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铃架着能源钻开始工作，钻头凿墙的动静震若惊雷。
云巧默默在心里祈祷明鸿霆年纪大了耳朵背，听不到这边轰轰隆隆的钻墙声。
时间有限，熊铃只凿穿了一半洞口，云巧这种小骨架的人脱了机械甲能轻松穿过，剩下一些身形壮硕的卡在洞口，废了半天劲才出去。
夜晚冷风瑟瑟，一行人站在中心楼顶，身上没有机械甲护身，冻得直打哆嗦。
他们的装备都在小布袋里，云巧正要往外拿，负责望风的贾森大叫：“有人来了！”
话没说完，楼顶的铁门打开，一群后天改造异能者登上天台，面无表情地逼近他们。
云巧快速收回小布袋，摸了摸挂在脖子上的花苞，对于诃和熊铃使眼色，两人微微点头。
花苞很轻，楼顶的风会吹跑它们，云巧将项链摘下，解了两颗放进口袋，随后利用链条的重量将剩余的炸弹花全部甩了出去。
多枚花苞同时爆炸，那些人没做防备，瞬间被炸飞。
熊铃趁机背起昏迷不醒的明十，横冲直撞地穿过人群，于诃背着云巧跟在后面，几人很快跑入顶楼的逃生通道，一些反应快的异能者紧随其后，离开了天台。
追击者源源不断地堵住楼道，熊铃体型高大，他不管不顾往前冲，没几个人能扛住他的人肉撞击。
半数异能者顺利跑出大楼。
楼下，最后一批改造者围了上来，异能者准备反击，却发现眼前这些人强得离谱，速度和力量均不输真正的异能者，实力跟刚才那些人完全不是一个量级，
央月和吴洛德都在其中，有人认出央月，边狼狈逃命边喊：“你怎么能帮明鸿霆做事，傅茜很可能是被他谋害的啊！”
央月毫无波澜，利落地将说话人打昏在地，而后转向被包围的云巧，低头对夹在领口的对讲机汇报：“目标已被控制。”
云巧趴在于诃背上，那些人不停地伸手抓她，于诃躲闪吃力，渐渐有些力不从心，云巧心里着急，慌乱中，她病急乱投医，直接将小玫瑰扔了出去。
夜幕下，硕大的玫瑰悄然盛放，层叠而起的暗红色花瓣如一道美丽的屏风，短暂隔开了敌人的视线。
于诃趁机提速冲出包围圈，熊铃也咬牙跑出了平生最快的速度，两人不敢回头，一个劲儿向前狂奔。
半路，熊铃叫住跑在前面的于诃：“走这边。”
上次花开日，他和明十一块清理围墙，无意中发现基地南墙底下有个洞，当时手边没工具，只草草用石头堵住，后来忙忘了，今天逃命才想起来。
“老妹儿他们追上来没？”熊铃边跑边问。
云巧一直盯着后面，快速回答：“没有。”
他们赶到基地南边的草丛，这边没有光照，熊铃凭记忆摸索到了石头块，他用脚踢开石碓，先让于诃和云巧通过，然后拉着明十钻出去。
围墙外没有月光，目光所及一片漆黑。
熊铃眯着眼艰难地辨别方向：“我记得前边好像有个建材厂，开车一般五分钟能到。”
于诃直起腰：“绕路走，天黑他们看不见。”
他们刚要出发，云巧隐约觉得有人在盯着她看，她回头望去，墙根下的洞口空空如也，云巧仰起头，视线向上移动。
就见围墙顶端，一双脚稳稳地站在上面。
云巧瞳孔骤缩，想提醒队友逃跑，但已经来不及了。
央月冷眼瞧着他们，向明鸿霆汇报：“目标找到了。”
说完，她轻盈地跳下数米高的围墙，直奔云巧而来。
央月经过异能改造，速度飞快，眨眼便握住了云巧的手腕，熊铃和于诃都没能拦住她。
“投降吧，你能少吃点苦头。”央月不带感情地劝说。
手腕上的力道像极了曾经拴住她的锁链。
云巧眸光微凛，空余的左手摸到花苞，两根手指灵活地去掉花梗，她在心里默数三秒，掐着时间抽出手，握紧花苞死死按在央月胸口。
花瓣炸开的一刹那，她漠然看着这位经常见面的管理员，淡声道：“抱歉。”
巨大的轰鸣引起了另一批追击者的注意。
明鸿霆带人赶到，围墙边一个人影也没有，他脸色阴沉，不耐地抬了下手。
身后的下属立刻将面无血色的贾森压到他面前。
“给你两分钟。”
贾森两股战战，转动脑袋，眼睛一眨不眨地逡巡四周，半分钟后，他指着远处被草丛覆盖的废弃泥管，磕磕巴巴地说：“那边，那边的草被人踩过。”
明鸿霆沿着他指的方向，慢悠悠地踱至泥管的位置。
属下趴到地上查看管道内的情况：“首领，里面只有一个人。”
明鸿霆无所谓地说：“熊铃和于诃的异能没用了，以后再做处理……云小姐，事已至此，就别再浪费你我的时间了，乖乖出来吧，我可不想对小姑娘动粗。”
里面的人毫无反应。
明鸿霆叹了口气，眼神示意属下行动，一人上前，轻而易举地抱起泥管大力甩动，须臾，里面的人从管道口掉出来。
女孩披散头发，脸蛋朝下，一动不动地躺在地面。
明鸿霆皱眉，踢着人翻过来，看到了她的正脸。
下属惶恐：“怎么是央月？”
明鸿霆闭眼深吸了口气，强忍怒火，厉声道：“还不去追！”
四道身影嗖地一声蹿出去，眨眼便消失于荒野。
贾森一直被人拖着，见自己找错目标，吓得尿了裤子：“首领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这次一定能找到他们。”
明鸿霆看也不看他，冷漠地吩咐手下：“他的异能还有点用处，送去新实验室。”
“是。”
曙光基地五公里外的山上。
于诃累得躺在地上大口呼气，熊铃和他差不多，背靠墙半坐着，胸口大幅度起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们一刻不停地跑路，没敢去目标显眼的建材厂，而是跑到了山里的休息站，找了最隐蔽的工具间藏身。
山上全是变异动物，云巧撒了一些驱虫花瓣在地面，顺便也在明十身上撒了点。
画面太过悲凉，熊铃眼泪又要出来了：“老妹儿你这是干啥啊。”
云巧眨眨眼：“我怕他招虫子。”
于诃伸手探明十的鼻息，无奈地说：“队长还活着。”
云巧用手指碰了碰明十的脸：“好凉。”
已经接近尸体的温度了。
她从小布袋里拿出取暖器和睡袋，让熊铃把明十放进去保温。
四人安静地围坐在狭小的工具间。
取暖器微弱的光映着明十紧闭的双眼，云巧沉默地看了一会儿，找出放在身上的单页重新审阅，他的服从性评价为较弱，可见并不属于听天由命任人拿捏的类型。
明鸿霆应该是用了些特殊手段来控制他。
不过犟种的天性改不了，明十虽然表面听话，却并非事事服从，比如明鸿霆肯定严令禁止他在外使用异能，他一个人的时候嫌开枪清理丧尸麻烦，就用异能偷懒，没想到那天正好被云巧撞见。
云巧轻轻合上单页，将纸片放在明十身上。
他们是一样的人，生来没有归属，名字身份皆由掌控者决定，拼尽全力维系的人生不过是他人手里一把趁手的工具。
云巧无声轻叹，她至少能活着逃出来，明十，还有雪地里的九号，他们就没这么幸运了。
工具间没有窗户，于诃耳朵贴墙听了一阵，没听到追兵的动静，暂时安心道：“你们先睡吧，我来守夜。”
熊铃打了个哈欠：“咱俩轮班，明天还得赶路，你不睡觉遭不住。”
“行，我后半夜叫你。”
他们说话的功夫，云巧已经闭上了眼，她今晚精神一直保持高度紧张的状态，眼下稍微放松些，很快便睡了过去。
半梦半醒间，有人推了推她的肩膀。
云巧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想起他们的处境，意识瞬间清醒：“追过来了吗？”
“不是，你看队长。”
熊铃满脸震惊。
云巧好奇地看过去，只见明十躺在睡袋里，身上奇迹般地发着光，光线像水一样在他身上流动，以那丛金色的发丝为起点，缱绻流转，慢慢经过眉眼、鼻梁、下颌……直至全身。
于诃讶道：“这是什么情况？实验后遗症？”
云巧想了想：“或许和他的异能有关。”
三人再无睡意，守着地上的人直到天亮。
清晨，外面的阳光穿过门缝进入工具间，明十身上的光芒渐渐淡去，原本苍白如雪的皮肤肉眼可见地恢复血色。
熊铃小声惊呼：“醒了醒了。”
明十缓慢睁开眼，三张顶着黑眼圈，神情扭曲的脸极具冲击力地映入眼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