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和情人的含义,柳卿不会不知道。一直以来,他将这两者区分、又将这两者融合,为他所用。
当路闲为他失态,为他的尊严和人争执,为吃醋和狐狸争吵时,柳卿只会用困惑而懵懂的眼神注视他:“可我不是你的师弟么?师兄。”
路闲会卡壳,会沉默,会丧失所有的语言,只能躲在那所属于他的寒窑中,独自生着闷气。
他说不出“我心悦你”来打破模模糊糊的关系。他畏惧这四个字会将柳卿推远。
柳卿怎么会听不懂言下之意:“我要回去了。”路闲要他注意安全。柳卿朝他一笑,轻轻咳嗽几声,垂着目转身出门。
若是从前,路闲一定会提出送他回去。
人不能没有感情寄托。
柳卿想。
他当了路闲十年的感情寄托物,就这么轻易被舍弃……不,还不到放弃的时候。
柳卿出了门,左拐,没走几步路,捂着唇咳嗽起来。
他眉眼淡漠,瞥到掌心发黑的血,好像嗅到刺鼻的酸醋味,心中烦躁更甚。
一掌拍到手边的墙壁,血糊上墙,看门的出来骂,待看清柳卿眉眼,着了迷似的,舔了舔嘴唇。
夜深人静,荒无人烟。
小美人柔若无骨。
他悄悄靠近,下半身支配他的大脑。
柳卿靠在墙边,瑟瑟发抖。
说来好笑,身为玄机道长关门弟子,柳卿手无缚鸡之力。
那人靠近,写满不怀好意。
柳卿瑟缩得更明显了,他把手背在身后。
两人距离更近,那人扑了上来。
柳卿眼底冷色一闪。
不待他出手,那人被一脚踹飞。
那人的身体像掷出的巨石,撞击到树干,几片枫叶落下。
路闲收回腿,一整衣袍,左臂挂着黄色布衣,递到柳卿跟前:“你的衣服。”
落在路闲那儿了。
他出来给人送衣服,一不小心撞到那一幕,顺手救一下那条性命。
谁让路闲有好生之德呢。
柳卿接过衣袍,搭在外面,手腕发抖,他惊魂未定抱紧路闲小臂,身体紧挨着他,满身觳觫:“我、我好怕。”
“师兄能送我回去么?”少年仰着头,一脸惊惧。
又泡茶是吧。
当我没看到你手里的药?
路闲严肃认真:“不了。”
“回我那里。”
去你那不知道多远的路。还得和臭狐狸打机锋。
柳卿破涕为笑,搂紧路闲的小臂。
刚刚经历一场强.暴未遂,好师兄被抱一下,好像也可以。
月色正明亮。
路闲领着他到家,铺好床铺,自己躺在床上:“自便。”
他没有备胎攻自动让床的优良习惯。
睡床上睡厨房睡地上还是睡桌椅板凳,都随他。
柳卿含泪望着他:“师兄,我很怕,能和我说说话么?”
语调哀婉,没有哪个铁石心肠的会无动于衷。
“不要。”路闲闭着眼,酝酿睡意,“晚上喝多了茶,会睡不着的。”
“……”
路闲不怕柳卿偷他东西,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我可以起早点拿他东西。
怀揣着这样似真非假的想法,路闲很快陷入沉睡。他会趁阳光明媚时,把被子挂到外面晾晒。
很暖和,被阳光包裹一样的舒适。
呼吸绵长,睡颜安静。
柳卿看着他,脚心发冷,抿着唇,确定路闲真的睡着了,手慢脚轻脱掉鞋,爬上床,小心翼翼观察路闲的动静,他先把脚伸进被褥里,温暖干净的气息迅速捞住他双脚,慷慨赋予他热度。
毛孔张开,他舒服地长舒一口气,全部身体钻进被窝,他感到暖和,身后又有旁人,他警惕非常。
这个觉是睡不好了。
他和路闲背对着背,柳卿想。
早知不装那个怕了。
想问的没问到,要聊的没聊到。
他迷迷糊糊地半梦半醒,觉得自己既醒着,又睡着了。
身后人有翻身的动作,脑海警铃尖锐鸣叫,柳卿猛地睁眼。
像一锤子即将敲扁他的脑袋,柳卿心有余悸。
出去。
现在就出去。
路闲醒了质问,他可以说是上早课。
他克制地捏住被角,一扭头,对上路闲放大的脸。
路闲长得真的很帅。
柳卿想。
凭什么所有人都能练剑,就我不能?
他这下彻底清醒,不再贪恋任何温度,要下床时瞥见路闲睡的这么安稳,心有不甘,用力一拽被子,连人带被子掉在地上,发出咚的声响。
路闲睡的正香,一股冷意袭来,他缩了缩脚,摸索床板,寻找温暖的被褥,乱抓一通怎么找也找不到,他迷糊睁眼坐起。
视线模糊,睡意正浓,模糊的视线中,柳卿趴倒在地,他的身体曲线不像女子凹凸有致,却有一把细腰,盈盈不堪一握,泫然欲泣:“师兄……”
他身下,是被褥。
哦……
路闲知道该怎么做了。
他下床,用力拽被子,没拽动,他力气更大,拽的柳卿滚下去,路闲如愿拿到被子,拍了拍尘土,铺好被子,钻进被褥里,继续睡。
柳卿:“……”
你他妈的是一点也不怜香惜玉了?!
路闲睁开眼,开启美好的一天。美好的一天从扒手开始。
环视一周空无一人,美好的一天从免费吃早饭开始。
路闲看到早早窗口前人满为患。
“以后听说这个窗口,第一个总是免单。”
“是么!那我以后早早蹲守在这!”
早早误以为有人叫她,探出脑袋去看。
看到英俊高大的路闲,唇角的伤为他增添不羁,早早冲他一笑。
路闲:“……”
路闲也回她一笑。
这不是美好的一天。
“师兄?”路人路过,他神态不自然,尽力克服,露出往常一样的笑,绿眼睛四处躲闪。
路闲还没说话,只走近他一步,黑皮少年被踩了尾巴样,蹭的跳起,两笼小笼包往他怀里一推,冲进人流中。
至于么?
带我球跑了?
路闲啃完路人给的包子,意外碰到买夹子的那个人,那个人又向他订购,要四个。
对他的手艺赞不绝口。
“真的很好用啊!”
路闲今天又入账二十。
他一路上走走停停,听到不少八卦。
“路闲和秦霄为了柳卿打架了!”
“昨天晚上柳卿没回房间!在路闲那小破屋里,难道……”
你们长生宗,八卦讲到正主跟前了讲讲瓜德!
吃瓜两人小眼睛频频瞥向路闲。
氛围都到这了,路闲当场亲自辟谣:“没有。”
这古人吃瓜就是豪放。吃瓜群众视线瞥向路闲下三路的地方:“难道你……”
这个路闲必须为自己澄清,挺直胸膛:“掏出来比你都大!要不切磋切磋。”
言语之粗鲁,古人吓退三尺。
难怪路闲闷葫芦!
“那你为什么……”另一人语焉不详,眼神飘忽。
满脑子颜色废料。
路闲看着他,后知后觉意识到人设崩了,管他呢,他微笑:“因为我求爱失败。”
吼!这样的话,路闲言语粗鲁,就有了解释!
“谁年轻的时候没爱过几个人渣。”吃瓜小分队想起自己年轻时错付的爱,看向路闲的眼中有了怜悯。
你完了。
你骂主角,你要被打脸了。
路闲微笑点头,替主角说话:“他不是人渣。是我不配。”
他好爱。
吃瓜小分队怜惜地看着他。
路闲报之以怜悯。
吃瓜小分队拿出玉简,当即面色大变:“草!我家那位和隔壁老王滚一团被抓奸了!”
同伴兴奋,火急火燎的和绿帽子弟子回家。
看吧,报应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