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小白一副要当场签劳务合同的架势，姜嘉渔忙抬高声音说：“我有几个问题要问。”
心里却想着：你们知道我是什么人吗就敢招我?
小白一愣，转头望了望另一个方向，一脸的欲言又止。
姜嘉渔回过神来，顺着小白的视线望过去，发现顾宏瑀竟然拿掉了墨镜，踩着悠哉的步伐正朝这边缓缓走来，小麦色的皮肤格外显眼。
姜嘉渔顿时紧张起来，并不陌生的声音响彻耳畔。
“有什么要问的不如直接来问我吧。”
顾宏瑀说罢坐在长沙发一角，自带一种漫不经心的豪横，姜嘉渔和他互望一眼，他看向姜嘉渔时眸中带光，显然还记得公交车上发生的事。
姜嘉渔时刻牢记自己的任务，入职顾宏瑀工作室这件事按理说是越快越好的，可她总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一关，毕竟从小到大没经历过这样的事，而顾宏瑀和他的工作室处处都流露着不正常，卧底的最终命运谁也不敢保证。
既然顾宏瑀都出马了，那就聊聊吧。
姜嘉渔为自己打气：为了两份薪水，姜嘉渔你要加油!
为了让这场面试显得像那么回事儿，姜嘉渔看着顾宏瑀身上的篮球服问：“我想知道这份工作月薪多少?”
小白在一旁面露难色，似乎事先没有思考过，顾宏瑀却很坦然：“从我的收入里抽成。”
姜嘉渔有点懵，顾宏瑀到底是不太了解行情，还是故意摆阔，哪有文案策划按分成工资制的?
她顺着顾宏瑀的话继续往下套：“请问能拿多少抽成?”
小白抢答道：“百分之五。”
声音却被顾宏瑀的“百分之十”盖住。
姜嘉渔被这两人的不默契逗笑，既然顾宏瑀都说是百分之十了，她也不刨根问底了，不管是百分之五还是百分之十，对于刚刚失业的姜嘉渔来说都很可观，再说了她又不止这一份薪水。
小白顺水推舟地笑道：“以老板的话为准。”
姜嘉渔想让面试尽快结束，于是拿出自己花屏的手机给顾宏瑀看了看：“老板可以给配一个新手机吗?”
言外之意就是确定入职的意思。
顾宏瑀顿了顿，然后高冷地冲小白使了个眼色，姜嘉渔不懂是何意，只见小白站起来笑着说：“那我去陪姜小姐选新手机，费用由老板买单?”
顾宏瑀倒是很爽快，姜嘉渔愉快告别了顾宏瑀和他的工作室，和小白前后脚来到工作室门口，临走前，姜嘉渔假装很不舍地环视了工作室一周，其他人依旧在各忙各的，姜嘉渔心里琢磨着，这种互不打扰的工作氛围对她这个卧底挺友好的。
关门的前一刻，顾宏瑀忽然跟上来说：“我也去瞧瞧。”
小白体贴地问：“需要拿上墨镜吗?”
顾宏瑀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等小白屁颠屁颠地回到办公室拿了墨镜递给顾宏瑀，顾宏瑀忽然又来了句：“你待在办公室吧，我去就行。”
声音并不高，姜嘉渔心里却咯噔一声，小白有一丝尴尬地点了点头，然后站在门外目送二人离开。
姜嘉渔紧张兮兮地走在前面去按电梯，等电梯的时候，一旁的顾宏瑀已经戴上墨镜，气定神闲。姜嘉渔算不上成熟的职场人，但也知道这种场合下必然要跟新老板聊点什么。
刚刚认识，对方职业又特殊，聊生活问题太冒昧，聊工作太正式。姜嘉渔决定聊他们的“初次见面”。
“可否问一下，大明星今天为什么会挤公交呢?”姜嘉渔转头望向顾宏瑀。
顾宏瑀一本正经地回答：“为了省钱啊。”
明知他是开玩笑，姜嘉渔便配合地当一个捧哏：“所以，租这么简陋的办公室也是为了省钱吗?”
顾宏瑀不假思索：“嗯，对啊。”
说完忍不住笑了，语调随之变得舒缓：“我等公交的时候可是看到有人在浏览我的负面新闻。”
姜嘉渔一脸的不可思议：“嗯?”
糟糕!
顾宏瑀说的不就是她吗?
当时姜嘉渔的手机里满屏的“顾宏瑀红毯被碾压、演技被配角吊打……”，她还看得津津有味，谁能想到正主就站在一旁啊?
姜嘉渔想遁地而逃，可是，到手的鸭子不能就这么飞走，何况米兰达那边的钱都收了。
冷静!
在顾宏瑀的认知里，姜嘉渔在面试之前是不知道这家工作室的老板是谁的，所以她不能用“我是为了多了解你……”这种烂借口。
姜嘉渔只能可怜兮兮地将一切解释为：“老板，是大数据给我推送了那些新闻，看来最近有人在黑你啊。”
“是吗?”顾宏瑀声调慢悠悠，听不出到底信了没。
电梯门开，里面居然空无一人。
姜嘉渔有气无力地跟着顾宏瑀进了电梯，顾宏瑀很有风度地伸手按了一楼。
站在顾宏瑀的身边，不知为何，姜嘉渔有一种羊入虎口的错觉。
电梯迅速下降，顾宏瑀的声音像一阵风轻飘飘传来：“你接近我有什么目的?”
难道被他发现了?没理由啊。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面对顾宏瑀的质疑，姜嘉渔坦白：“就……为了挣钱啊。”
顾宏瑀傲娇地扶了扶墨镜：“我不信。”
不为了挣钱难道还为了你的美貌吗?
姜嘉渔没接话，心里只想翻白眼，不管是当卧底还是打工，她都是为了钱啊，她又没说谎。
顾宏瑀也没再说什么，为了趁早结束这个在雷区横跳的话题，姜嘉渔连忙把讨论重点转移到顾宏瑀身上。
“老板，有一个问题我们无法反驳，那就是——您的演技确实不那么稳定，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顾宏瑀轻轻哼了一声：“那不是我的问题，是编剧的问题。”
电梯到了一楼，顾宏瑀一刻不想多待似地跨了出去。
姜嘉渔追上去问：“这跟编剧有什么关系呢?”
顾宏瑀头也不回地说：“你们这些文人真是奇怪，我喜欢的角色我就好好演，我不喜欢的角色我就拿钱办事，编剧都不花心思好好创作，我凭什么卖力演戏?”
姜嘉渔不置信地问：“就这么简单?”
顾宏瑀回头：“难道非要编一个听上去冠冕堂皇的借口你才会信吗?”
他的表情就像是一个明明已经坦白交代却又被质疑的孩子，姜嘉渔便不再多问。
到了附近的商场，顾宏瑀直奔某果最新款的柜台，柜姐满脸笑容地招呼了一声，姜嘉渔忙挡在他前面说：“这个牌子太招摇了吧，我只是一个文案而已。”
顾宏瑀不以为然：“招摇吗?”
还没正式上班就黑了老板一个最新款手机，以后不被其他同事穿小鞋才怪呢。
而且，看样子顾宏瑀是打算替她买单，这让姜嘉渔觉得有一丝丝别扭，一对男女一起购物，男方买单，真的不会被人误会他们的关系吗?
柜姐的眼神好像把她当成了傍大款的，简直是对她卧底身份的不尊重。
姜嘉渔把顾宏瑀拉到一旁小声嘀咕道：“老板，小心被偷拍啊。要不这样，我自己选，自己付钱，回头你给我报销，怎么样?”
顾宏瑀煞有其事地瞥了一眼往来人群，轻轻点了点头，然后退到不起眼的角落里候着。
姜嘉渔走到自己能消费得起的柜台前面，柜姐热心介绍每一款手机的配置参数，还顺便八卦了一句：“刚刚那是你男朋友吧?真的好帅呀!”
姜嘉渔面无表情地发出冷笑，只想买完手机立刻走人。
她不懂手机的配置参数，只凭外观设计选择，最后选了一款紫色的，付款的那一刻不由得心生感慨，刚买了新电脑，现在又来买新手机，放在学生时代简直值得大肆庆祝。
柜姐看着顾宏瑀所在的方向又揶揄了一句：“你男朋友被人搭讪了哎?”
姜嘉渔一愣，难道顾宏瑀被粉丝认出来了?
回头望去，顾宏瑀还站在刚才的位置，身旁却多了一个身穿绿色长纱连衣裙的披发女孩跟他攀谈着什么。
要是明星被人缠上，身为员工是不是应该拉着他逃跑呢?
姜嘉渔提着购物袋向顾宏瑀走近一些以便观察，只听他身边的女孩说：“你的剧本读的怎么样了?有空我们一起约编剧喝咖啡吧?”
这个声音?
女孩轻轻糯糯的甜美声音和姜嘉渔记忆中的一个人完美贴合，以致于姜嘉渔不由得走上前去一看究竟。
顾宏瑀见她过来，忙昂头招手问：“买好了?”
姜嘉渔的视线固定在他身旁的女孩身上，想起一句老话叫：有缘千里来相会。
面前的女孩眉眼精致，美丽动人，正是大学同学秦菲颜。
姜嘉渔可以肯定，今天如果不是因为顾宏瑀的缘故，秦菲颜根本不会多看她一眼，即使认出来了也不会打招呼。
然而此刻的秦菲颜转过脸，字正腔圆地念着姜嘉渔的名字：“好久不见，姜嘉渔同学。”
冷艳的瞳孔里透漏着一股盛气凌人，在娱乐圈向来以高情商著称的秦菲颜，此刻在大学同学姜嘉渔面前连表面功夫都不做，笑容都不屑露一下。
姜嘉渔又想到一句老话叫：冤家路窄。
以前她和秦菲颜只是普通同学的关系，两个人之间也没有直接冲突，但是因为何澜的事，姜嘉渔对秦菲颜的记忆只剩下一句话：你们以后要小心秦菲颜。
时过境迁，犹是昨天。
姜嘉渔用着和秦菲颜同样的语调说：“好久不见了。”
秦菲颜移开目光，笑意盈盈地看向顾宏瑀：“宏瑀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一位大学同学，特别正直特别愤世嫉俗，这个时代很难找出这种人了吧?”
顾宏瑀撇撇嘴，撂下一句：“她现在是我工作室的员工。”然后摆着老板的谱儿对姜嘉渔说，“回去干活吧。”
说罢就转身离开，留秦菲颜一个人在原地瞪眼。
姜嘉渔经过秦菲颜身旁，轻轻说了声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