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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

  二皇子尴尬而僵硬的立在原地,好在席上众人皆是面露青色,倒也不显得他皇子失仪。

  魏煊自然从容的走到被空出的主位,冷淡的坐了上去,丝毫没有不请自来的局促。

  众人回了神,不明白这位难得一见的主子为何出现在皇子的雅集上,毕竟魏煊可是连圣上和太后都请不动的人物。

  魏煊对噤若寒蝉的众人视而不见,拿起了一个酒杯,轻轻嗅了一下,“这酒喝着滋味如何?”

  二皇子看了顾铭一眼,他是顾韵的胞弟,也是筹措此次雅集的主事人。顾铭艰难的挤出了一个笑,“这是京里的千春酿,入口甘甜,将军常年在关外征战,所饮之酒皆是烈酒,此酒怕是入不得将军的口。”

  顾铭说着便想使唤一旁的下人去换更烈的酒招待贵客,还未走远,一根极细的银丝已经勾住他的手腕,锋利的细线顿时割出一道血痕。

  众人吓得不敢说话,魏煊没有去看顾铭,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的覆在射出机关丝的玄色护腕上,眉目间清清冷冷,没有半分狠戾,手下只需轻轻一扣,却能轻易夺人生死。

  二皇子脸色苍白,“将军这是何意?今日的雅集不过是三五好友吟诗作对,寄情声乐,将军为何大煞风景,若为缉凶查案也该有个罪状才行。”

  魏煊抬眸轻瞥了一眼二皇子,没什么诚意道:“别紧张,是机关索失灵了。”

  顾铭痛的嘴唇发白,心里隐隐生出了一点猜测。

  可他做的很隐秘,出事的只是一个没什么背景的弱女子,没谁会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蝼蚁与顾家为敌。

  顾铭镇定了下来,殷勤讨好,“只是一些小伤,敷些药粉便好了,今日将军来此,简直蓬荜生辉,庄中还备了歌舞,莫要因为我扰了大家的兴致。”

  魏煊安抚的拍了一下因为提到歌舞轻颤的姜妩,轻声道:“可要下去?”

  姜妩摇头,将军从二皇子手上救下她已经足够惹人注目了,要是在这等寻欢作乐的场合刻意相送,岂不是伤了二皇子的面子。

  顾铭见魏煊没有反驳,那颗紧张不已的心便松了下来,也许魏煊真的只是心血来潮,到此地寻欢作乐来了。

  冷肃威严的将军说到底也只是个血气方刚的男子,权势地位都有了,哪能不好美色?

  顾铭越想越觉得有理,世上怎么会有真正坐怀不乱的男人,不过是缠上去的美人不够美罢了。

  想到此处,顾铭谄媚道:“将军真对美人有意,还是得有个身契文书订下的好。”

  魏煊看了过去,反问,“订下?”清冷的俊容没有半分触动,却让人生不出半分油浮的恶感。

  顾铭所说的身契决非正儿八经的迎娶,盛京的浮浪世家子,若每见到一个美人,都迎入府上,怕是早就塞满后院了。

  被他们看上的女子是他们的所属物,即便不抬人入府,也得用个卖身契将人拴在自己身边。如此一来,瞧中的若是个清白人家的姑娘便免不得暗中操作一番。

  说话间,明媚养眼的美人已入厅内,翩翩起舞。

  顾铭自觉贴心的道:“将军还有瞧得上的,下官一并给您送到府上。”

  “不必大人出面,下官也能将文书身契办的妥妥贴贴。”

  顾铭做惯了谄媚权贵,以财帛美人换取前程的事,看见魏煊那冷漠威严的脸,一点也不觉得害怕了。

  连圣上都要避其锋芒的大将军,他若讨得了他的欢心,岂非一飞冲天。

  魏煊神色淡淡,“这是能者多劳?”

  顾铭被魏煊口中那句能者砸昏了头,难不成还真叫他歪打正着,送美人送到了魏将军心坎上了。

  众人被顾铭弄的心痒难耐,那可是多少人难得一见的将军魏煊啊。

  家中子弟若能投到他的麾下,历练几年,再调入京中,不愁当个圣上亲卫。

  魏煊对众人火热的视线冷淡极了。

  他自己也是盛京名门出身,知道朝中武官勋爵早被这群人当成了不容别人染指的盘中肉,可那些军功与权势应该在沙场上用真刀真枪用血汗换取。

  这群酒囊饭袋眠花宿柳的公子哥连杆枪也提不起来,护的住大盛江山么?

  顾铭自己得了魏煊的夸奖,也不敢光让席间众人干看着。

  “苏大人在京郊有一处宅子,引了温泉活水,宅内种了各地奇草宝树,将军若是喜欢,不如留着玩玩?”

  “我前几日得了一株珊瑚,品相极佳,留给将军解闷正合适?”

  魏煊不语,待众人说的差不多了,“这般大手笔,我既无功,如何受得?”

  顾铭心思活络,“不过是讨人欢心的小玩意,大人不必在意。”

  魏煊,“诸位还真是叫我见识了什么是豪掷千金,挥金如土。”

  众人闻言忽的回过味来,以魏煊所立下的功,圣上连内库里的珍宝都赏了不少。

  他们这些东西在魏煊跟前哪里担的起一个豪字。

  果不其然,下一刻魏煊便道:“诸位大人宅心仁厚,这些礼魏某受不得,却也不能驳了大人的面子,今日便替善堂的老弱妇孺谢过大人了。”

  众人目瞪口呆。

  顾铭愣住了,不明白魏煊怎么就图穷匕见了。

  此时美人儿的歌舞正好演完,魏煊不看众人难看的脸色,从一旁的托盘里丢下了几袋沉甸甸的银子,令人退了下去。

  顾铭不安的看着魏煊。

  魏煊淡淡的看着美人儿退完了,“美酒已品,歌舞也赏过了,今日这雅集也算尽兴。顾大人,魏某受人所托,也该代他问一问白家姑娘的事了。”

  顾铭像是遭了雷劈一般,双腿发软。白洛的事魏煊知道了。

  方才那句能者多劳根本不是夸赞,他是在暗嘲。

  二皇子不明所以,顾铭慌忙跪下,“二殿下救我。”

  魏煊勾起一抹笑,“看来此事当真与你有关,既如此,便有劳顾大人同京兆衙门里的人交代些东西了。”

  魏煊话音刚落,蛰伏许久的侍卫们终于涌了出来,顾铭呆愣的看见京兆尹身侧那位发色灰白的老人眸中滔天的恨意时,狡辩的言辞忽的说不出口了。

  他不该动白洛的。

  那姑娘性子太烈,他也不知那娇软的人怎么就气性那般大投河自尽去了。

  二皇子也察觉出了今日这雅集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一场局。

  “将军当真要将此事做绝,顾铭是顾家的人,魏顾两府是实打实的姻亲。”

  魏煊哂笑,“定他生死的不在我,天作孽犹可恕,可惜顾铭是自作孽。”

  魏煊没有继续虚以委蛇的意思,隔着厚重的大氅牵住姜妩的手将她带出了这场鸿门宴。

  顾铭会死已是不可更改的死局。

  当一颗棋子已经成为废棋时,保与不保要权衡利益得失,顾铭只是顾家一位左右逢源的庶子,算不得重要角色,二皇子不会出面作保。

  何况顾铭作孽太多,自以为有着宫中阿姐撑腰,京中上下官员都得卖他一个面子。昔日风光无几,众人乐得锦上添花,可一旦露出颓势,那些人便是反噬最厉害的利剑。

  明月庄里埋葬了太多少女的性命,权势与地位不对等,这种所谓的风月真情便是一场全方位的欺凌。

  养在深闺里的少女哪来的说不的权利,只要给出的筹码足够多,许下青云路足够显赫,所有的不甘和委屈都会变成心甘情愿。

  魏煊见过太多身不由己,无力反抗却最终卷入深渊的人,许多人终其一生只能逆来顺受。

  若他与姜妩并不相识,姜妩便是那些在沉寂中渐渐枯萎的少女中的一个。

  想到此,魏煊的心隐隐作痛,捏着姜妩的手更用力了。

  直到听见姜妩一声轻轻的□□,魏煊回过神,松了手,让人带姜妩去换衣服。

  明月庄里的衣裳皆是为了取悦权贵所设,下人在庄子里寻了许久,才寻出一件不露骨的衣衫。

  魏煊立在屋外,安静的等着,听见身后传来开门声,他转了过去,眸色深沉了几许。

  姜妩局促不安的垂着头,脑袋里如同乱麻一般,她从那种噩梦一般的处境中逃出来了。

  她不必穿上少的可怜的衣服,任人打量,虽然依旧弱小无依,可她还是守住了最后的底线。

  姜妩感激的看向魏煊,规规矩矩的行了一个礼。

  姜妩身上那件嫣红的衫子将少女纤细柔软的身形全都遮了起来,可那艳的灼目的艳色,将她雪白柔嫩的脸衬的比花还要娇艳。

  魏煊冷静的看着她,她依旧如往日那般温驯安分,没有半分哀求依附的心思。

  她好像从来都如此,安静的守着自己的原则,小心的维系着平静的生活,兢兢业业,干干净净。

  倘若她所在的不是国公府这样尔虞我诈的地方,这样干净柔软的姑娘定会寻的一位待她极好的夫君,在和睦安稳的日子里,一直这般纯净美好的生活下去。

  魏煊看的有些久,久到姜妩有些不安,“是我换的太慢,耽误了将军的差事吗?”

  她已经很努力了,今日将军从顾家手下将她救下,已经惹了很大的麻烦。

  她一点也不想因为自己的事再连累将军了。

  魏煊开口解释:“没有。”

  姜妩心生感激,心底明白将军是不忍让她难堪。

  魏煊曾以暗一的身份与姜妩相处过几日,知道姜妩从来都是将自己放的很低的人。

  魏煊接着补充:“便是慢也没有关系,我此行本就是为你而来。”

  姜妩有些愣住,魏煊说完便不再多言了,一行人稍作整理便要回府了。

  一路上,姜妩始终没敢对魏煊那句为她而来追问只言片语。

  许多事情不必执着一个答案,将军的一举一动都会给她带来天翻地覆的变化,也许是魏芷姑娘的人情,又或许是对国公府的维护。

  将军有他的考量,她只是被波及到的一个不起眼的存在,没有必要不自量力的在将军面前现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