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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坐在沙发上喝茶的人除了江忠林还能是谁。

  “您怎么来了?”

  江翊进了门,将钥匙随意地扔在桌子上,发出不小的声响,江忠林微不可察的蹙起了眉头。

  再看着江翊没个正形地瘫在沙发上,心中更恼,然而他压下火气,“我请不到你,还不能过来看看?”

  “能啊,您是爹嘛,我这个儿子怎么也管不住您的脚。”

  说完江翊想到什么似的,乐出了声,“只是您下次来的时候也告诉我一声呗,我带人办事儿也不止是在卧室,这要是给您撞见了,不得打开您新世界的大门啊?”

  江翊也不管江忠林的反应,兀自哈哈笑着。

  江忠林从他开口脸色就越来越青,终于没忍住将杯具摔在桌子上,“混账东西!”

  江忠林深呼吸了两遭,终于劝得自己缓和了脸色,“你能不能把心放在正事儿上。”

  江翊不答话,江忠林自顾自的说着,“你大伯的野心越来越不掩饰,他那个儿子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你在这样下去,江家的一点好处都轮不到你。”

  “我只有你这个儿子了,我还能害你不成。”

  “等拿到了江家,你要什么样的人没有,偏跟这么个小明星厮混。”

  每每都是这一套说辞,江翊听得好笑,闭上眼装睡,打死不给一点回应。

  江忠林叹了口气,拿过一旁的毛毯搭在江翊身上,自行离去了。

  江忠林走后,江翊猛地直起身,将那条江忠林碰过的毯子扫到一边,踩了又踩。

  总是装出一副好父亲的模样来,江翊无力地抬起手臂遮住眼睛,母亲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地响起:

  “江翊,你姓江,是我江姝的江,跟他们江家没有任何关系。”

  江翊整理好情绪,眼眶还是透着红,真可惜,母亲进了疗养院之后就再也没有这么清醒的跟自己说过话了。

  为了让江忠林以为自己的话起了作用,江翊老老实实地到公司报道了两天。

  方助理全名方小飞,文能替江翊看合同做决策,武能撂倒好几个大汉,公事私事一概包揽,是江忠林千挑万选出来的人才,特地调给了江翊做助理。

  江翊靠着老板椅转圈,只听见“咚咚”两声,方助理推门进来。

  江翊好像天生看不懂脸色似的,拖个长音,“小飞——是什么喜事吗?”

  方助理对老板这么称呼自己已经免疫了,一本正经地摇摇头,“不是喜事,是余先生剧组的事。”

  “哦?”江翊稀奇道:“跟余洋有关?”

  “是的。”

  “那倒是没见余洋给我发消息呢?”

  “可能是余先生没办法给您发消息呢,余先生被道具砸伤,已经送去医院了,粉丝闹得厉害。”

  江翊起身拍了拍自己的椅子,“小飞,来,坐。”

  方助理但笑不语。

  江翊火速抓起手机,一个箭步逃离这间牢笼,留下一句话扬长而去。

  “我去看看余洋,工作靠你了,小飞——”

  医院门口早就被得到消息的粉丝围了个水泄不通,江翊扣上墨镜,艰难的从人群中挤了过去,朝着病房走去。

  意外的是,他在病房门口见到了周元骁。

  “小周?”

  江翊食指勾下墨镜,脚下的步伐也迈得快了些,“你怎么会在这?受伤了?”

  周元骁自责地摇摇头,“不是,余老师受伤,是因为我。”

  “那怎么不进去看看。”

  江翊猜想他或许是担心余洋怪罪,所以不敢进病房,于是虚揽着周元骁的后背将人带进了病房。

  余洋显然也没料到江翊会和周元骁一起来,划向周元骁的目光里更多了些不明的意味,但他很快掩饰起来,“江哥,你今天不忙啦?”

  江翊将果篮交给菲菲,找了张凳子招呼周元骁坐下,然后自己坐到了余洋病床边,“怎么受伤了?”

  江翊余光观察着周元骁的一举一动,对方听到江翊开口,整个人绷直了身体,江翊不由得好笑。

  “没什么啦,”余洋故作腼腆,“有个箱子差点砸到小周,我离得近,就想着挡一下。”

  “然后就被砸到头了?”

  余洋吐吐舌头,“我也没想到会砸到头。”

  江翊再没给别的反应,直视着余洋的眼睛,良久还是余洋先移开了视线。

  “你好好休息,刘导那儿不用管。”江翊掏出手机,想了想,又道:“上次你提的那个综艺,我打个招呼,等你伤好了去吧。”

  余洋的兴奋溢于言表,“谢谢江哥。”

  江翊站起身拍了拍余洋的头,“对了,既然是道具的问题,你也别怪到小周的头上去。”

  余洋的笑就这么僵在脸上。

  然而江翊视而不见,招呼上周元骁离开病房,一时间病房内私语声不断。

  病房外——

  “你不用放在心上。”

  江翊安慰着周元骁,何况这事情不一定真的是道具的原因,余洋一贯会些小滑头,不过都是些无伤大雅的小玩笑,江翊便由着他去了。

  周元骁点点头。

  江翊又问:“你还要回剧组吗?”

  “不用了,我杀青了。”周元骁语气里隐隐带着些喜悦。

  “是吗?杀青可要庆祝一下,我请你吃饭吧?”

  “谢谢江先生。”

  “跟余洋一样喊我江哥就行。”

  听到这话,周元骁眼里立刻布满阴霾,只是走在前面的江翊并未发觉。

  医院人来人往,江翊闪开焦急的人群,一回头,发现周元骁被着人群冲撞的有些站不稳,江翊刚想要逗逗周元骁,却看到他痛苦地弯下腰,手紧紧护着小腿。

  江翊立刻有些焦急,大步迈过去,搀着周元骁,“你受伤了怎么不说?”

  周元骁抿抿唇,垂下头。江翊心里又是一股怜爱,“幸好还在医院。”

  江翊带着人又是拍片子又是来回跑,好在没伤及骨头,处理伤口的时候,周元骁别过头去不看一眼。

  怎么跟小狗似的,江翊暗自笑着,若不是出现在周元骁这张脸上太违和,江翊真的怀疑这人能委屈巴巴地哭出来。

  “伤是怎么搞得?”

  江翊说好了要请人吃饭,带着人上了车,不过吃饭前,有些问题还是要搞清楚。

  “我自己摔的,江哥。”

  江翊不说话,心里的天秤却默默地从余洋滑向了周元骁。

  “江哥,怎么了?”

  江翊摇头,“没怎么。”这么说着,却打定了主意要让方助理查个清楚。

  “拍完这部戏,你接下来干什么?”

  “回学校上课。”

  “哦?”江翊来了兴趣,“你还在上学?怪不得一看就年轻,哪个学校的?”

  “s大。”

  江翊驱动车子,朝着吃饭的地方驶去,一边不忘继续跟周元骁搭话,“之前有拍过戏吗?”

  周元骁很害羞的摸了摸后颈,“没有,这是第一次。”

  “你演的挺不错的。”

  周元骁的回应是一个纯情的笑。

  “到了,我们走吧。”

  江翊率先下了车,这家是他经常来吃的私房菜,味道很不错,江翊点了两道招牌之后就将菜单递给周元骁。

  “会喝酒吗?”

  “能喝一点。”

  江翊于是又加上了酒。

  “江翊?”一道含着疑惑的声音逐步走近,只看脸,这人和江翊倒是又几分相似,但若是看周身气质,那绝对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

  “哦,是堂哥啊。”

  江翊眯起双眼,扯出一个假笑面具,江明承,江翊的堂哥,也就是江忠林口中的“不是个省油灯”的本人,此时正端着一副禁欲的模样,居高临下的看着江翊。

  “怎么不是余洋了?”

  “不喜欢了呗,”江翊耸肩,“坐下来一起吗,堂哥?”

  江翊压准了江明承会拒绝,然而对方不知抽了什么风,交代了助理两句,就真的坐下了。

  江翊罕见地被噎了一下。

  江明承好似刚注意到周元骁,客气地冲人点了点头,周元骁同样回了个礼。

  江明承好似真的只是吃一顿饭,全程一句话不讲。江翊也因此吃了一顿气氛尴尬的饭。

  “我要送小周回去了,下次见,堂哥。”

  江明承点头,郑重其事:“下次见。”

  江翊烦躁地按了按喇叭,完全搞不懂江明承这一出的目的,好在江翊心大,想不出就不想,全部抛在了脑后。

  “小周,你平时住宿舍吗?”

  “住,不过我刚在外面找了房子,还没装修完,以后可能就不住了。”周元骁补充道:“以后拍戏的话,住外面要方便一点。”

  “确实是,”江翊又问:“你家是s市的吗,小周?”

  周元骁暗自坐直,刻意放慢了语速,蕴含着隐秘的期待,他看向江翊,等待着江翊的反应,“不是,我家在z市。”

  “z市啊。”

  那些年的时光和回忆一瞬间呼啸而过,江翊重复了一遍,好像很久没听人提起过这个地方了,久到江翊几乎要淡忘了。

  “z市是个很不错的地方。”

  江翊缓缓勾起一个笑容,仿佛沉浸在了过去,“我们挺有缘的,我也是在z市长大的。”

  周元骁眼睛里布满星星点点的亮光,他只是望着江翊笑,我知道,他在心里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