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出了和平饭店之后，原本热闹的闹市区门外依旧没有什么人。
傍晚那天顶窟窿已经完全不见了。
空气中隐约能闻到咸腥味道，要是仔细听还能听见浪涛拍岸的声音，侧头就能看见倾斜的左边大马路之外是条什么江河，上面倒影着霓虹灯的光影。
站在美化环境的花坛绿地边缘。
他托腮盯着那草皮看。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个奇怪的路人是什么，单身久了，连看着草皮都变得眉清目秀。
“……应该不至于吧……”
他想着他那说不清楚的创世神，四舍五入，也可以说是他爹的男人。
平日里，好像就不怎么靠谱……
不可能连给的技能都不靠谱吧……
犹豫了下，趁着左右没人。
他抬脚就踩在那花坛草皮上。
仅仅就是瞬间功夫，那青青绿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下来。
整个花坛绿地上就他这么个光秃秃的脚印子。
边缘、轮廓都特别清晰。
宛如犯罪现场。
“……啧，还真的是。”
他又伸手去摸了下那花坛上种植的花卉。
那不知名的路边红艳野花，轻微在他手上晃动下，还没被拽出个尸首分离，就失去水分。
从饱满的状态变成干煸状态，再蔓延到绿色植物根茎，也就是瞬间干枯模样。
看来……
卡牌上写的‘降灾’技能不能使用，但连带的buff还真是半点不差。
简单称为：接近他的方圆就会变得不幸，被他触碰过后，更是如此。
只是buff对于不同对象，都有着不同的时间漫长反馈。
“唉……怎么就不给我搞得再牛b点啊……”
他憋嘴，难受地拽了下拖拖拉拉的衬衫，想着那个巨人黑影不也碰到他肩膀了么？
它怎么没事……？
可是，那巨人黑影碰到他肩膀的手，马上就被小刀钉在玻璃上了啊……也能算是它倒霉……的吧……？
“……”
好么！
都是第一次投胎。
刚才没有反应过来，想必不是那酒店床和椅子破破烂烂，而是受到‘我’buff的影响，而开始走向腐烂和衰败。
*
大堂大理石地面上半点巨人黑影都不存在，明晃晃的天顶吊灯照亮着大堂，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警惕地望着四周，匆匆离开和平饭店的旋转大门。
他这才长长呼出一口气来。
穿过这边大马路，到后面小巷子就瞧见整条马路上唯一开张的一家小店。
暖黄的小灯，在黑暗之中，多少很是温馨，会有种令人想要走进去的魔力。
包括路过的他。
谁叫那是一家服装店。
他可没有喜欢要穿别人二手衣服的爱好。
店铺陈列精致，鲜花扑面而来，两排衣帽左男右女，老板娘从试衣间里热情招呼，“欢迎光临……”
四目相对，又没了下文。
什么老板娘！
就是个披着人皮的骷髅老妖怪啊！
什么深夜温馨小店，都特么是骗人的啊！
救命啊——
我怎么这么倒霉啊！
他尴尬着笑了笑，后退一步。
大概率对于玩家而言，镜子中的世界才是真实。
骷髅老板娘妩媚的笑容僵硬在脸上，人情世故就是在这一秒，才能体现出情商高低的差距。
怎么说 ，她高低能混个尴尬中透着自然熟。
“哎呀，这不是大人嘛！妾身店小，从来没有见识过五星以上的大人物。”
“……”
啊？
什么？
原谅他清澈愚蠢但一定好看的脸，还要掏掏耳朵，再打量她。
就是灰白色的骨架，和医学院展示出的完美标本好像没什么不同，唯一怪异的就是她脸上挂着的人皮罩面，随着她的晃动像是随时能掉下来。
“大人，您来，是有什么吩咐？”她眼咕噜转转，又说，“外面现在乱套了……啊？是说，我们会换新领导？”
“……咳咳咳！嗯！”
大概是……反正他也不知道。
他故作深沉，表面漫不经心，心里跟过山车般。
看来她是知道他是谁，也没有要动手的意思。
不错，是件好事。
那系统中，所谓的等级分级，还是有用的。
先不说是不是恐吓住等级低的npc，再来是平等交流，高级的话，应该是具备指挥低等级npc的权利了吧……
有这样的卡牌技能么……
他略微皱起眉头来，思绪飘了起来，也没理会她那问题，装模作样地挑了两件衣服，回头看她。
紧张跋扈的气氛转换态度也就几秒钟。
那老板娘虽然不知道他要干啥，衣服都是佯装卖给玩家的东西，也不是什么道具，稀有物品之类！
她也犯不着计较，却另外拿了件衣服塞给他，“大人生得俊俏，您适合这个，还有这个！”
“啊？哦哦哦。”
也没觉得粉红色有什么不妥。
全新的总比他身上二手衣服强！
对于有眼力，办事能力强的老板娘颇为赞赏，他随口就胡说，“我问你啊，你如实回答，你是怎么看出我不是玩家？”
“诶……这……”
自己躲在换衣间的老板娘犹豫了下，不过还是说，“我这店也是找大师来算过风水，招财进宝，生意兴隆。专门招些新人玩家来，可您这一进店啊……”
我心说：蓬荜生辉，五光十色。
她却说：“黑云笼罩，灾难降临。”
他：“……”
你别说了，我不想听。
“傍晚是您出世？”那老板娘又继续说，“我们倒是还好，玩家之间也流行那个预言，七星卡牌出现就是灾难开始。”
等他换好粉色卫衣和破洞牛仔裤之后，又觉得不对劲。
她不知道我是谁啊！
要是知道的话，还能让他进屋？
灾难的界限，过于模糊。
“……”
他沉默着摸摸鼻子，想来还是说，“那我走了。”
谁知道，那老板娘还喊他，“和平饭店那边还好？我看下午您出生的位置正是那边方向。”
“哦哦哦，boss死了，那边现在可安全了。”
按下门把手，甚至还回身冲她笑笑。
暖黄灯光打在他半边脸上，忽明忽暗，镜子上的反光正好打在眼睛上，浅棕色的眼眸还带些暗金。
闹得他下意识又侧了下头。
“大人您去哪？夜深了，不留宿一晚吗？”
那披着人皮的骷髅怪按住他的手，强行又把门给拉了回来，站在身后似乎是嗅了嗅，阴阳怪气地说，“大人，您身上有它的味道……”
“……”
她轻轻覆在他手之上，手上的人皮像是要掉下来那样，毫无温度的触感令他打了个冷颤。
“没有吧！”
就说口气变得太快，他都有点吃不准，这老板娘是个什么意思？
用仅有的经验来开始盘算，特么他刚才说了什么？
唔……
嗯……
这里很安全……？
他……翻了个白眼，觉得自己有点智障。
为什么要对一个‘非玩家’来说安全？
四舍五入，他也算是npc啊！
真是自己想抽自己耳光，阵营好像站错了。
当然，他还不知道咋们这的无限流世界中，npc之间也有地盘争夺之类的事件。
可此刻。
那个骷髅女老板露出不怎么友善的笑容来。
本来就是脸上挂着奇怪的皮，垂在脸上也遮挡不住她那森森骸骨，现在暖黄灯光晃下的眼眸之间，他还能隐约能看见她伪装成人的脸孔。
是个黑发棕眼，晒得恰到好处的小麦肤色，略显明艳的女性。
他看得见伪装有什么用！
又她到底是个几星npc？
血条到底有多少？
“……”
他咽了下口水，装作高深，讹她一会儿，拖拖时间。
“你知道你现在在干什么？”
那骷髅女怪物缩了缩爪子，好像真就怕七星稀有卡牌，什么弹指就能捏死她。
她哆哆嗦嗦下巴上的一排假牙，“大人……莫非是给它派了其他任务？”
“……”
就无语，他再次按下门把想要出去。
谁知道那个女骷髅怪物心急，手直接覆在我手上，急切地又喊了我一声，“大人，大人！它是我儿子，大人……？”
“……”
啊？
儿子？
你们npc这么会玩的嘛？
系统中是可以带生崽崽的吗？
难道说这是设定？
一旦胡思乱想起来，感觉空中好像飘着根若隐若现的线？
线？
啊？
就他还没思考那是个什么东西的时候，这蚌壳脸上都藏不住事，那骷髅老妖怪自然看出了诡异。
“我从刚才就感觉到奇怪！没有它的气息！”
“它消失了！”
她脸色‘惨白’，多少带着愤怒，“你们杀了它！”
“你们杀了我的儿子！”
“……”
所以么！
有了第一回的经验，那就肯定有第二回啊！
“啊——”
跑啊！
他一个声东击西，指着天边，那挂皮骷髅一愣神，在扭头，就见他撒腿就跑。
背影越来越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