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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太极殿华翎之前就来过很多次,但是很少有赶上小朝会的时候。

  所以,她在觐见成帝之时,首先露出一个黯淡的神色请罪。

  “儿臣不好,耽误了父皇议事,还请父皇恕罪。”她微微耷拉着脑袋,挺翘的眼睫毛向下扑闪,在脸上投出一小片的阴影。

  成帝从御座上走下来,看着她,稍臾,控制不住地咳嗽起来。

  胥任连忙为成帝递上一杯茶水,成帝饮了两口压住了喉间的痒意,又做了手势,命太极殿中的其他人都退下。

  只剩下华翎和成帝两人,他看着面前动也不动的女儿,眼中闪过无人能看懂的复杂,“父皇就知道你还是那个倔性子。”

  “皇兄都没了,难道还不准烟烟难过吗?父皇,天下没得这样的道理。”华翎低着头,纤瘦的身影站在偌大的太极殿中显得越发的单薄。

  成帝将手中的茶盏放下,他知道女儿心中的心结,那就是烈儿的死。然而,有些事情即便他身为皇帝也不能轻而易举地办到,他的脸色微沉,“父皇说过,你皇兄的事情不要再提。烟烟,你该乖巧一点。”

  华翎听出他语气中含着的不悦,心中酸楚难忍,可现在的她已经不敢再和父皇据理力争,因为现实已经狠狠地给了她一个教训。身为一个公主,在强敌环饲的深宫里没了母后和皇兄,再失去父皇的宠爱,她只会被人无声无息地勒死在冷宫。说不定,以后的那么多年,她的尸体就永远在一口枯草丛生的废井里面了。

  她的眼眶发红,吧嗒吧嗒落下了珍珠似的泪滴。

  安安静静落泪的女儿没了以往那种张扬活泼的气势,成帝的神色也立刻软化下来,亲自拿了帕子给她擦泪。

  “烟烟,有些事情父皇不是不想做,而是不能做,不敢做。你看这天下,说是父皇的,可父皇却在这御座上动弹不得。你以后不能再和昨日那么任性了,父皇也有看不到的时候。”成帝一边牵着她的手坐下,一边语重心长地嘱咐她。

  华翎听在耳中心尖又是一酸,父皇的话是在告诉她哪怕是父皇也对势大的谢家无可奈何吗?所以让她在宫里避着谢贵妃的锋芒,然而父皇根本不知道她已经死过一次了。

  被活生生勒死的感觉真的很绝望,也很痛。

  “父皇。”华翎喊了一声,有些想说出口她的重生,然而这个时候成帝又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她连忙又端过手边的茶盏递给他,眸中带着有些疑惑的关切,父皇怎么会咳的这么厉害。

  成帝冲她摆摆手,目光看向了汤盅里的粉白糯米圆子,脸上多了分笑容,“烟烟倒是比以前长进了,也知道往父皇这里送点东西。”

  他泰然自若地品尝起华翎的“孝心”,华翎见他面色如常没有再咳嗽了,也就不再说什么。

  就是在从太极殿离开的时候,她低声问了胥任一句有没有给父皇请太医看过。

  “公主放心,太医每日都有诊脉,陛下的身体并无大碍。咳嗽估摸着是因为这两日天气有些干燥。”胥任送她回昭华殿,冲着她微微一笑,无懈可击。

  华翎便嗯了一声,抿唇又问道,“明日永安宫的寿宴父皇会去吗?”

  闻言,胥任愣了一下,有些意外她会问起这个,眼神微闪,“公主,奴不敢妄自猜测圣意。但谢太师的生母六十六岁的寿辰,谢太师一定会去。”

  “谢太师去了,那来的人可就多了,公侯勋贵,朝中大臣的夫人们也不敢不去永安宫。”

  他的言外之意很明显,成帝一定会露面,给谢太师面子。

  “宫里从来没有为一个臣妇举办寿宴的前例。”华翎听懂了,凤眸冷了下来。

  胥任点头,又道,“可那是谢太师的亲生母亲。公主,形势比人强。”

  华翎知道也明白,所以她开始在心底默念谢珩的名字,这个人是谢家如今的根基,父皇都必须忍让的一个男人。

  “谢太师,是个什么样的人?”她身在深宫,得到的信息都不过是只言片语。

  胥任作为天子身边的近侍,知道的东西当然不会少,他斟酌了片刻,瞥了一眼华翎身后的宫人,压低了声音,“谢太师昔年率军护卫建康城,三次奇袭胡贼,奴不说公主应该也听别人讲过。”

  华翎点头,皇兄曾经和她提过,感叹谢珩是当世的将才。

  “将帅之才谢太师完全称的上,但不仅如此,奴觉得他的文治也不输朝中的众多大人。尤其一些为人处世的手段,让好多人不敢造次。”

  文武全才,心机深沉,手段酷烈,华翎脑海中回忆起那个人锐利的黑眸,呼吸一颤。

  “除此之外,他还有别的可说的吗?”华翎刨根问底,想知道一些可能被人忽视的旁枝细节。

  他们走到昭华殿的一处拐角,胥任的语气轻松了很多,“那倒是还有一桩逸闻,建康城中不少目光也都盯着。公主有所不知,按照虚岁来算,谢太师今年已二十有六,然而婚事却还没有定下。人人都猜谢太师为何还不成婚,人人也都想和谢家结成姻亲关系。”

  二十六了还没有成婚,华翎立刻就想到了她的皇嫂王佩吟,陡生厌恶,为什么不成婚原因不就在这里吗?

  “估计是因为他心有余而力不足吧。”她菱唇轻启,轻飘飘地出言嘲讽。

  胥任听到这话,吓了一大跳,急急忙忙地往四周看了眼,无奈地叹气,“公主诶,这话可不能乱说,万一被人听到了可怎么是好。”

  而且公主还没有招驸马。

  华翎轻轻哼声,听到了又怎么样,她不在乎。不过,谢珩和王佩吟两人那么情深似海的话,她真是想要恶心恶心他们。

  反正他们心里不爽快她就舒服了。

  “既然父皇会去,那明日的寿宴本宫也去。”她就是明天被他们害死的,怎么能不去凑一凑热闹。

  她还要看看那两人会不会在宫里私会!

  ***

  谢老夫人的寿宴是谢贵妃筹备了很久的,一来可以展示她的孝心讨祖母的欢心进而让叔父心里熨帖,二来也办给建康城的所有人看,这前所未有的殊荣是属于他们谢家的,让他们好好掂量掂量将来要站在哪边。

  定国公府的谢大老爷和大夫人两人也知道谢贵妃的打算,一大早就张罗着府里忙活了起来。

  迎送宾客,吩咐各房准备,去福康堂请老夫人起身。

  当然,绝对不会忘记的一步是亲自到谢珩住的院子问询。

  这场寿宴虽说是谢贵妃为了祖母谢老夫人办的,但人人都心知肚明最不能缺席的人是长信侯谢太师。

  锦笃院,谢珩起身后不慌不忙地练了一套拳,他到净房沐浴,换好衣服出来。

  长随骆东无奈上前,朝门外努了努嘴,“爷,大老爷都来三次了。”

  “急什么,母亲总要用过了早膳歇息一会儿再去宫里。”谢珩皱了一下眉,他那个侄女就是心太急了,反而让他看不上眼。

  他坐下,拒绝了屋中丫鬟的布菜,动作优雅地挑起了银筷,问骆东,“宫中有什么异动吗?”

  成帝对华翎说的话一句都不错,如今的建康城已经大半都在谢珩的掌控之中,即便是皇宫,他的眼线也只多不少。

  每日都有人将宫中最新的动向传到他的耳里,从不例外。

  闻言,骆东的脸上浮现一抹异样,若说昨日发生的事情,似乎每一件都和华翎公主有关啊。不过他觉得也可能是因为以前这位受尽宠爱的嫡公主被东宫的太子全力护着,他们的人很少能探听消息吧。

  如今东宫没了,昭华殿的人手也没那么多,于是开始显露在人前。

  骆东四平八稳地禀报了柔嘉公主去昭华殿怒而离开,太子妃接着去昭华殿匆匆离去,然后华翎公主又去见了成帝等等。

  “华翎公主还向人打听了爷,具体说了什么倒是无人知道。”所幸华翎的那句话没有被人听到。

  谢珩手中的银筷停在半空中,他脸上的神色还是一如既往的波澜不惊,但眼中的冷漠悄然化作了浓重的墨色,向人打听他,是想做什么。

  “派个人到大哥那里说一声,两刻后进宫。”他冷声吩咐。

  “知道了,爷。”骆东愣了一下,连忙去安排。

  定国公府中门大开,连绵不绝的车队驶往宫里,经过肃国公府霍家和承恩公府许家等府邸,热闹与寂静隔着一道墙泾渭分明。

  谢贵妃苦心安排的寿宴显然有些人也根本不愿意搭理。

  谢珩之所以任着谢贵妃在宫里举办寿宴用意也在这个地方,借着这一场明显不合规矩的寿宴,他要分清哪些人不偏不倚,哪些人会和他作对,而哪些人又只会摇尾乞怜。

  ***

  永安宫张灯结彩,一片喜庆。

  谢老夫人被谢贵妃搀扶着坐下自是笑的合不拢嘴,宫中凡是有名有姓的妃嫔诸如德妃,丽妃,夏贵嫔,刘婕妤等人都对她笑脸相向,姿态摆的很低。

  谢老夫人也不傻,心里清楚她能有今日还是靠的她的幼子,坐下第一句话不是问谢贵妃近日如何,先是询问了幼子去了何处。

  “祖母,叔父已经被陛下派来的人请去了,为您贺寿的人还有许多大人,总不能都到永安宫来的,陛下安排了酒宴。”谢贵妃一脸喜气洋洋,成帝这次可谓是给足了她面子。

  谢老夫人听了也高兴,拍了拍谢贵妃的手,嘱咐她要好好服侍陛下。

  “老夫人慈眉善目,看起来就像是救苦救难的菩萨,定能长命百岁。”除了宫妃之外,来参加寿宴的还有几位王妃,其中康王妃是风风火火的性子,第一个朝着谢老夫人祝贺。

  她的身边坐着一个年纪不大的少女,头上戴着宝石花冠,姿容明艳耀人,见谢老夫人看过来,微微垂首。

  谢老夫人眉眼一动,笑着和康王妃搭话,“王妃折煞老身了,这位是安阳郡主吧?”

  “正是小女,去年及笄,先前在封地的时候她父王把她宠的不行,我说带她到建康见见场面。”何止是为了见场面,康王妃的用意简直是路人皆知。

  安阳郡主回建康城指定是为了相看,说不定还看中了谢家!

  “母妃,我来迟了吗?”康王妃的话音刚落下,一个鹅黄色的身影匆匆进了永安宫,朝着谢贵妃就急急地问道。

  在场的人神色微妙,来人不是别的,夏贵嫔的亲生女儿柔嘉公主,不喊夏贵嫔母妃,先冲着谢贵妃讨好。

  可真是让人不知道说什么。

  “不迟,柔嘉跑的满头大汗,陛下看到了肯定会心疼的。”夏嫔母女很会逢迎,谢贵妃也乐的给她一个面子。

  “不迟就好,老夫人,您看柔嘉给您准备了什么寿礼。”柔嘉公主笑吟吟地拿出一幅金线绣成的万寿图,瞬间将康王妃和安阳郡主的风头抢了去。

  谢老夫人收了万寿图,连连夸赞了她好几句。只不过,她接着还是和康王妃说起了话,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安阳郡主是入了她的眼了。

  而安阳郡主表现的也很大气,她主动邀请柔嘉公主与她坐在一起,又请了谢家的几位闺秀,七八位女儿家一同品茶赏香。

  谢贵妃没有女儿,柔嘉原以为自己来了会成为主人,却不想被一个身份不如她的堂姐抢了先,脸上的笑容很僵硬。

  但夏贵嫔给她使了好几个眼色,她不满也只能忍着。万一给谢老夫人留下的印象不好惹怒了谢贵妃,她在宫里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她还打算让谢贵妃为她选一个家世深厚的驸马呢。

  就在这时,永安宫的一名宫人进来,语气古怪地告诉谢贵妃,“娘娘,华翎公主来了。”

  不止谢贵妃的脸色变了,其他妃嫔也暗暗吃惊。华翎公主居然会来永安宫谢老夫人的寿宴?

  “让她进来。”谢贵妃脸上的红痕消下去不久,心里当然记恨。然而,成帝一会儿估计会来,她还不能明着对付人。

  华翎被永安宫的宫人引着,不疾不徐地踏进了正殿。

  她穿着一袭淡紫色的软罗长裙,款式简单,浓密的乌发在耳边轻挽,各插了一只紫玉镶珍珠的步摇,除此之外再无别的点缀。

  然后,当她抬眸淡淡地看过来,肤光似雪,眉目清灵,周身气度高贵不凡。对比之下,殿中的所有人都黯然失色。

  无人注意的地方,安阳郡主捏紧了手中的茶杯,柔嘉公主撇着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