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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孟凭歌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一阵凉意突然顺着背脊骨攀爬上来,惹得她冷不丁打了一个激灵。

  睁开眼时,耳边传来了淅淅沥沥的雨声。

  晟城的冬天黑得很快,明明这会儿才刚刚六点钟,就已经伸手不见五指了。

  她连忙从床上爬起来,转头朝着窗户望了出去,才发现晟城迎来了一场空前绝后的大暴雨。

  猛烈的狂风拽着茂盛的树冠剧烈地摇曳着,巨大的婆娑树影如同此起彼伏的浪潮一般晃荡在窗外,乍一看就好像是有猛兽正在挣扎着出世,要把整个黑夜都撕碎掉一样。

  孟凭歌撑着床,将双脚送进柔软舒适的拖鞋内,赶紧小跑过去,唰啦一下拉紧了窗户。

  在玻璃窗的隔绝下,雨声像是蒙上了一层雾气,从清晰转为朦胧。就在孟凭歌准备拉上窗帘的瞬间,她的手却又像干枯的树枝一样,直直地在空中僵住了。

  她突然想起了一个人。

  想起了那个叫做姜炙的男人。

  她是一个很讨厌下雨,也很讨厌黑夜和雷鸣的人。每次一到电闪雷鸣的夜里,她就会吓得浑身发抖。

  可姜炙就算睡得再死,也还是会将她一把捞过来,牢牢地箍在怀中,满眼睡意地将下巴搁到她肩上,说:“别怕,以后每个电闪雷鸣的夜里,都会有我陪着你。”

  当时孟凭歌忍不住问:“真的吗?你确定?万一我们分手了呢?”

  姜炙笑了,贴着她背脊的胸膛发着颤:“孟女士,你在想什么呢?分手?怎么可能?你看我像是会对你松手的那种人吗?”

  “我才不会对你放手,这样会便宜了别的男人。”

  孟凭歌被逗得咯咯笑不停,对此深以为然,闭上眼睛畅想起了他们的未来。

  她想,她和姜炙一定会相伴到永远。即便彼此都已经白发苍苍,也还是会像现在这样如胶似漆,从每天醒来的第一刻,谈情说爱到睡前的最后一刻。

  他们会是一对令所有世人艳羡的神仙眷侣,就那样延续到下辈子,下下辈子。

  一想到未来美好的一幕幕,她的唇角就会情不自禁地往上牵着,像一弯倒卧下来的月儿。

  可事实却证明,孟凭歌真的太过于理想主义。短暂的甜蜜汹涌地淹没了她的理智,让她差一点就忘记,爱情从来都不是存在于梦幻世界中的,是扎根在现实土壤里头的。

  而现实世界,永远都是不可能一帆风顺的,甚至还可能会腥风血雨。

  爱情这一叶扁舟,从内到外都是那么的脆弱,游弋在这样的汪洋大海中,不用人刻意去做什么,就会被轻而易举地掀翻了。

  没过多久,他们就迎来了分手。

  孟凭歌静静地看着窗外,好像失了神。

  直到一道道蜿蜒的雨水爬痕布满玻璃窗,直到手机铃声响起,她才回过神来,朝着床头那一角微弱的光亮走了过去。

  见到屏幕上的“高倩倩”三个字,孟凭歌才想起来了一件事——她和她约好了今晚要一块儿去参加某个生日会的。

  她本来都已经穿好衣服化好妆了,结果却因为太困倦的关系,倒头就睡着了,一直睡到现在。

  孟凭歌连忙接起电话,贴到耳边:“喂?”

  一个又软又糯的声音传了过来:“你那边准备好了没啊?我马上就到你楼下了,你可以下来了!”

  “哦好,我这就下来!”

  孟凭歌挂完电话,冲到梳妆台前,拿起梳子急急忙忙地往头上刮了刮,涂上口红,带上包包换上鞋,朝着楼底百米冲刺。

  好巧不巧,她刚出公寓门口,一道雪白的车灯就划亮了雨夜。

  孟凭歌反射性抬手在额前挡了挡,撑开雨伞跑到那辆黑色的宝马车旁,拉开车门委身坐下,问:“你今天就穿这么点儿,会不会冷啊?”

  今天风大雨大天气差,大家都恨不得把自己裹成一具具木乃伊,高倩倩竟然还反其道行之。

  在这极端恶劣的天气条件下,高倩倩不仅没有向臃肿的羽绒服低头,身上甚至还穿着轻薄型的玫红色夹棉长大衣。

  高倩倩灿烂的笑意登时从眼尾蔓延到了嘴角:“我男朋友专门给我做的,一个忍不住就穿出来现了。”

  她最近刚和一个学服装设计的小奶狗谈上恋爱,目前正处在热恋期,眼里心里语气里,都是蜜,发着腻。

  孟凭歌噗嗤一笑,伸出双手打了个交叉:“停停停!禁止虐狗啊我告诉你!我会羡慕嫉妒恨的!”

  高倩倩娇嗔着看了她一眼:“羡慕什么呀羡慕,你条件那么好,追你的人那叫一个漫山遍野的跑,只要你想谈恋爱,分分钟就能有人在你床头对你好。”

  孟凭歌下颌一松,转过头来捋着发丝:“可是,他们喜不喜欢我,和我喜不喜欢他们,永远都是两回事儿啊。缘分这种东西,可遇不可求。”

  “好吧,”高倩倩调换了个姿势,发动车子,“我还以为你是忘不了姜炙,心里头挪不出位置来给别人呢。”

  左右摇曳的雨刷刚将挡风玻璃上的雨水刮掉,细细密密的雨点又紧锣密鼓地砸了下来,导致视野一瞬间又重新变得混沌模糊了起来。

  猝不及防听到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孟凭歌抿紧了唇,又突然笑起来,嘴角两边的梨涡甜美旖旎:“怎么可能?这都什么陈年谷子烂芝麻的事了啊?我就跟他谈了半年而已,怎么可能分了还念念不忘那么多年?”

  抬起手机,孟凭歌对着壳子上的小镜子理了理有点儿湿润的头发,声音逐渐变弱:“在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是少了谁就不能活的。”

  高倩倩忙着开车,没有注意孟凭歌的神情,只是连连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孟凭歌放下手机,好笑地问:“你怎么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

  高倩倩鼓了鼓腮帮子:“可不得如释重负么。”

  孟凭歌没懂:“啊?”

  高倩倩跟她解释:“是这样的,我刚刚得知了一件事儿。就是姜炙回国了,也要来陈亚光的生日聚会。我本来还在想,要是你还对他念念不忘的话该怎么办来着。现在听你说对他没意思了,我就放心了……”

  高倩倩还在继续说着什么,孟凭歌却已经听不清了,只是一动不动地看着她不住闭合的嘴唇,像是被夺魂摄魄了似的。

  高倩倩察觉到事情有点儿不对劲,马上转过头来,眨眨眼睛看着她:“你怎么啦?”

  孟凭歌立马收回心神:“啊,没什么,就是想问问,咱们还有多久到?”

  高倩倩看了眼导航:“一二十分钟吧。”

  “哦。”孟凭歌点点头:“那我先眯一会儿,你到了叫我啊。”

  高倩倩一怔,没有多问,点了点头:“好。”

  孟凭歌则是转过头来,闭上了眼睛,准备继续休息一下。可事实却很残酷,她现在有点儿心烦意乱,无论怎么强迫自己,都没办法睡过去。

  这也就算了,姜炙的身影还老是在她脑中晃动着,惹得她不得安生。

  姜炙,也要来?

  救命。怎么会这样?她要不要现在就逃走?可是,逃避好像也不是什么好的解决办法吧?她现在的心慌得不行,就好像有人在里头排练打鼓。

  算了,还是去吧。

  反正那个名字,也只不过是一个存在于她青春期记忆中的符号而已。

  她坚信,自己之所以还忘不了这个人,仅仅是因为,自己给过去的回忆加了十八层滤镜而已。

  毕竟人类就是喜欢这样,闲着没事干就会喜欢胡思乱想。这时候倒不如见一见,说不定见了才会发现,对方早就已经变成了个死河童,那样一来,十有八九就会一秒下头,再不挂念。

  到达shining club的时候,刚好晚上九点钟。

  硕大的led招牌在黑沉沉的夜里一闪一闪,身披细雨的它显得格外招摇的同时,又渗透着几分诡异的寂寥。

  孟凭歌撑着伞从车上下来,裹紧身上的外套,挽着高倩倩的手臂一块儿走了进去。

  今天是高倩倩学长陈亚光的生日宴会,为了能够吃得开心又玩得开心,他在这里包了个场。

  孟凭歌其实和他并不怎么熟,本来也是没想来的。但想到人家前段时间帮了她一个大忙,还盛情邀请了过来,就还是来了。

  一进门,孟凭歌就听到楼上传来了一阵震天响的音乐,里头还夹杂着男男女女响亮的笑声。

  孟凭歌舒出一口气,挽着高倩倩的手臂往上走。在踏上最后一级台阶时,陈亚光就一手端酒杯,一手夹香烟地晃到了她们面前:“来啦?!”

  高倩倩眉梢一挑:“是啊,这是来接驾了?”

  陈亚光哈哈一笑:“那可不是?!”

  看得出来,高倩倩和陈亚光是真的熟,熟得就像一锅粥,不分你我。不像孟凭歌,跟这儿的每个人都处于一种夹生状态。孟凭歌舒出一口气,送上了生日祝福。

  陈亚光哈哈一笑,伸出夹着烟的手,往边上那张长桌一指,说:“来来来,坐坐坐!”

  “好~”高倩倩嫣然一笑,马上挽着孟凭歌走过去,在一个空位上头落了座,说:“今天我加班,来得迟了一点儿,让大家久等了啊!”

  陈亚光倚到她旁边,连忙摇手:“没事,你们不是最后一个来的,我还有个朋友也还在路上呢。”

  说到这儿,陈亚光顿了顿,扫向女同胞们,又耸了耸眉头,刻意拉长了尾音:“是个大帅比哦——”

  场上单身女性瞬间个个眼冒精光,像一群等着吃唐僧肉的妖:“哇,真的啊?谁啊?”

  陈亚光嘿嘿一笑:“我在国外留学时认识的哥们儿。”

  一个金发大波浪卷的女人听完,“哇噢”了一声,双手交叠着搁在下巴底下:“外国小帅哥?”

  陈亚光伸出食指在脸颊旁边晃了晃:“不是,中国的,但我敢打包票,比外国佬帅。”

  大波浪卷女人马上有了兴趣:“行啊,那我等会儿可要好好品一品了。妈的,姐办公室里全是一群格子衫丧气比,早就需要帅哥来洗洗眼睛了。”

  高倩倩哭笑不得:“不至于吧,你们一整个办公室都是男的,难道还挑不出一个好看的?”

  大波浪卷耸耸肩,可怜巴巴道:“可能是我上辈子触犯了什么天条吧,所以老天爷才一直拼了命地惩罚我,”

  陈亚光拍了下手:“嘿,别说,我这兄弟是真的挺帅,在国外的时候,也有好多女人天天为了接近他而勾搭我。你们这群女同志等会儿可要大饱眼福了。”

  “哇,”女人挑高眉梢,顿时有了兴趣,“那我倒要看看是有多帅了哈哈哈。”

  大伙儿正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楼梯那边就传来了一些动静,似乎是有谁来了。

  孟凭歌这边还没反应过来,陈亚光已经冲女生们打了个响指: “说曹操,曹操到,啧,来了!”

  话音一落,好几个妹妹都朝着那边望了过去。

  难道是……姜炙?孟凭歌心下猛地一个跳动,也跟着望了过去。

  下一秒,一个穿着件黑色飞行夹克的男人在踏上最后一级台阶后,双手插兜地走了进来。

  男人生得笔挺瘦高,双腿修长,轮廓分明的脸上鼻梁高挑,双目狭长,一举一动都写满了玩世不恭,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什么都“关我屁事”的德行。

  无论怎么看,这人都长着一副人渣的脸。帅且坏。一如当年,那人的眼神锐利而张扬,懒懒散散,痞气中带着一种锋利的棱角。

  果然,是他……

  孟凭歌一个没避开,和姜炙的视线遥遥相撞,瞬间被撞得心神一晃。

  但是,男人只看了她一眼,就漫不经心地收起视线,和别人打起了招呼。

  生疏且漠然。又或者该说,是漠不关心。

  他似乎已经完全抹去了关于她的记忆。

  陌生得就好像,他和她今天才初见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