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是贺林老师的亲弟弟。
贺林大学那几年，经常去老师家里，倒是和老师家里人都逐渐熟络起来。
老板这会听见，还觉得有缘，结账时还给夏雨那顿饭算便宜不少。
“这多不好。”
老板摆手，“以后多来，对了，你刚刚不是要买东西，我让我老伴带你去。”
贺林刚将东西交出去，随心道，“罗姨还要忙，不然我带他们去。”
说吧，自己都愣了下。
“你有空？”
贺林点点头。
老板倒是没什么意见，“也行，去的地你也都知道，要不要我再给你写份地址？”
贺林扭头，“你要买什么？”
夏雨看向任武林，“茶叶，烟酒，还是药材？”
任武林正挑眉看贺林，这会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都带点吧，麻烦了。”
后半句，是重贺林说的。
贺林收回心神，“不麻烦，我欠小夏同志人情。”
话一出，疏离感又明显几分。
任武林恩了声，“还是要谢，毕竟是帮我的忙。”
他看了看夏雨，傻乎乎站在什么都没听懂的样子。
夏雨听俩人墨迹，“不走吗？”
门口可是能晒到太阳的！
“走，去哪？”
贺林报上几个地址。
任武林不太熟悉，“车停在了隔壁，顺路吗？”
贺林摇头，“走那边要绕，是相反的方向。”
最后任武林去挪车，让贺林带着夏雨去前面路口等他。
步行到路口，只要五分钟的时间。
时间过半，贺林才主动说：“恭喜你，原本在信里恭喜过，你来了北京，应该收不到了。”
算算时间，信件应该最近才到。
夏雨突然想到口袋里的信，当场掏出来。
“收到了，任大哥给我送来了，你在心里恭喜了？”她来了兴趣，想现在打开看看。
贺林思绪在任大哥这称呼上停顿一下，才后知后觉看到信。
莫名有点羞耻。
“别。”
“？”
“我……”
夏雨没等到后续，不过拆信的手停住了，想了想，“你在信里写了什么机密？”
贺林舒出一口气，说：“不太习惯。”
“那算了，我回去看。”
夏雨看了眼他身后已经空下来的背包，“你带纸笔了吗？”
“没带。”
两人慢慢悠悠走到路口，正中午街道上经过的车辆很少，连自行车都没看见几辆。
直到夏雨看见小卖部，去借了纸笔写了新地址。
“给，大学地址。”
系统午睡醒来，盯着这一幕好奇，“你俩还有什么要紧事商量？”
夏雨听见后，目光落在手中拿着的旧报纸一角。
她冷漠地问系统，“你肯定没朋友。”
系统：“？”
夏雨：“所以你才老出错，封闭使人退步！”
系统：“？？”
夏雨：“我人在北京，依旧关心北部实情，不像你……呵。”
系统：“……”
话没说全，可系统觉得自己被嘲讽了，默默闭嘴。
夏雨又动了动手，“拿着吧，以后再写信寄到这个地址。”
直白、坦然。
贺林捏着报纸一角却有点烫手，却还是接住。
“好。”
尽管，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会在北京。
山洞的事到底耽误了整体工程，柳北平罪证确凿，可柳家却不会任由这个罪名发酵。
老师给他提过醒的。
尽管做好了心里准备，却还是没想到，柳家打通关系给他送来了一纸调令，同柳北平一起回京。
明面上，柳北平回京受罚，他接受奖励。
可他一个铁道建设局的技工，被掉到规划局去。
而柳北平父亲，是国土资源部的掌权人。
贺林也有些憋闷。
他毕业后的资历，进了规划局也只能是名小干事，因为沾了首都的福气，比其他地都矜贵些。
滴滴。
汽车鸣笛的两声。
贺林回过神，第一反应将旧报纸攥再手心，放进口袋里。
前方，任武林放下车窗，“上车。”
贺林收回心神，认真带路。
改革开放后，友谊商店的东西品种多了不少，但好东西也论出身。
好比烟耙五牛就没大前门好抽，牛栏山到底不如茅台有面子。
有些东西还是经济规划内的，没条子买都买不到。
贺林带去的地方都很正规，任武林那来之前也拖了关系拿到批条，买卖双方倒是都省劲不少。
倒是贺林瞧见了任武林和夏雨挑选东西时的大手笔，默默丢掉了心里的一些痴心妄想。
他不配。
……
“早点休息。”
任武林将夏雨放在学校门口。
夏雨下车，弯腰从副驾驶上坐着的贺林看向任武林。
“任大哥，你离开前跟我说一声，我送你。”
“好，你也赶紧回去。”
他回头看一眼后座，“东西别忘了拎。”
夏雨拍拍怀里，“带着呢。”是下午逛的时候，任武林从女装店里送给她的几身衣服，还有送婆婆的礼物。
“替我向沈姨问好。”
夏雨摆摆手，直起身时看向贺林道了声谢，“今天谢谢你，再见。”
任武林说：“我会把人送回饭馆。”
车开走了。
距离宿舍关门还有段时间，夏雨先去了婆婆住的那栋宿舍楼将礼物送给她。
不过没见到人，宿舍同学说她出去了。
夏雨只能拎着东西回宿舍，在自己宿舍楼门口的路灯下看到了婆婆。
夏雨一开始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妈？”
沈明玉合上书，看到夏雨才松下一口气。
“回来了。”她看了眼夏雨拎的东西，“去买东西了呀，我说你怎么这么晚不回来，今天开始宿舍就要查寝了。”
“陪任大哥去买了点东西。”她提了任武林要拜访长辈的事。
“能帮上忙就好，你没给自己买点？你奶奶离家时给我我不少生活费。”
其实沈明玉知道，夏雨不缺钱。
“有，我还给妈你看了两本书，不过是任大哥付钱就是。”
果不其然，沈明玉一听是书眼睛就亮了。
“是原文名著，没翻译。”
现在婆婆看可能会比较费劲，不过时间长了养起兴趣对未来有好处的。
沈明玉爱不释手，夏雨听着宿舍楼里的嘈杂，这才想起来问。
“妈，你来找我有事？”
“对。”沈明玉想起来的目的，“我下午听说，你在班里公告了自己已婚的事实。”
“嗯，有什么不对吗？”
沈明玉看着夏雨，路灯下不少小虫飞舞，有点影响视线。
她最开始对夏雨是存了气的。
知道不怪夏雨，却还是忍不住牵连。
她没了丈夫，也被婆婆磋磨过好长一段时间，所以她不屑干同样的事，最后只能漠视。
仔细照顾的一子一女，突然没了一个。
很长一段时间把自己埋首书里不断的学，好像就能缓解丧子之痛。
人心都是肉做的，两年时间她看在眼里。
考上大学后，一直奔着的那股劲散了，蒙在眼前的那层雾也慢慢散开，看得更清楚了。
“其实，你可以不说的，麦谷他已经去了两年，你如果遇见喜欢的人……带来我给你掌掌眼。”
夏雨震惊到，这话她要是从奶奶嘴巴里听见不意外，可从婆婆嘴巴里……
“妈，你是不是听到别人乱说什么了？不管我未来有没有喜欢的人，我嫁给麦谷，你是我妈这些都是事实。”
“我就是觉得，武林挺不错的。”
“？”
夏雨低头看了眼手里东西，意识到婆婆脑子里想什么了。
“妈，你别乱点鸳鸯谱，你觉得任大哥是个什么样的人？”
“挺好的后生，做事有魄力。”
紫霜蔗那事，她就看出来了。
“那我呢？”
“你有自己的想法。”
“那就是了，你觉得如果我和任大哥相互任何一方有想法，会把关系往亲戚上扯？”
别说什么关系一步步改。
这年头先入为主特别要命，真喜欢谁至于打着哥哥妹妹的名头。
传出去才叫真丢人。
但凡是不知情的还不知道你家干了什么事。
任武林家教传统，清楚这点。
夏雨心里明镜，更不会干这事。
沈明玉沉默了。
夏雨空出一只手，抓住婆婆，“妈，别把关系想复杂了，任大哥拿我当妹妹，也是看在爸的关系上。”
提到未曾谋面的公公，沈明玉明显态度放松不少。
“你说的对。”
师门不比宗族关系远。
沈明玉抱着怀中书，“武林说了什么时候离开没？我们请他吃顿饭。”
“还没说，我跟他提过这事，到时候我告诉你。”
“行。”
“不早了，我回去。”
“等等。”夏雨低头又从拎的袋子里掏出一条裙子，“这是我背着任大哥买的，睡觉穿。”
她单独放个袋子，又将沈明玉手里的书给放进去才还回去。
目送婆婆身影消失后，才拎着东西回到宿舍内。
之前僵硬的气氛，一天过去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反倒是都在讨论班干部这事。
见夏雨回来，都赶紧跟她信息同步。
夏雨这才知道，宿舍八个人，除去到如今还没见到的那个，其余七个人进了五个。
没进的是齐静和段丽丽。
夏雨知道段丽丽没选上，至于齐静，她家是改革开放后最先下海的那一批做生意的。
齐静本人的意思，“我毕业要回加继承家业的，不走政途，丽丽也是。”
夏雨看了眼段丽丽，对方躲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