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没有理解错的话，今天是来聚餐的？”因为不在这个圈子里混，也没有需要搞好关系的人，要说谁最适合开口打断可能引起的不必要混乱，那一定是白明。
几乎是白明开口说话的瞬间，方清池拿起酒杯，示意大家一起喝一杯。
话题就这么被敷衍地带过去。
包厢里仍旧吵闹，但是真的去找方清池或者白明的人很少。大概轮着打了一遍招呼之后，两人身边慢慢就空了出来。
与其待在附近浑身不自在，不如让他们玩他们的。
“你不喜欢他？”白明有问题就直接问，这里没有人需要他照顾心情。出门时之所以调整成录节目模式，也只是出于责任心，想着离开节目就搞人设崩坏传出去之后，多少会有些影响人们对节目的评价。
节目把白明推到江鹤宁面前，让他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需烦恼该怎么接近江鹤宁。
白明觉得自己多少是要收敛一点的。
不过他现在需要烦恼的是该怎么远离江鹤宁。
这个想法要是被刚来到这个世界，刚查到江鹤宁是谁的白明知道，大概是不太能想到究竟发生了什么，才会让他如此大言不惭。
“我不满意这个团。”方清池也有话直说。
如果不是刚成团就违约退出会把事情闹得太难看，方清池可能会像白明一样选择离开。
白明的离开戳中了很多人的心，让他们看到机会，也有胆量去尝试一些一直在犹豫的方法，使节目在最后阶段变得有些过于不纯粹。
即便选出来的结果是符合大众预期的，每个人的实力也都是符合要求的，一想到当时被用上的手段，方清池还是会觉得有些恶心。
方清池真的好几次都忍不住心动，思考自己为什么不能像白明一样。
经纪人给出的绝佳理由是，白明是头一个，而且他选择了一个很合适的时机。
至于方清池，哪有人会在成团夜跑路啊？哪怕真的有足够充分的理由，也会被拿出来当典型来进行大范围批判。
于是经纪人说，只有一年，而且不会再有什么不如意的事情，因为方清池是队长，队长不允许那些手段出现在团队里。
所以方清池选择忍耐。
但是所有人都知道他的情绪非常紧绷，能不碰最好不碰。而对发生了什么一无所知的人，也早就习惯了方清池对一切都非常严格的性格，没觉得他有太大改变。
毕竟方清池只是愤怒，不是失智，不至于针对无关人士。
显然，最后一个团员，在许多人心中占据了白明位置的那个人，是有关人士。
被方清池挑着捡着科普了一些内情之后，白明平淡地点点头，没有什么特殊的反应。
反正不是方清池以为的反应。
“你不意外？”
“其实，我离开之前，大家都那么和谐，反而让我比较意外。”白明说，“至于你说的那些，我本来以为从走进演播厅开始就会发生在大部分参赛人员身上。”
方清池沉默一瞬。
“你对选秀节目是有什么误解？”他问。
“但是，也不能算是误解？”
毕竟后来确实发生了。
2
绕开选秀的话题，方清池询问了白明最近的心情。
突然被这么问到，思绪流转间，白明第一次对过去产生了怀念之情。
想了想，白明没回答，而是问：“你认识那天跟我一起走的人吗？”
方清池非常努力想让自己忘记那天发生的事情。甚至一度以为白明从那之后就不会再理他。但是白明表现得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就让他有些拿不准该用什么态度来对待那件事。
白明能够主动提起来，算是帮方清池解决了一个心头大患。
方清池很喜欢白明。愿意牵头组织这次聚会，也是想着找一个白明不会拒绝的理由和他见一面，看看他们有没有可能在录制结束之后也能够继续保持联系，成为关系很好的朋友。
白明是方清池关于选秀的所有美好回忆的承载体。
所以他非常积极地和白明说了他认知中的江鹤宁。
不出所料，江鹤宁在大多数人口中是一个非常平面的、年纪轻轻的成功人士。方清池和江鹤宁之间没有什么接触，只是在一些聚会上见到过，有一个基础印象。不过印象最深的，还是在走廊撞上他和白明一起离开。
在白明回节目组之前，方清池一直心绪不宁，担心白明会就那样一走了之，担心自己理解错了对方的眼神与意图表达的想法。好在白明晚上就回去了，而且没有很晚。虽然换衣服了，但是有很多种可能，方清池并不想去猜测别人的私事。
“你们在一起了？”方清池问。
不然白明不会无缘无故提起一个和他无关的人。
虽然对白明有滤镜，但是方清池大概能够感觉到自己和白明之间始终隔着一层什么。
不知道江鹤宁会不会也有这种感觉。
应该没有吧，毕竟他们都在一起了。
“……嗯。”
回答这个问题似乎不需要犹豫，但是大多数人在提起他们的时候，都是以一种近似暗示的方式，很少有人像方清池这样直白。
方清池认识白明比认识江鹤宁要早一些，他先看到的是白明的优秀，是觉得他和江鹤宁在一起有些可惜，不然他们现在可以一起成为闪耀的星星。不过方清池也不会担心，因为白明是一个优秀的人，无论在什么领域，只要白明愿意，他都可以做出成果。这是优秀的人身上共有的特质。
而其他人，他们先认识江鹤宁，眼中看到的自然是江鹤宁的优秀之处。
即便有先认识白明的，在世俗观念中，确实是江鹤宁更厉害。
方清池大概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认为白明更厉害的人。
白明自己都不会那么觉得。
“你现在还有在练舞、唱歌之类的吗？”
“没。”
“在忙其他的？”
“嗯，学业吧。”
“还是要多注意身体健康，别忙起来就什么都不管不顾的，”方清池说，“你现在不是一个人。”
白明抬眸看向方清池。
“什么意思？”
“……就是，我先确认一点，你现在是和江鹤宁生活在一起吧？”
“嗯。”
“就一起吃饭，一起睡觉那种一起。”
“嗯。”
“那你们的生活作息和生活习惯之类的肯定都要适当做出妥协以适应对方的生活节奏……你们该不会是那种无论干什么都非常合拍的类型吧？”
白明摇头，稍微回忆一下。
“刚开学的时候还好，后来我跟了一个老师，我们俩的作息差不多就岔开了，不一定什么时候能碰上。”
为了适应对方而改变自己的行为没有出现在他们俩任何一个人身上。
“你们多久没有一起好好吃一顿饭了？”想到听说过的传言，方清池这个问题问得非常认真。
“不知道。”自从跟着程燚做实验开始，白明的日子就过得昏天黑地的，一天和一个星期没有太大区别。
“我听说江鹤宁挺重视家庭关系的，会固定回家和父母一起吃饭联系感情，你没有跟着一起去过？”
“没，我没有见过他父母，应该也没有必要？他没有见过我父母，我也不是很想让他见，他应该清楚这一点。”
“我是不明白你们之间的事情，”方清池说，“不过既然他会专门抽时间和父母吃饭，应该也会想要专门抽时间和你在一起吧？”
在方清池的认知中，他们是在正儿八经交往的。
虽然过程不太对，但是结论很正确。
江鹤宁等着和白明一起吃饭已经等很久了。
如果不是这次聚餐要在合理的时间出门，江鹤宁不一定什么时候才能在自己清醒的时候见到清醒的白明。
白明顺着方清池的话想了一会儿，终于从记忆的角落里扒出来上一次和江鹤宁贴贴是什么时候。
虽然记不得具体多久，但是确实挺长时间了。
回忆时，占据大部分记忆的都是实验相关的内容。
好像多少是有些忘乎所以了？
从白明的表情中看出来些什么，犹豫一下，方清池还是问出口。
“你是不是第一次谈恋爱？”
不是谈恋爱，但是，好像也有点像？
犹豫着，白明认下来了这个说法。如果和方清池解释清楚，大概就没有办法从另一个角度得到建议。起码程燚就不会对他说怎么不见你们出去约会之类的话，因为没有约会才是正常的。
“我没有多少建议能够给你，但是不管什么感情，沟通交流都是必要的。你不说，别人就没有办法明白，然后就会发生误会，开始争吵。从第一次吵架开始，生活就会像脱轨的列车一样失去控制。我看你还挺在意江鹤宁的，就我能够接触到了范围来讲，也没有听到有什么不好的传言，所以，你们大概还挺配的？”
方清池的意思是人海茫茫，难得能够遇到合心意的人，双方都可以再多珍惜一点。
白明终于开始喝酒。
一边喝着，一边想着方清池的话。
从来没有人和白明说过这些事情，他的身边也没有合适的范例。与感情有关的一切内容，都是从他人口中听来的。经过转述的小说、电视剧情，变得非常没有条理，却可以用来打发时间。
可是白明身边没有能够向他转述的人，就只能在别人以为他没有听到的时候，稍微努力地听一听。
当做一时的调节，却是学习情感的一个重要方式，是构成他的一部分。
在参加选秀之前，白明还会在闲暇时间看一看最近流行的小说和一直都非常流行的名著。
遇到江鹤宁之后就没有了。
白明不需要再试图从他人那里取得真经。
他开始用自己理解的方式和江鹤宁相处。
在白明看来，他已经做得很好了，但是江鹤宁似乎永远都不满意。
让白明心生退意。
也许他可以问一下，白明想，问问江鹤宁究竟想要从他的身上得到什么呢？
白明实在想不到自己有什么是能够给江鹤宁的。
他有的一切，江鹤宁都有，他没有的，江鹤宁也都有。
所以还有什么是他能够给出去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