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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江文学城首发

  余采薇站在场边,被四下不善的气氛逼得就要喘不上气。

  她上前忙笑道:“今天可真热,我给大家带了城里德兴楼的糕点,都坐下先歇歇吧。”

  话毕,半天也无人理她。

  见一人出列,她喜向前道:“我跟你说大兄弟,这都是昨”

  “我愿意与之比试。”出列的尉迟蔚拱手间都是风响。

  余采薇哀声向边上走去,走到愜儿跟前向后一倒,立刻就像抽了筋骨,浑身没了力气。被愜儿扶住坐在一石墩上,背靠着栅栏,只不住拿大袖扇风,白眼剜人。

  那尉迟蔚身高少说八尺,生得人高马大,胡茬遮脸,光是看着就足够吓人。

  昨日见过的龙庭镶,一比之下就像个小鸡仔。余采薇不由替阎令月悬心。

  只听尉迟蔚问道:“昨日五发五中,赢了龙庭镶的,是你吗?”

  阎令月点头道:“嗯。”

  尉迟蔚轻蔑一笑:“龙庭镶本就中看不中用,赢了他也没什么奇怪。你敢与我比试一场吗?”

  阎令月听其如此说,也认真起来,问道:“怎么比?”

  尉迟蔚笑了笑,道:“就比骑射。但若与昨日你们比试一样,赢了也没什么意思,不知你敢不敢去射会动的靶子?”

  阎令月略一顿,道:“怎么动?”

  尉迟蔚抬手往场上一指,只见一排黑色猎犬由人牵着蹲在场中。他道:“看到了吗?那就是靶子。”

  阎令月饲养牛马如友,听说过随意作贱畜牲的,但却是第一次亲眼见到。

  她不由怒从心中气。

  尉迟蔚颇无所谓的一笑,道:“不是让你射猎犬,而是射猎犬身上绑着的箭巾。”

  箭巾?

  阎令月再看,果真每个猎犬身上都绑着颜色鲜艳的丝带。

  尉迟蔚补充:“不过你要是射不准,它们就没命了。”

  说着他两步走向场中,翻身上马,接过弓箭。

  阎令月看了眼鱼莲生,背着她的弓箭,跟着也入场上马。

  猎犬被放开,满场疯跑。

  尉迟蔚紧追猎犬,选定目标,稳稳射出,一连三箭,射中箭巾,箭头深插入地,扯着将猎犬定住,随后射中的猎犬被带离场,被换下的箭巾已经摆在计数人手中。

  阎令月紧追猎犬,选定目标,架箭拉弓,可总在发出一瞬射偏,落在空地上。听着场上唏嘘她不敢去看鱼莲生,继续追着猎犬,只是越急越错,未射到箭巾,反被猎犬回身绊住马腿,从马上摔滚下来。

  她一共射出三箭,三箭皆跟猎犬隔得太远。坠马之时,心头晦暗,只想着一句话:“她会不会不要我了?”

  场边零星欢呼并不十分热情,大家似乎更是失望,意兴阑珊,脸上都写着“不过如此”。

  尉迟蔚心情大畅,下马扔弓,一时倒和善起来,走来将看阎令月看了一眼,转身对着场边打了个手势,道:“人没事。”见鱼莲生已经走近,一歪脑袋表示自己无辜,转头伸手要扶阎令月,阎令月扭脸,用浑身抗拒。

  尉迟蔚“切”了声。

  阎令月道:“谢了。”

  尉迟蔚耸肩,悻悻离场。

  阎令月转头看去,还是梦中人朝自己走来,不过半个时辰不到,她的心却是天上地下。

  鱼莲生走近并未伸手,看着地上的阎令月道:“要我拉你吗?”

  她虽是笑着,语气和善,但阎令月只觉如芒在背,心想就是真的去死也不会比现在更难受。

  她踉跄站起,等候鱼莲生训斥,可鱼莲生却没有后话,只道:“先到营帐把衣服换了。”转身便向前走,好似她就是来给阎令月领路的。

  阎令月此时两腿灌铅一般,丝毫拔不开,看着鱼莲生的背影只觉异常冰冷,终于忍不住道:“这是要赶我走吗?”

  “啊?”鱼莲生一惊回头,看阎令月双目通红,梗着脖子几乎就要哭出来,不由笑道:“刚来就想走,你想得倒美。当我这里是什么地方?集会?游戏场?”

  阎令月一愣,不可置信的眨了眨眼,将眼周的泥浆全沾到浓密的睫毛上。

  她抬手一摆又被刺一般放下,慌道:“不是的。我以为你”

  “以为什么?”鱼莲生看了眼她不自然的手臂,泥浆酱了半边身子。

  她道:“在我这里,不要想着给自己找逃跑的借口,只有向前这一条路可走。”

  回身向阎令月走了两步,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道:“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阎令月半边脸蹭着泥,眼泪一出,混着泥点子刺的眼皮生疼。

  她右臂僵着,左臂抬起将眼一擦,咧嘴笑向鱼莲生点头道:“不会后悔。”

  鱼莲生叹气,脑袋挡住照在她脸上的阳光,抬起透光细指,将她睫毛上的泥点子薅了下来。

  “弄到眼睛里有你难受的。”

  阎令月屏气站着,半天一言不发。

  鱼莲生只觉阎令月怎么愣头愣脑,笑道:“你跟他倒会客气。”

  阎令月一时不知何意,愣了半天,猜来鱼莲生应该是在说自己方才跟尉迟蔚道谢,此时却不跟她道谢。

  她道:“嗯。”

  “还嗯?”鱼莲生给气笑,伸手在阎令月屁股打了一巴掌,斥责道:“赶紧洗脸换衣服去!”

  场边的余采薇远远看了两人半天,见其一前一后走向营帐,终于松了口气,怎么想怎么后悔,当初自己为什么选角色的时候只看貌美和头脑,若她能上马拉弓,还有阎令月什么事啊。

  抬手等了半天,愜儿却没扶,她抬头一看,愜儿正望着营地一处的光膀子少年们出神。

  “好看吗?”

  愜儿痴痴点头道:“好看。”说完一怔,转眼对上余采薇要杀人的眼神。

  另一边鱼莲生将阎令月引进营帐区,走到主帐旁边的帐房,鱼莲生停下,回头道:“这就是我们俩住的地方了。”

  被她一看,阎令月慌忙放下扶住右臂的左手。

  见鱼莲生没有注意到,她松了口气,跟着鱼莲生进入营帐。

  营帐里布置简单,两张床榻对放在帐门两边,中间一张矮桌,放着一个铁壶,两个白瓷杯。

  鱼莲生见阎令月愣站着不动,两步走近,伸手便去扯她的腰扣。

  阎令月被吓到,立刻跳开几步远,见鱼莲生手还悬停在半空,她站定又觉自己反应过大,慌道:“我自己来。”背过身去,走到床边,解开衣服却并未脱。

  “你的包袱在这。”鱼莲生说话已经将包袱拿到阎令月跟前,她将包袱解开,摊开在她面前的床上。

  “你先换,我去打盆水。”

  帐帘一响,鱼莲生出去了。

  只是一瞬,帐帘又响,她又回来了!

  阎令月慌得拉衣服往身上套,却被鱼莲生一把扯开。

  “坐下!”

  鱼莲生命令,半分不容置疑。

  阎令月乖乖坐上了床沿,接着便被按住肩膀,忍不住“嘶”了声。

  鱼莲生简直要被气晕过去,小孩心性别别扭扭她能明白,她也是从别扭时经过的。但一见阎令月背肌连着手臂的一大片青伤,还是触目惊心。

  鱼莲生道:“等着。我去叫军医。”

  “别!”阎令月急将鱼莲生拉住,几乎是央求,道:“我怕被人知道。”

  鱼莲生略一顿,心知阎令月到底情面薄。她道:“我有伤药,拿给你。”

  阎令月松开左手,只觉一缕温热软滑从自己手心溜了出去,却不知是什么。

  鱼莲生拿来药,又打水取毛巾给阎令月擦拭一番。

  她忽就懂了柳萍君为何不愿意她从军,一边上药,一边道:“营里澡都洗不上,在这里待着就是活受罪,你认真想好了。”

  阎令月肤色如麦,手臂紧实,脖颈尤其漂亮。只是鱼莲生一碰她的手臂,她疼的几乎跳起,顿时一头冷汗。

  鱼莲生上手一摸,嗔道:“是手臂错位了。你这个丫头,够能忍的,硬是一声不吭,你当自己是铁做的吗?”她说话缓缓绕着阎令月的膀子。

  “咯叭“一声,胳臂接上,阎令月咬牙闷哼硬是忍住了。

  鱼莲生不由叹气:“幸亏只是胳膊脱臼,要是胸骨断了,你这辈子就完了。”

  只听阎令月顿了半晌,忽小声道:“胸骨不断,这辈子也早就完了。”

  这一天天都什么跟什么呀!鱼莲生瞪了阎令月一眼,怪道:“胡说什么呢。”

  阎令月答:“女孩子一生下来,人生不就已经被决定了吗?”

  鱼莲生自进入游戏以来,已经经历了四个游戏纪年,确实是有些年头没听过这么中二的话了。

  她笑道:“哪里听的这些混账话,把衣服穿好。既是别人决定,你怎得到这个地方来了?”

  阎令月甚是古怪,瞟了一眼鱼莲生又飞快收回视线,小声道:“不是你让我来的吗?”

  这……倒也无法反驳。

  阎令月似是沉思了许久,声音涩然,低头道:“谢谢你让我来。我不要跟她们一样,庸庸碌碌一辈子,只知道围着一个四四方方的宅院打转。”

  鱼莲生听她语气,其中又似隐忍,又似饱含愤懑,不好再取笑。

  她道:“你说的是。我也没见过谁家闺阁女娘,一进门就给人帅旗折了的。”

  阎令月眼睛一睁,这才慌神,急道:“那要紧吗?现在怎么办?”

  鱼莲生故意道:“还能怎么办?只能将你人抵在我这里,一世也不许走了。”

  阎令月愣住。

  鱼莲生道:“怎么?这就不愿意了?”

  阎令月眼底的泪痕都被惊退,只留一丝泪光干在眼睑上。

  鱼莲生看过去,只觉她懵懵地,小狗一般,很是好骗的样子。见给人说傻眼,哈哈笑道:“跟你说笑呢。”伸手拿过床边阎令月换下来的脏衣服,就要出帐。

  阎令月忙起身来抢,一把按在鱼莲生手上。

  一触之下忽急忙抽回。

  鱼莲生纳罕道:“怎得?你嫌弃我?”

  阎令月被哽住,半天道:“你的手不像手,像丝绸。我手糙,要给你刮坏了。”

  鱼莲生从未听过如此奇怪的话,不由哈哈大笑,将衣服一把抱起,嘱咐她歇着,自己便要出帐。

  见阎令月一对漆黑发亮的眼珠子转来转去,干涩的嘴唇动了又动,人又局促不安起来。

  鱼莲生回身道:“不碍事。你来子弟营的任务是斗武,我来此的任务是照顾你。咱们这叫各司其职。”

  只见阎令月摇了摇头,忽语调奇异,开口一字一顿道:“我愿意永远留下,一世也不走。”

  ……青春期的小孩真要命,鱼莲生想,这以后要动不动就来上这一句,她迟早尴尬癌得犯了。

  遂回道:“别净想好事了。我也就伺候你这几天,等伤好了,加倍给我还回来。知道了吗?”

  阎令月跟着笑出声,点头道:“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