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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木头

  路闲的话,在柳卿意料之外。

  “看到师兄在赏月,我就放心了。”柳卿笑着将耳畔发丝别到耳后,山茶花的清香渔网般一寸寸将路闲收拢。

  路闲表情一如既往的平静,他没有顺着柳卿的话问放心什么,只挪动眼珠子无声望着他。

  无声,稳住人设不ooc的捷径。

  虽然路闲满脑子退钱!rnm,退钱!

  另一道声音,无奈又严肃:很蓝的啦。

  柳卿唇边含笑:“师兄没按时去课间练习,我很担心你,现在看到师兄好好的……”

  是来告状的。

  路闲了然于心。

  刻意露出脖子上的伤,话题引向课间练习,如果路闲配合点,现在就该欲语还休地暗示自己是不是哪里做的不好,惹到路人了,或者问路人是不是有烦心事,自己有没有什么可以帮的,引导路闲去查,查了就替他狠狠教训路人一顿。

  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路人对路闲的在意,没道理柳卿看不出来。

  可你没想到吧!是我教唆的!

  所以路闲好好的扮演一根木头:“我好好的,你不要担心。”

  “……”

  柳卿停顿片刻,温柔而又包容的笑。这份包容含着少年气,因而接受这份温柔的人总会心生怜悯,故此回馈更多的宝物。

  路闲发起进攻:“你知道这树桩子怎么来的吗?”

  “师兄赐教。”柳卿很给面子。

  “卖钱了,买了点儿东西。”给你的。

  柳卿黑曜石般的瞳子恰到好处地浮现错愕:“师兄最近缺灵石花?”

  “对。”

  “怎么不早对我开口?”少年嗔怒,上身前倾,手搭在路闲的小臂上——别说别说你还别说,路闲这身材练得,啧啧啧。小臂上薄薄一层肌肉,捏着超硬。便宜你了。

  山茶花味的渔网将他困住,少年杏眼浮现一层水光,薄唇被咬紧,浮现一排牙印,唇珠让他的唇微微凸起,粉嘟嘟的:“师兄是把我当外人了?最近缺多少,我看看我那有多少,能凑多少,凑不够,我去借。”

  “你我一同长大,同气连枝,知根知底,谁又能和谁生分,本就该守望相助。”

  既给了承诺,又没说要多少给多少,语言的艺术,路人比不了。

  路闲算了一下:“六百块灵石。”

  少年微微张唇,似惊讶师兄突然急需一笔巨款。

  惊讶转瞬即逝,少年咬了咬唇,坚定决心般:“我去凑,明早给师兄。”少年跳下树桩,临走时,深深忘了路闲一眼,薄唇轻咬。

  担忧坚定中又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这才裹紧黄色布衣,消失在院落中。

  路闲咂摸了下他那一眼的意思,大概是在我眼里师兄你是很重要的很不一样的在我心里有独一无二的地位,难怪路闲中套。

  刚入秋,晚风吹多了,路闲打了个喷嚏,想这个月不用卖身卖肾了耶!

  他哼着小歌,慢悠悠地披着被褥往屋里走。

  真希望明早路人就把门送来。

  少年扯下肩披的布衣,搭在臂弯中,四面无人,嵌合在颊边的梨涡逐渐隐匿,取而代之的是算计与考量。

  他容颜清俊,因靠着墙走,一层阴影覆在面上,清俊的容颜多了几分阴诡。

  最近,的确冷落了路闲。

  他竟然连自己受了伤都不关心,情之一字,何其脆弱,何其可笑。

  涂山裘是指望不上,整天争风吃醋的废物。

  秦霄?此人过于嬉闹,难以掌控。

  金枝?

  柳卿额头青筋直跳。

  柳卿跑来暗示自己,证明路人揍他一顿的方式很隐蔽,就算捅到师长跟前,也不能给出让柳卿满意的惩罚。

  路闲很好奇路人做了什么。

  然后他想起了御剑。

  :(

  明天继续请假。

  请假方式,路闲现在检索的差不多了。

  找秦霄。

  对,就是白天和柳卿眉来眼去那位。那个一脸春风荡漾的骚男。

  路人以为路闲在看柳卿,其实路闲在看秦霄那个骚男。

  下弦月垂落。

  旭日东升,磅礴朝气自大地蒸腾,扫除黎明前的最后一丝冷意,枝头雀鸟振翅而飞,发出悦耳的歌声。

  路闲本来要赖床,然而他神采奕奕,收钱啦收钱啦。

  挑柜子里的衣服,都是穿了很久的衣服,针脚密布,路闲能想象到衣服破掉后再补的样子。

  而这,都是为了省钱供柳卿买天品药草。

  路闲肚子有些饿,他拿灶上的馍馍填肚子。

  柳卿来时,见路闲穿一身补了四处补丁的衣服,啃着馍馍,他神色微变,抿了抿唇,心疼的望着那些补丁:“我竟然一直不知道,师兄困窘至此。”

  现在你知道了。

  路闲吞下最后一块馒头,保持高质量沉默。

  “师兄,我们先进去吧。”少年牵了牵路闲的衣角。

  屋内连个桌子也没有,这让柳卿更愧疚了,杏眼霎时一红,极度苍白的皮肤点缀粉红的眼角,惊慌失措的像受惊的兔子。

  “都是我……”

  “都是我连累了师兄。如果不是我这副身体拖累,师兄何至于、何至于……”

  不是,你来给钱你还要做戏啊。就这么舍不得路闲这个钱袋子?摘不下你那面具?

  路闲无语。路闲当木头。

  我就不出声安慰,你多哭几下。

  该配合你演出的我视而不见~

  身旁的人无动于衷,柳卿双耳嗡鸣,尖锐的嘶吼声在他耳边炸开,他佝偻着身子,缓了许久,才从怀中捧出一个小袋子,放在路闲手上,他惭愧低下头,头缩在领子里,身体后仰,侧颜贴紧路闲泛冷的手背,声音嗫嚅,低沉的快被自责压垮:“对不起师兄,是我无能。只能凑到二百块灵石,你先拿着用,这几日我多救治几个病患,攒点灵石,剩下的四百灵石,我过几天给你。”

  “我怎么好意思拿师弟的灵石。”路闲推辞。

  “说到底也都是我,才连累师兄……”柳卿凄婉一笑。

  “但不拿岂不辜负师弟一片心意。”路闲不再做姿态,拿了就往怀里塞。

  柳卿:“……”

  小说里,人们的钱袋子都挂在腰间。路闲不信任挂在腰间的钱袋子,他总怀疑钱袋子要往路上跳、往别人手里钻。他昨天睡不着,在外衣内侧缝了一个口袋。

  他现在就是把小袋子放在口袋里。

  柳卿余光瞥见师兄珍而重之地把小袋子放在口袋里,妥帖收好。

  他欲要再和路闲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一条狗的声音猝不及防炸开:“你怎么在这!”

  柳卿面色煞白,他匆忙起身,紧紧捏着路闲腰侧的衣服,躲到路闲高大的身躯后,强作欢颜:“是路师弟啊。”

  “……”

  路人两手举着桌子,桌子上叠着门,暴怒:“恶不恶心啊你!装什么装!”

  “……”

  少年双眸泛红,从身后侧盯着路闲英俊的眉眼,身子微微前移,和路闲贴的更紧。颤抖的呼吸打在路闲泛凉的脖颈后,激起一小片鸡皮疙瘩。

  路闲赶紧前移,和他保持适当距离。

  “……”

  路人喜笑颜开,只要他和柳卿的吵架中,师兄不站队柳卿,他就开心。

  开心驱散内心的不快,他完全无视柳卿,喊道:“师兄帮我一下!”

  路闲走到路人跟前,小心翼翼地帮路人卸下桌椅和门。冷落原主心上人是不是不太好啊,路闲回头,露出一丝笑意:“稍等一下,处理完桌椅门后我送你上课去。”

  路人烦躁的翻个白眼。

  柳卿温柔地笑笑:“不了,本来想请师兄一起吃早饭的。现在看来,我在这,会打扰师兄。”

  “那你翻窗出去吧。”门这边被堵住了,出不去,路闲给予他自己的关爱,“小心别弄脏了衣服。”

  柳卿藏在背后的双手,绞作一团,绞的手指骨头嘎吱作响:“不会的。”

  路闲没去管他,和路人一起安装门。说是一起,其实路闲只需要问“要我帮忙么?”

  路人会笑嘻嘻的:“不用不用!”

  如果自己有系统,现在自己对路人的好感值,已经爆表了!

  原身到底是怎么的畜牲!怎么能冷待这种小天使!

  门,是推开不用担心要掉的。

  抚摸着桌子,冰凉,还有点灰尘,路人去井里打水,洗抹布要擦拭桌椅板凳和门。

  收拾完后,路人黑色的皮肤透出红晕,他拿手冰着脸颊,变魔术般拎出一个食盒!

  打开,豆腐油条小笼包,路人笑嘻嘻的,把食盒往路闲那边:“我一大早起来给师兄做的,师兄尝尝。”

  一边给,一边调了醋和辣椒油,让路闲小笼包蘸着吃。

  美滋滋的吃着,完美。

  要是以后一日三餐都有路人给做,简直人生理想好吧!

  “对了师兄。我给秦霄请假了。”

  路闲叼着小笼包:“?”

  “以后一个月的课间练习,师兄不用去了。终止课间练习,需要出示具体原因,我不知道师兄要不要向上层报告这件事,所以只请了一个月的假。”

  长生宗,以剑立道。路闲过去十四年,基本剑不离手,勤恳务实,刻苦习剑。除此之外,礼乐射御书数六艺课程从不缺席,门门名列前茅,所以得到上层分发的奖励:天品药草。

  天品药草和刻苦、天赋相辅相成。因而路闲才能在平民子弟中脱颖而出,成为不及弱冠就结成金丹的天才,和那群天之骄子有一较之力。

  如果外界知道路闲再也不能御剑,路人不敢想象那群天之骄子背后会怎样讥讽,将路闲视作楷模的平民子弟又该如何将路师兄放在嘴里咀嚼。

  路人想的很多。

  路闲只想一件事。

  以后我再也分不清路人和菩萨的区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