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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金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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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谭允这修得大成的震动不亚于魔宗重新进攻仙门,毕竟眼下连被看作是天花板的池语和顾渊,也只是小半只脚踏进了那个范围里。

  这世间有多少年未曾见过那道金光了?

  彼时的那两位天才,修行界的双子星,琴昇和秦羡,也都是在还未修得大成前双双陨落,无不令人叹息,也令人怀疑——

  就算认真修炼,每日勤奋自律,连如此有天赋的人最终也只是个修士而已,那么当真有人能修得大成吗?

  琴昇与秦羡仙逝,又有池语和顾渊横空出世,于是所有人又将能突破的希望部寄托在他二人身上。

  结果确实有修得大成的。

  但这人既不是池语,也不是顾渊。

  而是平平无奇的长青掌门,千竹尊者,谭允。

  那道金光透进云层,如深夜另一轮太阳,与皎月齐辉,将整片天穹照耀的如同白昼。

  天下震动。

  那些未就寝的、即将就寝的、已经入眠的,不论是普通修士、想要踏入修炼的普通人,还是那些长老、掌门,一个个都跑出了寝殿,看着那道金光久久不能言语。

  池语也被惊动了。

  她从月夕宫正殿出来,侧身便看见了那道直入云霄的金光,冲散了流云和星霰,像是要破天而去。

  说内心不震撼,是假的。

  就是不可置信。

  身为谭允的师姐,谭允修为如何,她再清楚不过。

  彼时师父要收他时,他尚是个七八岁的小娃娃,还是池语又当师姐又当师父一把子将他拉扯大的,他的身体状况怎么样,池语是最清楚的。

  他也不能说是平平无奇,他也有天赋,但修为精进得很慢。

  只是慢归慢,当他的修为一点点攀升的时候,他的基础是打得极其牢固的,永远不会出现任何意外。

  这也是师父琴昇当初看上谭允的一点。

  师父也没说他将来会如何,要如何才能修得大成,只是说,厚积薄发,总有正道。

  可惜谭允修为精进得实在太慢,尽管在同一修为水平的修士里他的情况属于一个能打百人,但因为速度的原因,总是不落在众人眼里。

  别人看着他就是个小乌龟,每天爬一两步,而别人都是连跑带飞的。

  所以师父所说的,“总有正道”,指的是如今吗?

  池语心下定神,心中莫名就有了“自家娃儿终于长成了”的骄傲感,一面抱着这骄傲感一面往扶乾殿赶去。

  虽然说是大晚上的。

  但祝福还是要第一时间送到的!

  到了扶乾殿正殿门口,池语倒是意外撞见了顾渊。

  这几日池语已经将那奇怪的思绪压下去了,不说有多坦然自若,最起码看到顾渊时不会胡思乱想了。

  她挑了挑眉,先打了声招呼:“来贺喜?”

  “贺喜。”顾渊看起来心底压着事儿,但面上不显,“你师弟日后可谓是香饽饽了。”

  “谁说不是呢。”池语看着顾渊的眼睛,“连三宗都未能有一个修得大成的。”

  这令三宗痛心的事实。

  顾渊轻轻笑了笑,“欣阳呢?”

  “睡着。天天学府上的,人已经傻掉了。”池语摇头无奈,“如今什么事儿都不如他补交重要,床就是他最终的归宿。”

  顾渊没忍住,笑出来,道:“那一道进去看看吧。”

  顿了顿,他又说:“趁着那些个贺喜的人还未来之前。”

  池语点头。

  确实,明儿一早,又该有那些个面子功夫的贺喜了,送礼、道贺、寒暄,然后背地里互相挤兑、挖苦、嫉妒,多少年了,有人的地方总是少不了那一套。

  二人叩了房门,想来弟子来开门还有段时间,池语正站着发呆时,顾渊突然问:“前几日,你总躲着我做什么?”

  池语被问了个猝不及防,脑子嗡一声,道:“没躲。”

  说完就想咬自己舌头。

  没躲?

  没躲个屁!

  她又道:“我在找离开长青的办法。”

  很好,这句找补的直接能送走她自己了。

  池语!你慌个屁!不就是旁的人问一句:你躲我作甚吗?

  啊?你怎的连自己的老底儿都一并掀给人看了?!

  池语登时想给自己一耳刮子,慌忙道:“不是,我在看书。找能找到花凉的法子。”

  一连三句找补,此地无银三百两,就是在给顾渊说:“我不敢见你,就是在躲你!”

  顾渊低着头,憋不住地轻笑。

  他知道前因后果,但为了装作自己什么都不知道,顾渊努力正色道:“找什么离开长青的办法?你拿护山大阵将自己困住了?”

  完蛋。

  你听听顾渊这义正言辞的问话,当真以为他没有偷笑吗?

  不可能!

  池语现在甚至在想,如果就此晕了,会不会好过一点?

  然后……

  她真晕了。

  脑仁里一痛,就觉得浑身大穴被挨个破了,针扎般的锐痛猝不及防从身袭来,后脑像是挨了一闷棍,直挺挺就躺下了。

  池语自己都觉得震惊。

  说晕,就真晕了。

  临闭眼前,她刚巧看见林亓来开了大门,而最后映入眼帘的,是顾渊不加掩饰的焦急的脸。

  ——————————————————

  长青山内一天之间发生了两件大事。

  一是掌门谭允,修得大成,位列金仙;

  二是长老池语,浑身血管爆开,一身青衣染血,修为倒退,昏迷不醒。

  原本要来道贺的人不知是该道贺还是该探望,等到了山脚方知,长青闭门谢客,不接待任何人。

  ——————————————————

  林亓本是高高兴兴来迎师姐的。

  师兄修得大成,跃入金仙之列,如何来看都是天大的喜事。

  结果一开门,映入眼帘的只有昏过去的师姐,一身青衣在瞬间被鲜血浸透,而那个看起来不近人情的问天宗宗主顾渊正将她牢牢护在怀里,一双眼是从未见过的红。

  像是一夕之间失去了所有亲人的孤狼。

  长青门在一夜之间经历了大起大落,谭允甚至来不及稳固修为,便开始为池语输送灵气为保她身骨不崩。

  扶乾殿撤去了所有结界,源源不断有人往竹峰上赶,罗音、宋拾、薛崇、莫启,甚至还有偷偷摸过来差点将谭允和林亓吓个半死的木楚,灯火通明了一个晚上。

  池语的修为断崖式下跌,身骨碎了一小半,甚至有断裂的肋骨戳进胸肺,断口离心脏不足一寸距离。

  她一身灵气一如花凉一般源源不断外泄,甚至比花凉还要凶猛,根本止不住势头,像是开闸的洪水,一个时辰过去她便面色灰败,像极了将死之人。

  甚至更枯败。

  毫无生气。

  而刚刚飞升金仙来不及与众人分享喜悦的谭允,在这个晚上和林亓一起收到了他们这辈子最为震撼的消息——

  躺在床上的这个人,与师父一道将他们带大成人、修炼有为的师姐,为了护住他们两人,为了护住长青山,答应师父,以肉身做了长青的镇物。

  她修为最高,但甘居人后,将掌门顺师父的意愿让给了师弟,从此被困长青、被困月夕宫,做一个旁人眼里什么事都不做的闲人。

  长青在,谭允、林亓在,她在。

  长青亡,谭允、林亓亡,她亡。

  她没有去路,只有长青。

  怪不得,她设下的护山阵法,除非她本人来破,否则任何人都破不开。

  木楚带来了魔宗血泉交到了薛崇手里,几人将其妥帖收好,然后开始整夜不休,从阎王手里抢池语的命。

  薛崇熬了百药汤吊着池语一口气,罗音弹奏镇魂曲稳固池语的魂魄,余下的人,要么确保池语体内的灵气不流失,要么跟着薛崇熬药,一刻不得歇。

  如此僵持了整整一夜,池语的灵气逸散才渐渐终止。

  第二日清晨,莫启因着还要去学府便先离开了,整个殿中一下沉寂下来,四下无声。

  还是顾渊先开口打破了沉默,“恭喜谭掌门修得大成。”

  谭允苦笑,“若能换师姐修为恢复,我宁愿不要这大成。”

  没人再说话。

  池语的修为下跌得极恐怖,若说从前她与宋拾、顾渊并肩,那么现在她只能仰望这二人,绝无并肩的可能。

  且是在长青地界的情况下。

  若离了长青,她甚至有可能打不过莫启。

  这是什么样一个概念?

  莫启是有天赋,但他只拜师于池语十几载,不过二十载,而这她甚至有可能打不过。

  这对于一个修为极高的修士来说,无异于杀戮。

  但这就是事实。

  谭允的气息也稳定了,成为了眼下众宗门中唯一一个金仙。

  道贺的该来自然还是得来,但他心思里记挂着师姐,又不想应付那些人,整个人便愈加烦闷。顾渊看着,道:“你与林长老先去招待罢,这边有我们你大可放心。”

  放心?

  谭允看一眼躺在榻上昏迷不醒的池语,又看一眼在一旁瞧起来分外焦急的……

  木楚。

  怎么回事?

  怎么一个魔宗圣女看起来比自己还着急呢?

  谭允不解,但脱不开身,只得和林亓先走了。等二人一走,几个人立马凑了上来,顾渊问:“淞念还能撑多久?”

  他料想到如此一来,估摸着……池语的时间更短了。

  果然,薛崇看一眼池语,嗓音沙哑:“最多……一月。”

  一月。

  这句话如惊雷劈在每个人心头。

  尤其是顾渊。

  “只有一月了?怎么可能??”顾渊眼角发红,额角的青筋渐渐狰狞,“拿药材吊着的身子只剩一月了??”

  他想过可能时间会很短,但从未想过有这么短。

  方与池语相处了不过一月,就被告知余下日子也只有一月了。

  宋拾皱眉,“谭斯年修得金仙,淞念便修为一落千丈,身骨尽碎,你们不觉得,这中间有点联系吗?”

  顾渊浑身一震。

  他抬头看薛崇,见薛崇紧锁着眉头,道:“可据我所知的各种术法里,从未有过如此先例……”

  方才一直不说话的木楚开口:“那你可查过魔宗术法?”

  魔宗?

  所有人望向木楚,她道:“你们皆为名门正派的修士,能寻到的也只是仙宗的修行术法。考虑过魔宗没有?考虑过妖族没有?考虑过鬼界没有?”

  她啧了一声,“这世间如此之大,修行术法又并非你们仙宗才拥有。就是因为修行术法不同,才分仙魔妖鬼,你们去查过旁的族类吗?”

  木楚的话颇有道理,但罗音有些不赞同:“我并未在谭斯年和林维烨身上察觉到半点别宗气息……”

  “你是个琵琶脑袋吗?”木楚有些火大,“非得是他二人在淞念身上施的法术?就不能是旁人?不能是……你们之前说的那个,花凉,她干的?那秦羡老贼还在鹤一和淞念身上施法呢,怎的就不能有旁人来了?”

  对。

  旁人。

  修行界之大,并非只有他们一派,还有魔宗,还有妖族,还有鬼界。

  花凉可是经脉逆行的天才,术法不受经脉所限制,她想怎么修炼便就如何修炼,没有特定的规则。

  会是她吗?

  说起来……

  顾渊问木楚:“云暖,最近有什么事情是你必须要回到魔宗的吗?”

  木楚摇头:“暂无。”

  于是顾渊拍了拍薛崇道:“接下来如何照顾淞念,告诉我们,我们来就行。你与方旭,带上云暖,立刻回翠谷,我怕接下来她要去翠谷抢翠谷昙花。”

  众人一愣。

  “我昨日去长青藏书阁,找到一本有关写经脉逆行之人的书。”顾渊解释道,“他们经脉逆行,灵气不断外泄,须得不停修炼,否则修为不进反退,寻常身骨承受不住,须得自己锻造一副身骨来。锻造身骨的五样宝物便是淞念需要的五样,五百年一轮回,这次恰巧凑齐了,花凉算渔翁得利。不过我估摸着,她的身骨也快承受不住了,否则不会大张旗鼓去抢深海龙涎。”

  宋拾皱眉,“也便是说,她也需要五样宝物,淞念也需要五样宝物,我们需得和花凉抢宝物?”

  “不错。”顾渊肯定了他的想法,“且须得将五样宝物部抢到手,在最后这一个月里,越快越好。”

  “可是我们要如何对付花凉呢?”木楚啧了一声,“那都不能称之为天才,都是怪物了。”

  薛崇道:“阻隔灵气。”

  顾渊看他一眼。

  “不错,阻隔灵气。花凉体内存不住灵气,会源源不断外泄,因此她需要不断吸收灵气确保自己不会力竭而死。”顾渊颔首,“我研究一下能控制住灵气的阵法,你们三人不要做多停留,现在,立刻,马上,去翠谷,拿昙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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