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的的清晨，空气湿润而清新，附近的山被雾气笼罩成蒙白的一片，山脉轮廓若隐若现，好似仙境。
陈暑是被闹钟叫醒的，睁眼发现许式的被子都叠好了，正在洗漱。
听到手机闹钟响，许式从洗手间探头，叼着牙刷打招呼：“暑儿，起了。”
“嗯。”陈暑坐起来揉了揉乱糟糟的脑袋，下意识看了黄金蟒一眼。
它整条蛇缩进整理箱里，盖子半合着，并没像平时那样如影随形地注视他。
陈暑莫名有点心烦，进浴室冲了个澡，出来的时候，许式已经给他端来了早餐。
“半小时后出发，导演说一会儿来喊咱们。”
“今天是你和我一组吗？”
“对！”许式拍胸脯，“我罩你！”
陈暑忍不住笑出声：“得了吧，还不知道谁罩谁，我可是山里长大的！”
许式耸耸肩。
他从盘子里拿了个包子咬了一口，伸长脖子压低声音，特务接头似的：“暑儿，你怎么弄的啊？那个胡寇……大鹅，怎么恢复的？”
陈暑觉得他的样子很滑稽，也配合地伸长脖子，小声说：“用爱心就可以！”
许式怀疑：“真的假的？你不是在蒙我吧？”
“嗯？哪能呢！”陈暑一口热奶下肚，唇齿留香。
导演一大早就在院子里打电话，进山拍摄的话，当地林业部门和森林消防都要打招呼，他还联系了气象部门，确认今天不会再下雨才决定按计划拍摄。
下完雨山里肯定长出很多蘑菇，最后一天节目收获满满地收官，相当好的兆头。
他找来了当地向导，跟他商量今天五组人的行动路线，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几个条路线和地图，吃完饭没事干的几个人也围过来看热闹，跟着你一言我一语地发表意见。
向导一张一张看过去，很快选出了五张。
他又看了一遍，抽出其中一张：“这里不行，昨天凌晨发了公告，上游水库要泄洪分流，不能去。”
听他这样说，导演立刻把那张图单独放到一旁，让他重新选。
分组昨天晚上就已经抽签决定好了，导演给每组发了一张地图，最后拿着手里剩下的那张，匆匆看了一圈：“陈暑和许式呢？”
丘慧与说：“他们把早餐拿到房间吃了。”
导演招呼远处的助理：“小张，去喊陈暑他们下来一趟。”
小张捂着肚子：“刘导，对不起啊，我突然闹肚子，等我一下！”
导演摇摇头。
在一旁站了很久的严煜主动走过来：“导演，给我吧，我去交给他们。”
导演还有别的事要忙，于是把手里最后一张地图给他：“严煜啊，那就拜托了！让他们下来吧，告诉准备出发。”
“好，没问题！”
严煜上了二楼，敲开陈暑的房门。
“陈暑，导演叫出发了。”
严煜竟然会来喊自己，陈暑觉得太阳大概是从北面出来了，见到他手里还举着一张地图，就用餐巾擦了擦手，接过来：“谢谢！”
严煜挑了一下嘴角，朝楼梯方向一摆头：“不谢，一起下去吧？”
“好。”陈暑把地图折好，揣进口袋，回头招呼许式：“走了，出发了。”
采山货是当地的旅游项目之一，这次节目组跟当地合作，特意在最后一天拍一集素材，到时候好剪片子，顺便宣传一下当地特色。
嘉宾们两两一组，背着工具步行出发，每人一个头戴式微型摄像机，时间截止中午十一点。
他们去的地方都不是什么深山老林，而且是经过专业向导确认过的绝对安全的地带，连进山带找山货，四个小时足够来回。
度假区离山不远，大巴车只花了三分钟就把他们送到山脚下，五组人就此分道扬镳，导演组叮嘱他们注意安全，在原地做好后勤，等他们回来集合。
许式背着当地特色的竹筐，陈暑拿着指南针，沿地图上标注的路线走上一条岔道。
山里的环境陈暑不陌生，但北方的山里，下完雨明显雾色要更浓一些。
山路两侧的绿草挂着露珠，树林间灌满浓白的雾，像是薄云在流淌，陈暑感觉脚上的短雨靴变得很重，就连睫毛都沉甸甸的。
路上湿滑泥泞，不太好走。
许式的话说的漂亮，实际进山后就麻爪了，山里跟他想象的完全不同，原本打算照顾陈暑的，现在反倒要被他照顾。
陈暑拉着他，一边挑比较好走的路向上攀，一边观察周围有没有可以收集的东西，就这，走起山路都还游刃有余。
羊肠小路崎岖向上，走出很远都还能看到山脚下的红色大巴车，直到连大巴车也消失在雾里，许式在寂静无声的林子里突然就慌了。
他都快哭了：“暑儿，这是人走的路吗？”
陈暑好笑地回头看了他一眼：“怎么不是人走的了？山里不都是这样的吗？”
城市里长大的许式以为，山不过就是山，一条水泥路或者木台阶直通山顶的观光点，路两边修着各种人工造出来的景观，走累了还有游人歇脚处，公共厕所和便利店，这会儿他真的被山的粗犷和野性给震慑到了。
“开玩笑的吧？为什么旅游区会有这种野山啊？”
陈暑敲了一下他头顶的摄像头：“这不是很正常吗？少爷！”
他意图提醒许式目前正在拍摄中，许式果然停止了抱怨，咬了咬嘴唇，闷声跟着陈暑继续往前走。
山里很安静，也没有当地人出现，有点奇怪，俗话说靠山吃山，下完雨当地人应该会积极进山采蘑菇，生怕晚一步被别人抢了先。
陈暑想，可能这边的人跟自己老家那边不一样，都比较佛系。
蓦地，他眼尖地发现目标，跟许式指了一个方向，就踩着冒出地面的大树根须来到一个灌木丛边，拨开，露出里面圆圆鼓鼓的一小片蘑菇。
许式顺着他的足迹摇摇晃晃走过来。
“哇，真有货！”他眼睛一亮，高兴得像发现玩具的小孩一样，“这个能吃吗？”
“能吃，这种蘑菇雨后第二天出，其实明天采更好。”
他拨掉蘑菇上落着的残叶，把最大的一棵拔出来，还带出了几根小的。
“我来我来！”许式大显身手，高高兴兴把那一窝蘑菇包了圆。
接下来，他走在路上好像连脚步都轻快了，甚至哼起了歌。
是“ai-angel”的主打歌，陈暑也跟着他一起哼，跟林子里不时响起的鸟叫合了拍。
见许式终于对这趟行程来了兴致，陈暑就顺便给他传授找蘑菇的经验，还有哪种蘑菇能吃不能吃之类的，这些都被头戴式摄像机好好地记录下来，别说是在现场的许式了，就连隔着监控器的副导演都特意把画面切换到他这里，听得津津有味。
他们一路上收获不少，许式背后的筐里装了能有半筐，路上还顺手搞了些野果子野菜什么的，主要是为了好玩。
阳光不知不觉刺破浓雾照到大地，地表水汽被热量蒸发，林子里渐渐变得有些闷热，两个人的额头都慢慢见了汗。
许式抹了把汗，蹭了满脸的泥，成功逗笑了陈暑。
“笑什么啊，真是！”许式看了眼天，眼睛被阳光晃得有点睁不开，“我说暑儿，时间差不多了吧？咱们回去吧？”
陈暑掏出手机看了一眼：“行，十点了，我们慢慢顺原路回去，路上再找一遍。”
“就以你这山里成长十二年的经验，今天必定秒杀全场！”许式对他花式吹捧，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指着不远处一块被阳光晒得半干的大石头：“过去歇歇？”
许式从筐里掏出两瓶水，递给陈暑一瓶，然后自己“咕咚咚”一口喝掉大半瓶，长长出了口气。
忽然，他的耳朵动了动：“暑儿，你听到什么声音没？”
陈暑跟着听了听：“好像是打雷？不对，是流水声，像是那种很宽的河。”
“度假区那条小河从这边下去的？”许式探头看了看，但被长草隔开，什么都看不见，“那条河挺温和的，也没见这么大的水啊！”
“可能分流了，再说，昨晚下了雨。”陈暑看了眼不远处的地面，皱了下眉，“我们赶紧离开这，这些植物看起来被水淹过。”
许式傻乎乎的：“那怎么了？”
“说明这边可能不安全。”
说话间，陈暑已经站起来了，可瞥到不远处的草丛时，眼睛慢慢张大了。
草丛里慢慢升起一个巨大的黄金蛇头，眼睛像是稀有的紫宝石，还在冲他吐信子。
夏聿樾？他怎么在这？
陈暑瞳孔地震。
许式显然也看到了，惊讶地咋呼：“我靠？你宠物怎么来了？你带它来的？我咋不知道？”
陈暑心想，我也不知道。
人家夏影帝有手有脚……
啊不，他没有，但不影响他一路追踪过来。
人家有自主意识，出现在山里有什么奇怪吗……
是很奇怪！
想到昨天的不愉快，陈暑的心情莫名烦躁了一下，还是走过去问：“你怎么跟来了？饿了？”
许式震惊：“暑儿，你就这么跟你宠物说话？他能听懂么？”
陈暑回头看了他一眼。
不知道为什么，许式总感觉那目光总感觉带着几分说不清的幽怨。
还没等他想明白是怎么回事，脚下的地面开始嗡嗡震动，让他没法再深究宠物出现在这里的合理性。
“暑儿，好像地震了？”
这时，头顶上的摄影机突然传来导演急促的声音：“陈暑，你们是不是没按地图走？开gps报告你们现在的位置！”
“是按地图走的。”陈暑辩解了一句，打开gps，按下一个按钮。
导演一看就急了：“你们怎么跑去那边了？那边今天泄洪！赶紧往回走！”
陈暑愣了一下，冲黄金蟒喊了一声“快跑”，就去拉许式的胳膊。
许式整个人傻在原地，陈暑拉了一下，没拉动。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他看到了一股滔天巨浪从大树顶端探出头来，撕心裂肺的浪涛声伴随着天崩地裂般的摇晃，接着，白色泡沫从树木间快速涌出来，危险气息瞬间把他们笼罩。
导演在另一端对他们喊着什么，水声太大，陈暑听不清，不需要任何指挥，他拉住许式转身就跑。
一回头，却发现黄金蟒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