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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宅屋 > 都市小说 > 前男友付钱吻我 > 为什么回来?

为什么回来?

  拍完之后,楚溟星特意来找他。

  “纪哥,你真厉害!”二十岁出头的大男孩眼睛亮得要命,笑起来,会有让人想与他一起微笑的魔力,“刚刚真是谢谢你。”

  纪明川知道他在说什么。

  刚刚那场床戏,镜头一时没捕捉到的地方,楚溟星屡屡僵直了躯体。是纪明川不动声色地把手滑过去,才帮他遮掩住,让他被卡的次数少了那么几次。

  “我都想快点拍后面几场戏啦。”他叽叽喳喳地跟在纪明川身边,从这个角度看过去,纪明川看见他嘴唇之间露出来的一点尖尖的虎牙,“下一场还是我和你的对手戏,纪哥看了么?”

  “看了。”

  “觉得怎么样?”

  “你说怎么样。”纪明川停住,悬念似的停顿了一会。然后在楚溟星好奇地望过来时,他露出一个独属于成年人的,举重若轻的表情。

  “我只能说,你大概还要偷偷努力才行。”

  楚溟星怔了怔。

  一看他这表情,就知道他出道以来顺风顺水,去到哪里估计都被叫天才。

  估计很少这样有人在他面前这么直白,更何况是一个咖位比他小一万倍的十八线艳星。

  纪明川快走进化妆室时,才听到身后的楚溟星说话。

  “纪哥,”他笑了,“你好有意思呀。我好喜欢你。”

  卸完妆,一边听小覃在身边念叨晚饭和明天的安排,纪明川一边拉开木门。

  一个影子站在化妆室门口。肩上披着外套,很长,却压不住他,只能雕刻他稳重自持的背影。

  听到动静,他转过头。仍然是那样,还没有说话便露出一个微微的笑容,“明川。”

  “林导演。”纪明川将左手的羽绒外套换到右手拿,“你有什么事?”

  “没什么事,只是来给你送东西。”

  “什么东西?”

  林凭生没有回答,只一步步靠近了,最后站定在纪明川面前不到一米的地方。他比纪明川略略高了不到半个头,这样的高度,这样的距离,正好能让纪明川不用抬头就与他对视。

  他用一个小覃也听不到的音量说,“你的茧子不见了。”

  茧子?

  ——茧子。

  纪明川马上想起刚才镜头没捕捉到的那一幕。

  林凭生站在床前,左边是对他目露崇拜的楚溟星,右边是兴致缺缺的纪明川。他背对着镜头,在两人中间落下一道深深浅浅抹不去的深影。

  然后他握住纪明川的手。其实纪明川的手并不算很小,不太符合剧本里对“小少爷”的描写,幸好足够细长。

  尤其是在林凭生手中,乍一看,显得雪白娇小。

  那双被衬得纤细的手,被裹挟着握住那把枪。纪明川当时在想什么?

  他回忆了一下,想起来自己当时在品尝林凭生的温度。

  原来那时,林凭生也在品尝他的皮肤。

  “是没有了。”早就没有了。

  “毕竟再没有要拿起枪的机会,也没有弄到枪的能力。”连持枪证都不知道丢到哪里去。

  “不过,”纪明川说,“枪茧没有了,别的茧子倒有,林导演,要不要摸摸看?”

  纪明川生平,是很擅长反客为主的。于是他好整以暇地抬头,准备去看林凭生的容色。是会诧异,还是会愤怒?抑或是对他这婊.子自伤自贱的轻蔑?

  怀揣着万般的恶意猜测,纪明川什么都没等到,只等到一只手轻轻拉起自己垂在身侧的手。

  “……”

  他茫茫地把眼睛抬起来。在林凭生微垂的视线里,那双眼睛显出一种极透彻的纯净,几乎像孩童一样懵懂,而天真。

  像在叫人去砸碎它一样。

  一根一根,把微蜷的手指掰开。

  一点圆圆的、凉凉的触感碰到了手心,冬天温度太低,他忍不住缩了缩,想要追逐别人的温度时,林凭生的手却又再次翩翩离开了。

  “是你以前最常用的牌子。”

  林凭生对他笑了笑,“前两年停产了,我托人去问,好不容易让他们再为我生产一些。你看看,还好不好用?”

  手心里是一小罐药膏。

  纪明川在罐身看到了熟悉的名字。是曾经他家里医药箱最常备的东西之一。

  “小覃,”回过神来林凭生已经把视线投给别人,“你看着他,让他回去别碰水,记得涂药。”

  小覃傻愣愣地点头,眉头蹙起,“纪先生伤了么——”

  “在这里。”林凭生打断她,用手指隔空比了比纪明川的脖颈。在场另外两人去看,小覃恍悟地点点头。

  领口差点淹过去的一点,有一处很浅很细的红痕,似乎已经凝血。

  大概是方才对戏时被楚溟星衣服滑到的。

  如果不是林凭生特意来一趟,纪明川都怕明天不到就能痊愈。

  可别人不这么觉得。看着林凭生离开,小覃用一种艳羡的语气喃喃,“林导演人真好…”她说,“不知道他以后的妻子该多么幸福呀。”

  一股微微的刺痒在心里升起来。

  纪明川把那小罐子收回口袋。

  不出所料,伤口很快就好了,而与楚溟星的对戏也一日日变得顺利。

  这位大男孩逐渐入戏,与戏中那位浪漫至上的三少爷重合,在与纪明川肌肤相亲时终于不用脸红。

  纪明川觉得失去一点乐趣。

  今天的一场,难得不拍床戏。虽然也是亲密戏,地点却正大光明,是在一场舞会上。

  纪明川看着布景忙来忙去,电一通,头顶琳琅的水晶灯“哗”的亮起,把整间舞厅照得堂皇。

  楚溟星正在紧急补课。

  这一场戏,他和纪明川要跳华尔兹。他是男步,纪明川是女步,特意请来的华尔兹老师正手把手教楚溟星该怎么合拍子,皮鞋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哒哒的声音。

  远远的,是副导演的询问声,“导演,纪明川要不要也去学一学?”

  他显然不觉得纪明川会跳华尔兹。更不用提女步了。

  纪明川分不分得清四八拍?

  可林凭生却摇摇头。远远的,纪明川看出他的嘴形,是在说“他不需要”。

  得到林大导演这样宝贵的信重,一股邪火却莫名地升起来。纪明川一个人站在角落,看着满室的忙碌,任由心里那把火愈烧愈旺。

  副导演的担忧显然才是正确的。开拍之后,刚刚被一对一教学的楚溟星动作标准,进退都跟上了节拍。可他怀里的纪明川却屡屡踩乱,把好好的舞曲跳成凌乱的杂音。

  待第六次忍无可忍的“卡”,副导演朝场内大喊“纪明川,你先跟老师学一学!”,所有人看着场内两个人松开手,纪明川施施然地离开楚溟星的怀抱,对这浪费所有人时间精力的举动毫不在意,反而还有心情整整袖口。

  然后他抬起头。

  “林导演,”他说,“我天资愚钝,老师教我,恐怕一时间学不会。”

  “——不知道林导演能不能赏个脸,过来教教我?”

  一滴水坠入沸腾的油锅。片场响起了寂静的窃窃私语。

  林宛眼睛快要冒火。她几步上前,就要越过那些镜头和光板,去揪住场地中心不要脸的戏子破口大骂——

  “好。”

  她心中如此凛冽不可侵犯的男人,只淡淡说了这么一句。然后越过她僵硬的身体,站到纪明川身边,问他哪里不会。

  “哪里都不会。”不要脸的戏子这样说了。

  怎么办?只好从头开始教。音乐再次响起,方才还是主角之一的楚溟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隔绝到舞台之外,和别人一起看着中间两个人,像是被一层看不见的结界隔开。

  世界上没那么多奇迹,纪明川和他说的一样天资愚钝。

  和刚刚的楚溟星一样,林凭生也被硬生生踩了几次,可他神色不改,从姿势到距离都完美得让人心里发寒。

  直到一个换步子的瞬间,纪明川温热的呼吸擦过林凭生的脸颊,也就是这时候,林凭生的低语在他耳边响起。

  “你想说什么呢?”

  纪明川不看他,只继续他那凌乱的步调,“我请你教我,便一定有企图?”

  “明川,”他听见林凭生有些无奈的声音,“你知道,我们之间不用这么曲扭。”

  “为何不用?”

  不堪入目的转圈,他扭过来的脸上,是一个漂亮的笑容,“我们有什么之间?”

  提琴声细腻地流淌进来,可能只是几个拍子,也可能是好几年,纪明川终于等到林凭生的回答,“你在生气?”

  气什么?

  “气我提起你的枪茧。”

  搭在男人肩上的指尖抽了抽。这一次他的眼睛与小少爷那双想要杀死三哥的眼睛重叠,“我有什么可生气?”

  “我只不过是,”纪明川主动贴近,他听到身后传来的抽气声,以一个跳舞根本不需要的距离在林凭生耳边说,“我只不过想让别人知道,我是你挑的主角,让他们别来惹我而已?”

  “谁惹了你?”

  面前的胸膛不退反进,这一下他们的姿势彻彻底底归入暧昧的领域。纪明川凌乱的步伐忽然整齐了,他往后退,隔着距离看着林凭生。

  看着他那张毫不动摇的,端庄自制的脸。

  “你为什么邀我?”毫无预兆的,纪明川说。

  “因为你合适。”

  合适?纪明川好笑,他觉得林凭生如今不愧是出人头地的大导演,说的每句话都这么有深意,拐弯抹角地骂他。最终还是冷笑一声,想反驳时,被林凭生打断。

  “你很像主角,我挑了很多本,才选中这一个。”林凭生的温度让人心里发寒,语气怜悯,目光居然是一种施舍,“不喜欢剧本吗?”

  “不喜欢的话,为什么愿意接呢?”

  一股呼吸落到脖颈上,纪明川浑身僵硬。全世界的声音变成巨大的白噪音。

  他如遭雷击。空气被扭曲,撕裂,只剩下林凭生开合的嘴唇。他们在远离人群的地方,众目睽睽,却没有人能听得清他们的声音,所以林凭生的语气,让纪明川连一分一毫都无法逃避,每一个起伏和抑错,都听得一干二净。

  林凭生说,为什么回来?婊.子。

  重音迭起,这段乐曲要到达高潮,林凭生的肩膀稍稍一弯,腰也跟着弯下,把怀里的人倾倒。

  而纪明川也不得不跟着他的力道坠下。

  像一只被压倒的萍草,在濒临极限时,露出顺从得让人想撕碎的美丽。

  太亮了。纪明川望着那垂下来的水晶灯想。

  亮得他快要流眼泪。

  这样的关头,他居然还有心力拿着林凭生的问句诘问自己。

  为什么呢?

  明明十年都没有见面,甚至一个电话都不肯接,为什么会愿意接你的电影,你要这么问我么?

  ——哪有这么多为什么。

  他只是…

  “一时冲动,就接了。”纪明川稀松平常地笑。好像没有听到林凭生之前说了什么,强撑着没有露出任何狼狈。

  只是因为,我忽然有那么些,想见一见你而已。

  现在看来,是我太愚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