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话,懂事,也不乱交朋友,会主动完成作业,不让家长操心,成绩上等。
母亲在外面会夸她:“我这个女儿,很省心,也从来不用我操心。”
她只是笑笑,什么都没说。
在后来,她进入了初中,在别人热烈的青春里,扮演着默默无闻的路人,到高中都没有波澜。
她只知道,只要一直这样,母亲就不会再训斥她,不会管太多。
她学会了不反驳,不反抗。
后来考上了大学,母亲叮嘱她:“到了大学,不要谈恋爱,不要和别人一样,也不要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往来,好好学习。”
她一一应了。
她不谈恋爱,好好学习,保持了优异的成绩,直到毕业,开始工作。
有一天回家吃饭,母亲说:“你这个年纪了该结婚了。”
她诧异:“太快了,我才刚刚工作两个月。”
“你懂什么,早点结婚,早点生孩子,恢复得快,”母亲给她夹了一块鱼肉,“等到你年纪大了,人家就不喜欢了,现在哪个男人不喜欢小姑娘?”
“妈,我不吃鱼。”
母亲很惊讶:“你不是一直都喜欢吃?小时候爱吃。”
她说:“现在不喜欢了。”
母亲又开始说结婚的事,杜惊弦听了有点烦:“我……不能晚点结婚吗?”
她才刚毕业,有了工作,为什么要把时间浪费在婚姻里。
母亲开始不高兴了,脸一板:“你现在不结婚,后面嫁不出去了怎么办,还要我养你一辈子吗?”
每次这样,杜惊弦都感觉很窒息,她弱弱说:“妈,我只是不想这么早——”
“你还认我这个妈,你就结婚!”
杜惊弦望着她。
关于这件事,她们吵了很久,最终以杜惊弦妥协告终。
“……我同意。”
母亲终于又对她笑了起来,温声道:“这样才对嘛,妈怎么会害你,这都是为你好啊,你不懂,妈妈走了这么多路能不明白吗?你听妈妈的,没错。”
是不是结婚就自由了?有一刻杜惊弦在想。
大学那几年是她过得最快乐的时候,母亲没有跟着她,她可以自由的决定一切,可只要一回到家,就会被母亲盘问。
这么多年下来,她早已习惯了对母亲说真话。
尽管如此,她在学校里还是很开心。
杜惊弦本来没有结婚的打算,可是和母亲争执下,最终同意。
也许……以后就会好了吧。
她恍惚的想。
母亲给她介绍了相亲对象:“这是你王姨给我介绍的,人不错,收入也好,听说对人挺好的,我见了,挺礼貌的,你去见见。”
杜惊弦去了,见了,男人三十岁,身材都有点发福了,看起来是个好人,她不太喜欢,说不出来为什么,就是不来电。
男人对她挺温和,杜惊弦很不自在,回到家就说:“我……不太喜欢。”
母亲看不出高兴还是不高兴:“挺好的人,有车有房,你还有什么好挑的,再挑几年就没人要了。”
“难道你还要挑长相,你也该看看自己,你本来也就很普通,哪能选长得好的,差不多就得了。”
“再说了,你要是这个不满意,那个不满意,挑几年,就晚了,过了一定的年纪,谁会喜欢你,妈不是说你,你还太小,不懂,难道觉得妈会害你吗?”
杜惊弦嘴唇翕动,说的却是:“……好。”
纵然抗拒,她还是和王姨介绍的人处下去了,后来结婚了。
她以为,结了婚就好了。
但好像不是这样。
结婚的那一天,她从来没见过妈妈笑得那么高兴过。
母亲说:“以后的人生你就要自己走下去了。”
她恍惚间也笑了:“是吗?”
母亲:“结了婚,你就不是孩子了,好好过,两个人会更好的。”
婚后,一开始成了她丈夫的人还算好,虽然没有想象中的爱,两个人也算合得来。
可是好景不长,丈夫喝了酒,突然打了她。
杜惊弦愣住了,平时好脾气的人,怎么会突然打人?
她捂着脸,只等丈夫醒来质问他,那时丈夫还会好好道歉,说是喝了酒不清醒,她见态度诚恳,也当成了意外。
只说:“下次不要这样了。”
她就是这样的脾气,宽容、忍耐,不容易生气,这么多年了,都习惯了。
丈夫愧疚的给她上药,并且保证不会再有下次了。
后来这样的事多了,发展到了不喝酒也会打她了,只要不顺心就会打她,杜惊弦默默流泪,鼓起勇气和母亲说:“妈……我想离婚。”
母亲立刻问发生了什么,得知她被打了,只说:“被打有什么,我们当年谁不是这样过来的,别闹脾气了,张成估计也是心情不好,肯定是你做错了,你不要惹他生气不就好了。”
杜惊弦不敢相信听到了什么,她的妈妈竟然劝她回归家庭,劝她忍让,不要闹了。
她忍不住说:“可是他不止一次——”
“你不让他打不就好了吗。”
杜惊弦是说不出的心寒,满目悲戚。
这就是她的妈妈,可是怎么感觉像是从来没认识过一样。
母亲把她送了回去,正好碰上焦急的张成,张成像是当初跟她保证的那样和母亲保证:“哎呀妈,我真不是故意的,我也没想的。”
母亲对张成和颜悦色:“你知道分寸就好了,我已经和她说了,她会和你好好过日子的。”
张成也笑了,说了几句讨岳母欢心的话,哄得母亲高高兴兴的。
她不明白,为什么母亲会对打自己的人那么容易高兴,为什么母亲总是这样。
她跟张成回去了,可却觉得很累,她听话、懂事、努力不让母亲操心,乖了这么多年,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结局?
这样的生活望不到头一样。
杜惊弦十分窒息。
终于在张成又一次动手之后,她闭上了眼,就这样死了也好。
最终,杜惊弦没能死成,惊弦睁开了眼。
她看到惊弦踹滚了那个男人,废了他的手,都呆住了。
这一切……和母亲、学校、外界教她的完全不同。
杜惊弦现在还处于震惊中:“你这样做……”
惊弦静静看着她,在等后文。
杜惊弦:“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应该是不对的,可是、可是我真的觉得,真好啊。”
她几乎是松了一口气的,微笑了笑。
杜惊弦笑起来有点腼腆,可能还不太习惯,是个清秀的姑娘,然而结婚才不过一年,已经肉眼可见的老了,眼里没有了光,如同行尸走肉。
可是很快,她又为惊弦担心:“万一他要是报警。”
惊弦:“他没有证据。”
你说你的妻子废了你的手,可是你不是好好的吗?
你说你跑出去呼救了,可是有谁听见了、看见了?
只要稍微一打听,就知道这家丈夫对妻子可不见得好,不顺心就打妻子。
杜惊弦都愣住了,是啊,这件事除了她和张成谁知道?
现在张成只是昏过去了,一点事没有。
她悄悄觑着惊弦,还有点怯怯:“那现在就这样吗?”
“不必管他。”
惊弦看一眼张成都觉得厌恶,只敢对女人动手的垃圾。
“为什么不反抗?”
根据记忆,杜惊弦反抗的次数几乎没有。
被打了只会忍耐,可是忍耐并不会换来好结果,只会让对方得寸进尺,越加得意,后来的张成几乎是不用以喝酒为理由进行掩饰了。
这就是后果。
有些垃圾是不懂得适可而止怎么写的,只有以暴制暴。
他打你,你就打他,再狠一点,和他拼命。
这样的垃圾也是惜命的。
你狠了,他就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