歹毒的日光,鞭子样抽打着他。
柳卿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咕咚,咕咚,快得要跳出胸腔。耳廓、脖颈、后背,烧了把火似的,灼热,滚烫。
猝不及防被路闲撞见,他大脑短路,舌根发僵,动弹不得。
柳卿终究是柳卿,他用十秒的时间破防,又用三秒的时间措辞挽尊。
“原来师兄也在。”柳卿巧笑嫣然,无名指本想将发丝捋至耳后,余光瞥见指端的污泥,遂作罢。
“嗯嗯。”路闲在繁忙的工作中抽出一眼来看他,破防快,做戏也快,不愧是主角。
难怪我能看以你为主视角的小说。
“本想着,多做点事,攒够灵石好送给师兄,却让师兄看了笑话。很难看吧?”少年嗓音低哑,末尾放轻,低的近乎融化在风中。
似一把把小勾子,勾的人心尖微动。
路闲斜睨他一眼。
少年怀中抱着松果,碧色衣裳沾了些许污泥,一点泥垢点在过分白皙的面颊,泛红的鼻尖,微微咬住的下唇,身后是浓密的林子,都让少年像清新可人含苞待放的荷花绿莲,见之生怜。
路闲客观、算了再客观也客观不到哪,他主观评价:“不难看。”
雪做般的少年闻言,弯了弯眸:“真的吗?师兄不讨厌我?”
“我怎么会讨厌你。”路闲叹气。
只是想让你还我钱。你个偷钱的贼。
他又接连捡起四个松果放进袋子里。
就是你再烦我,我就要讨厌你喽。
“师兄。”
绿茶你快歇歇吧,叭叭叭的你不累么。
“你手上这根长棍是什么?看着很有意思。”少年走近他。
“这个啊。”路闲举起夹子,视线扫过少年怀中的松果,夹子指向少年。
少年歪头,浓墨般的瞳孔缓缓浮现好奇,站在原地不动。
夹子伸长,飞快伸到少年怀中的松果上,夹走一个,旋即缩短,把松果放在路闲脚旁的袋子里。
柳卿唇边的笑,这才掺杂上三分真情实感:“很厉害,师兄自己做的吗?”
“当然。”路闲低头,继续捡松果,又突然抬头,眼睛望向柳卿怀中的松果,“抱着松果会沾湿衣服,师弟放到袋子里吧。”
路闲撑起自己的袋口。
“不麻烦师兄,我自己有。”柳卿稍稍低了头,一节藕做的颈子暴露在路闲瞳孔。
别露了别露了。
再露我也不会上赶着当舔狗的。
“说得哪话。归根究底,师弟也是为了帮我。”
你自己说的噢!攒够灵石好送给师兄我!
柳卿微笑:“你我同气连枝,师兄何必见外。”
啧。
少年装好松果后,拖着袋子,说要去其他松果多的地方。
路闲也不管他,抓紧时间弥补和绿茶说废话的时间所遗漏的松果。
按理说,原书是万人迷向的,穷鬼追求他,富豪也追求他。柳卿怎么会穷到要和我抢坚果?
简单的疑惑一闪而过,似在心湖投入一颗小石子,泛起淡淡的涟漪。路闲甩甩头,全身心投入到捡坚果的任务中去。
一天的工作量做完,晚上路闲一数,总算弥补了昨天的量,小一千。
路闲躺在床上,感觉身体被掏空。
他咬一口路人送来的冷掉的小笼包,深觉吃完玩完就去死的美梦可能扼杀在负债的摇篮中。
日日为了负债而奔波劳累的日子,就算吃到了美食又有什么意义。
路闲摊开双手双脚,又默默团起来。
床太小,大字都不能摆。
捡松果第三天,路闲起了个大早,天蒙蒙亮,他拎着空袋子去捡松果。
捡松果的人变多了。路闲环视四周,没见到柳卿。
捡松果的学生见到路闲,大喜,又拘谨:“路师兄。”
路闲为人冷淡,不喜人接触。
虽为贫困学子的榜样,可学生也不敢接触。
路闲矜持点头,低下头飞快捡松果。
他心中焦急。
冲冲冲冲!怎么又多了这么多对手啊啊啊啊路闲加油加油奥利给你是最棒的!
他手速飞快,不一会儿袋子就沉甸甸的,而那名弟子才捡了路闲的一半。
二人同处一地,默不作声地做自己的事。
路闲无所谓。
那名学生做事爱和人唠嗑,现在空气安静,浑身不自在,注意力不专心,老斜着眼往路闲那边瞥去。
这一瞥,他入迷了。
只见夹子夹起松果,放进袋子里,师兄不用弯腰,不用弄脏手,看起来轻松惬意,速度飞快。
弟子情不自禁开口:“师兄手上的这个夹子……”
啊啊啊不要烦我!!
路闲神情凝重,心中土拨鼠尖叫。
“五块灵石,卖么?”
路闲瞬间笑容可掬:“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弟子坚定神情:“我想用五块灵石,买师兄的夹子。”
“卖。当然卖。”路闲神情温和,“要多少有多少。五块灵石一个,概不还价。”
弟子脑瓜子活络起来。
他和六个人合租,每个都是得过且过每月靠捡垃、呸,捡东西混灵石,七个人天天聚在一起抱怨捡东西肩酸背痛弄脏手的,只要有了这个玩意,解放双手,谁不想要?
弟子犹豫了下:“那我先订三个,这是全款。”
路闲放下夹子,喜滋滋地接过灵石。
十五块!他又挣到钱了!
大概刚花了灵石,弟子不再绞尽脑汁和路闲说话,一心一意誓要补回花掉的灵石。
路闲到中午时,两千松果终于捡完,他扛着松果,在弟子困惑的目光中扬长而去。
路师兄为何不缩小袋子?
这一定是师兄锻炼身体的新办法!
弟子攥拳,他还要向路师兄学习!
路闲交差时,介绍人一言难尽望着他及脚边成堆的松果,把十二块灵石交到他手上,介绍人抱有美好的期望:“麒麟角珊瑚和贴身内衣三个任务,给师兄留着。”
那你只能留一辈子了。
路闲回家,打水,烧热水,一气呵成。刚从树林回来,路闲浑身难受,一盆一盆的热水往浴桶里倒,伸出手探水温,刚刚好,换洗衣物都放在桌上,准备好皂角,路闲脱光衣服,往浴桶里跳。
他全身泡在水里,只留一双眼睛在外面。滚烫的热水舒展毛孔,洗涤污垢,路闲浑身舒爽,体积都轻盈了一样,头顶咕噜噜的冒烟。
泡了会儿,他直起上半身,肌肉匀称的双臂舒展搭在桶沿,背靠桶身,发出舒服的喟叹。
“师兄我会做鱼——”大门打开。
路人剩下的话语,哽在喉咙处。
肉眼可见,路人黑色皮肤唰的变红,像剥了皮的红虾,一滴红色的血液,顺着鼻管流出。
猩红的铁锈味涨满房间。
路人一摸,红色的鼻血。
他晕头转向,砰的关上门,头抵在门上,两只爪子堵住耳朵:“看不到看不到!听不到听不到!”
结实有力的臂膀,肌肉匀称的肩膀,像在脑子中扎根,怎么拽也拽不出来。
路人快要急哭了。
他为什么看到师兄洗个澡就流鼻血了!!
“快出来快出来呀!给我滚出去啊!”
巧了,路闲也想说。
给我滚出去啊!
你关门为什么自己还要进来!
还有,你个直男看个男人洗澡怎么了!别害羞的像个给子好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