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子,我就先回家了,有空再聚啊。”
李大柱朝黄家安挥手作别,他们三个人,赵铁军住村东头,李大柱住西边靠近村子中间的地方,黄家安则是住在最西边。
循着原主的记忆,黄家安回到了原主家里。
两扇木门从里面锁着,透过大门缝隙,黄家安隐约看见里面有小孩的影子在动。
“小玉?小虎?”
按照原主的记忆,黄家安尝试呼唤原主的两个孩子,心里觉得极别扭。
明明……
他们之间,其实就没有什么关系的嘛!
“爸爸……”
只听见一阵小跑,随后,只听见有木板被抽开,然后一扇木门先打开,从后面闪出来两个小孩,大的应该是叫小玉,小的是小虎,名字跟眼前的人的脸对应起来。
方才就已经很紧张,当真实的两个小人出现在面前,而且他们之间是如此奇妙的关系时,黄家安紧张极了。
俩小孩喊他几声他都没应,最后在小玉期待而又小心的眼神里,轻轻应了一下:“哎。”
小虎不懂,只伸着手要抱抱。
黄家安宁整个人都僵住了,满身透漏着不自在,慢慢蹲下去,抱起了小虎,瞧着小玉眼中的羡慕,也一把把她抱了起来。
“爸爸回来了。”
黄家安脱口而出这样一句话,居然很自然,像是下意识的反应。
应该是原身与孩子之间最天然的关系。
他现在既然是原主,借由人家身体活了下来,那么,这些责任,也应该由他承担下来。
还好,他知道家里有小孩子,从县城里下车时,买了一小包糖回来。
瞧见还有几个孩子在旁边望着他,黄家安也将这些孩子一个个地,慢慢地认了下来。
“大丫,小花,二叔给你们带的有糖,你们拿过去给弟弟妹妹都分一下。”
他是中午回来的,坐火车回到城里,然后又搭车回到村里,到现在已经是晚上了,屋里没有人,想来是都下地干活了。
就一个包,黄家安进到自己的屋子里。
只是……
为什么床上铺的没有床单,被子也没有了被罩,而且……
屋里那唯一的一张小木桌上有个梳子在上面。
原主的头发从来的不用梳子的,捋几下就行了。
屋里好像还有女性的衣物!
黄家安直觉,这个屋子现在是有女性在住的。
什么情况,有亲戚来了吗?
“小玉,这个梳子是谁的?”
小玉正好进屋来了,黄家安连忙问她。
“是……”
“妈妈。”
小玉低着头,声音几乎听不到。
“什么?”
黄家安脑子“轰”的一声,炸了。
原主的妻子,进门没几年,生第二个孩子小虎时,难产去世了。
他们哪里来的妈妈?
怎么可能凭空变出一个妈妈?
黄家安觉得有些诡异,心脏狂跳不止。
穿越到八零年代已经是他不能解释的了,怎么等下还会有更诡异的事情吗?
他到底是穿到了怎样的一个世界里面?
黄家安沉默良久。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像是几个小时,也像是几分钟。
有人回来了。
黄家安听见外面推门的声音,然后听见有人说话:“大丫,小玉,小花,小虎,我回来了,来帮我抬一下。”
是个年轻女性的声音。
黄家安深吸一口气,连忙出去,他从原主的记忆中,对这个声音一点也不熟悉。
那么这个年轻女性就不是这个家中的任何一员。
可是听这人说话的意思,俨然已经对这个家庭很是熟悉。
黄家安有一种感——他现在住的这个屋子,出现的女性物品,大概,可能,也许就是这位女性的。
“同志,你好。”
黄家安出来时,这位女同志正背对着他,把一筐还在滴水的衣服往院子里拉,黄家安怕吓着她,打招呼的声音就小了一点。
饶是这样,黄家安还是看到这位女性在听见他的声音时,身体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
张晴缓缓地转过身,看着在她出门洗床单被罩时,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陌生男人。
看着和黄家安还有黄家全几人颇为相似的骨架,眉眼,她直觉眼前这个男人就是她嫁进来后从未见过一面的丈夫,黄小玉黄小虎的爸爸,黄家全。
眼前男人看着身材骨架高大,就是瘦了点,眉眼清明,神色柔和,性格瞧着应该不错。
相貌尚可,性格也还可以,就这两样,便让张晴放心了不少。
毕竟,至少眼下自己还是要跟这个人搭伙过日子,要是摊上一个不省心的合作伙伴。
呵!谁试过,谁知道那种滋味是什么样子的。
昨天还在想着这么一个人,这个人今天就出现在眼前了,而且出现的毫无预兆,让她毫无心理准备。
最重要的是,根据张晴的了解,黄老汉家的三个男孩子是从未上过学的,有时候可以从整个人身上的气质感受到这点。
倒不是说戴有色眼镜来看,只是一种日常生活中的感觉。
可是在眼前这个叫做黄家安的男人身上,张晴莫名地觉得他有一种书生的气质,一种受过教育的感觉。
整个人和没读过书的村民也是不一样的。
到底是为什么,天生如此,就天生带着这样的气质?
是这样子的……吗?
饶是已经猜出来这人的身份,可犹豫张晴不知道怎么跟这个人介绍“同志你好,我是你娘给你新娶的媳妇”这一事情,便决定装作不知。
做出一副戒备的样子,“你是谁?”
“你找谁?”
“怎么出现在我家?”
“进我屋子干啥?”
四连问,话又快,语气又很骇人,张晴忍不住佩服自己。
原谅她吧?
不然她也实在是不知道要怎么样去开这个口。
“我……”
“你……”
黄家安愣住了。
什么叫做他是谁?
什么叫做自己进了她的屋子?
“这是我的屋子。”
黄家安想了好久,才从嘴里挤出这句话。
“你在胡说什么东西?这明明是我睡觉的屋子,你快从里面出来,小心我去村委会那里告你流氓罪!”
她也实在是不想倒打一耙的,张晴再次在心里向这人道歉。
她感觉这人还怪老实哩。
“我是黄家安,这家的二儿子,之前这个屋子是我在住。”
黄家安说出了自己的名字,他不知道这个女同志是什么来头,应该不是这家的亲戚吧,不然怎么着也得知道有他这个人。
“你是黄家安啊!”
“小玉你怎么不跟我介绍一下,说这是你的爸爸。”
张晴喊正在跟几个兄弟姐妹吃糖吃得正欢的小玉。
小玉:你俩大人说话,管我这个小孩什么事,糖真甜啊,真好吃啊!
……
后续就是两人进行一番友好的交流,张晴先不跟他说自己的身份,只作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说等晚上他娘回来了,让他娘跟他说。
然后就去把床单被罩给晾了起来。
唉,这床单被罩本来是今天早上洗的,屋里没有换洗的床单被罩,早上洗的,趁着天晴,晚上能干。
结果她没有经验:她在院子里两颗梨树中间系了个绳子,刚把床单搭上去,搭被罩的时候,被罩沾了水,太沉,直接把一边系了绳子的梨树枝子给压断了!
然后刚洗好的床单被罩就全断了,然后做饭的时候又快到了!
被她压断的那个梨树枝子上,结的小果子还不少,要是吴金桂她们中午回来看到,保不准会说她什么。
尤其是那个擅长扇风点火的丁秋菊,怎么会不在这个时候,趁机踩她一脚呢!
预见后果的张晴只好把床单被罩先藏到屋里,小孩都没在屋里,她又趁此机会把这个挂了好多果子的断梨枝子,给拉出去扔到了后沟里。
中午吃饭的时候,大嫂陈英还提了一嘴子,“也不知道谁家,一个好好的梨枝子怎么给掰断扔沟里了,真是浪费,再不济还能晒干了,当柴烧呢!”
张晴在旁边听着没吭声。
趁着午后大家都走了,她才又悄悄地挑着两筐湿的床单,到上午去的那条小河边,把弄脏的床单等,都给漂洗了个干净。
怎么能想到再回来后,屋里头就多了个男人呢!
而且,按照常理来说,以她俩现在的关系,字面上的,晚上怕是要共处一屋了。
起先还没什么,一旦想起这点,张晴心里五味杂陈。
黄家安帮着张晴重新用竹竿搭了晾衣服的架子,之后张晴想着既然床单被罩都洗了,屋里头都打扫干净了,那他们这些睡屋里的人总不能也脏兮兮的,于是她又洗了个澡。
黄家安才回来,自然也是要洗澡的,几个小孩回来了,身上都脏兮兮的,这天还没有太热,大人都没有天天洗澡,洗头,刷牙讲卫生的习惯,更别提小孩子了。
于是两个人一商量,又烧了两大水,把小孩子都洗的干干净净的。
男孩子的头发有点长,张晴拿着剪刀帮他们剪。
怎么说呢,有她前世常给自己修剪刘海的经验,小孩子们剪得头发都还不错。
女孩子中小花和大丫二丫还有小玉的头发都有些长,现在这里也没有洗发素护发素的,而且由于普遍吃的不好,营养不良,头发都是枯黄的,看上去乱七八糟,毫无条理。
张晴觉得这种情况下她们还是留短发比较好,便问她们愿不愿意留短发。
小女孩还都没有什么美丑概念,这中间最大的就是十岁的大丫,在张晴眼里,其实也觉得她就是个小孩子,但看着这个孩子的眼神,经常透露着一种早熟的感觉。
张晴觉得这个女孩应该不愿意剪头发,不过也就是象征性问问。
没想到头一个说“愿意”的就是大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