练习的时候没有更努力一点。
一曲终了，看着那个人走出视线，陆过怅然若失，再多的激情好像都填不满最后的曲终人散。
陆过最后的记忆是对方身上那件标志性的黑色外套。
“……哥，哥？”
“嗯？你说什么？”
“你怎么又走神了？我跟你说你这次彻底火了，快看网上的帖子，都在说你和ray的这次合作演出，简直是天作之合。”
“不懂成语就别乱用，天作之合是这么用的吗？”
“哎呀，这时候还纠什么细节，你快看。”
陆过接过许川递过来的手机，上面是已经沦陷的评论区。
--“电音和传统乐器的组合？虽然宣传标语上有写，但我怎么也没想到会是唢呐！！！现场唢呐的声音出来的时候，那种懵逼和无措，你们懂？”
--“怎么不懂，我挺喜欢陆过的，可他掏出唢呐的时候，我都害怕工作人员把他扔出去！”
--“网上音源还找不到，哇啊啊啊，好想听现场啊！”
--“有up发出来了一段，我怎么听着不对呢？音乐节那天没有后来唢呐这一段啊？有没有现场的朋友给解解惑？”
--“我来我来，不是你们听错了，前半部分确实和音乐节的完全一样，后半段是这场交流聚会独有的，就是和唢呐合奏这一部分。”
--“电音加唢呐？不是我说，ray是仗着自己的粉丝包容性高，开始乱弹琴了吗？还是江郎才尽了？突破也不能乱来啊。”
--“我也觉得ray这次有些冒进了，而且放着那么多国内音乐人不用，陆过？这是谁？出过专辑吗？”
--“无脑黑？现场没去过，音源还没出来，也没听过，就来这里大放厥词找存在感，现在的黑粉都这么不要脸了吗？”
--“平常心，平常心，我们ray粉都习惯了，哪次都说江郎才尽，尽你大爷！黑粉jing尽了吧？连话术都没点新鲜的。”
--“我顺着《对峙》的网线爬过来的，我家刑宾哥哥怎么了？怎么还上热搜了？我们一部小成本网剧也出息了吗？”
--“啥玩意？楼上的爬错网线了吧？这里是ray新出歌曲的讨论帖。”
--“没有啊，我看到有人说陆过了，科普一下，《对峙》是新上映的一部网剧，就在飞讯，陆过是男二。”
--“我看过了，刚更新三集，很好看，我正在养肥呢。”
--“别歪楼啊，不是说ray的新歌嘛，话说回来，陆过怎么被选上的？他也没参加过音乐类综艺什么的呀？”
--“陆过呀，怎么没有，我们哥哥是选秀节目出道，有视频有真相，了解一下？”
--“卧槽，这么帅的一张脸竟然没有走偶像路线，这些年陆过都在干嘛？害得我还要扒外网过眼瘾。”
--“我们哥哥一直兢兢业业演戏，这里有up扒的毁容式演戏集锦，大家可以观摩一下，我们果壳粉大家庭欢迎大家的加入。”
--“我刚刚看过陆过的选秀视频了，太勇了，他怎么敢吹唢呐参赛的，不怕吹完把自己送走吗？”
--“怪不得选他，是因为他会唢呐吧，别说现在娱乐圈，年轻人会这个的人都没几个，最近几年传统乐器都不怎么见了，哎，文化的没落啊！”
--“我去，跑了好几个up的视频，终于拼凑完整了，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ray真的牛逼！陆过也好样的！”
--“我们也想听完整的呀！抓耳挠腮.jpg”
--“出来了出来了，ray的主页，快去看，完整版的视频，妈呀，陆过和ray配一脸！”
--“看了看了，妈呀，你们看他们那个对视，杀了我给他们助助兴！”
--“话说，古时候，唢呐是婚礼的时候用的吧？”
--“卧槽，‘i see you again’，见到的是谁？”
--“完整版的是这样的吗？和音乐节那天的差距也太大了，唢呐插进去那段真的绝了，我好像看到了两个身着红妆的两人拜堂的场景，这才是最后的结局吗？”
--“前段空旷寂寥中隐藏着暗暗地的悸动，中断是分离后的神伤，最后则是再次相聚时直接进入洞房吗？我懂了！”
--“还有衔接处的处理，真的绝，这已经不算是传统意义上的一首歌了吧，我怎么觉得随便抽出任何两段都能成为一首歌。”
--“我也这种感觉，你看ray的配文--‘致我爱的人’，这是明晃晃的告白吧？”
--“一人跪求ray的对象出来认领哥哥，我要看着你们拜堂。”
--“两人跪求，我要看着他们入洞房。”
--“三人跪求。”
……
--“所有粉丝跪求，都是娘家人，说话硬气点。”
--“合理猜测，会不是陆过？”
--“叉出去，一看就知道是假粉丝，陆过都结婚了了解一下？对方还是个大学教授，双开门的那种，口水.jpg”
……
陆过翻了半天评论，看到最后，楼歪的和比萨斜塔似的。
“哥，苏总让我和你说，最近先尽量别出门，需要什么东西我给你送过来，公司最好也先别去。”
“嗯，”陆过明白苏衡的用意，他现在的热度是因为背靠着ray这棵大树，突如其来的过高关注度，但凡出现一点差错，就能变成埋没自己的唾沫星子，“公司那边有什么事你也别瞒着我。”
郭想那边他总是放心不下，毕竟那才是老郭总的亲儿子。
“嗯，知道了。”
看陆过一副恹恹的样子，许川以为陆过是为没要到ray的签名而难过，开口安慰道：“哥，别难过，有了第一次合作就不愁第二次，总能要到ray的签名的。”
“嗯？”刚刚在愣神的陆过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你不是要替你朋友要ray的签名吗？谁也没料到流程都没走完，ray就离开了，你朋友知道了也不会怪你的。”
“嗯。”陆过这才想起他和许川晚上的经历。
演出之后，陆过回到后台就被许川拉着去了ray的休息室，却被工作人员告知，ray在完成演出之后就离开了，并没有再回后台。
说不遗憾是假的，和偶像擦肩而过的滋味并不好受。
车里重新安静下来，陆过转头看向窗外，脑中不断重复播放着今晚的场景，那双极富侵略性的目光穿透黑暗望过来的瞬间，陆过呼吸顿时乱了。
简直太a了。
秦瑞先陆过一步到家，这次他没有和往常一样忙着张罗晚饭，而是径直上了二楼。
走廊尽头的房间，随着灯光亮起，里面的摆放的物品无所遁形--打碟机，耳机，音响，还有一个硕大的衣柜……
走到衣柜前，打开，这次的演出服还没来得及清理，秦瑞将它挂在了最边上的位置。
在柜门即将关上的那一刻，秦瑞稍稍一顿，终是再次打开了衣柜，拿出挂在最里面的一件衣服，撤掉罩在外面的保护套。
就那么看着，久久没动。
直到窗外有灯光一闪而过，秦瑞这才回神，将手里的衣服整理好，重新挂回衣柜深处，站在门口朝屋里环视一圈，像是无声的告别。
咔哒一声，灯灭了，秦瑞关上房门，下楼。
也许是门口的动静扰乱了心神，秦瑞走的有些着急，没注意到在他松开门把手之后不久，门板轻轻晃动，轻微的吱呀一声之后，再次没了声息。
陆过进门，和正从二楼下来的秦瑞面对面，也没在意，一边换衣服一边道：“我先去洗漱一下。”
今天现场大咖云集，化妆师忙不过来，陆过见状，也没去凑热闹，干脆让许川把他提前送回来。
等他从浴室出来，秦瑞的晚饭已经做好了，热气腾腾的饭菜香味勾起了陆过的食欲，虽然已经过了晚饭时间，但今晚心虚激荡，消耗实在有些大。
陆过不客气的坐上饭桌，几次开口想和秦瑞说一下今晚的演出，但秦瑞仿佛有心事，语气恹恹的提不起精神。
“工作不顺利吗？”陆过有些担心的问道。
“嗯，最近出的几组数据结果都不太好，”夹了一块排骨放到陆过的碗中，“没关系，办法总比困难多。”
“嗯。”
学术研究上的事情，陆过有心无力，安慰人都无从下口，试了几次收效甚微，陆过也只能暂时放弃。
晚上，昏昏欲睡的陆过身上陡然一重，陆过有些惊讶的问：“你不是没心情？”
“干*你，什么时候都有心情。”
“……”
于是，这一晚，陆过为了安慰被工作打击的秦教授，拖着疲惫不堪的精神和□□，半主动的献了身。
几番登顶之后，陆过以为自己被早已经被榨干，可当熟悉的热潮再次袭来，陆过只能认命的任由思绪发散飘荡，神思恍惚间，陡然对上秦瑞凌厉的目光。
“啊~”一阵战栗之后，陆过的上半身终于支撑不住，重重摔在枕头上。
半阖的眼睛聚焦起一抹微光落在秦瑞的脸上，那个没了以往温柔的眼神渐渐与舞台上刺破黑暗的望向他的目光重合。
怎么可能呢？等脑子终于清醒一点，陆过自己都为刚刚一瞬间的想法感觉好笑。
“在笑什么？”秦瑞退出陆过的身体，他知道今晚把人折腾的有些过分，忍不住亲了亲陆过的嘴角，“累了吗？抱歉，我有些没收住。”
“……”感受着轻轻给自己整理发丝的那双手，陆过在对方掌心蹭了蹭。
其实秦瑞可以不这么温柔。
陆过第二天醒来，果然又只剩他一人，没办法，今天周一，辛勤的园丁秦教授需要上班挣钱养活最近没工作的陆过。
经过昨晚的激战，本以为自己会像上次那样起不来，陆过小心的抻抻胳膊蹬蹬腿，除了肌肉酸痛和轻微的不适感，其他都还好。
简单的吃过早饭，突然闲下来的陆过终于决定给自己找点事情做，在屋里梭巡一圈之后，陆过决定把屋里的被褥和衣服抱出去晾晒一下。
夏天的衣物占地不大，他和秦瑞的衣服也都不多，没跑几趟就收拾的七七八八。
“天气预报说下午要变天，你晾了这么多衣服，还是不要出门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