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江鹤宁经常为自己对白明的容忍感到惊讶，一度怀疑自己是真的非常喜欢白明。
可是江鹤宁的心跳是属于自己的，还远不到为他人而跳动的程度。
不过抛开白明总能轻易牵动他的情绪，又总能非常容易地安抚好他这一点，他们的相处模式很符合江鹤宁认知中的伴侣。
这么一想，似乎不甘于只是保持眼前一切的人是他自己，而不是白明。
白明是个没良心的坏蛋，根本不在意江鹤宁在想什么。
——好像这个世界上有没有一个名为江鹤宁的人根本无所谓。
——没有可能更好，很多事情都不需要烦恼。
明明当初盯着江鹤宁的眼睛看得走不动路的人是白明，结果现在一个眼神都不给江鹤宁的人也是白明。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东西，江鹤宁叹了口气，觉得白明还是不要在意他在想什么比较好，以及，他们得分开一段时间。
白明的注意力能够很好地转移到学习上，完全把江鹤宁忘记。但是江鹤宁工作的时候，时不时就会想要打扰一下白明，想和白明说话。这样下去不行，江鹤宁感受到了失控的预兆。
虽然不太舍得，但是江鹤宁得停下来。
白明没有重要到那个地步，也不需要。
2
因为之前只是随意走进一家舞蹈练习室就闹出来那么一处，甚至小小引发了一阵寻找白明的线下活动。去学校的时候，白明没有选择住校。不需要本人出场的所有场合，也都是从江鹤宁那里要人去处理的。
军训是自主选择是否参加的。
白明本就不准备参加——白想海总是在白明小时候用把他送到军队去当恐吓，即便后来知道了军队是什么样子的，基础的恐惧却已经印在心里——现在则有了一个很好的借口，连住校都不需要，可以一个人住在外面，非常自由。
只是上课的时候还是会引起小范围的注意，不过新鲜感过去之后，除了偶尔会有喜欢白明的人过去要合照与签名，其他人就不会总是想盯着他了。
关于课业，白明的专业是生物方向精神研究，细分到实际应用领域。
往玄幻或者魔法一点的方向讲就是研究怎么让大脑通过控制特殊介质使生活更加便利。
起初，这个领域的人大多都选择各种矿物，可惜人们并没有从这个星球的矿物中发现任何能够引发大脑产生他们想要的反应的物质。后来人们放开想象，意图从各种人造材料中寻找，仍旧失败。甚至有人在这个过程中发现新的稀有物质，一举成为新领域的奠基人才。
现在是研究什么的都有，一直失败，但是一直在研究。
而且不是小范围的热潮，是每个大学都有的基础专业。
这说明有人成功过，或者有人发现过——他们现在努力的一切不过是在尝试复刻。
从开始对这个专业产生兴趣，白明就隐隐意识到，世界的发展从某个时刻开始大转弯是因为碰到了什么。那个“什么”具体是什么并没有公开，但是关于“什么”是否真实存在，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是一个半公开的秘密。
只是不管人们怎么猜测，官方都没有给出具体回应。
在习惯世界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速度飞速发展的过程中，各种流言来了又走，走了又来，以至于人们最近开始觉得“什么”可能并不存在，只是国家在某个技术上取得了重大突破。
那个重大突破重大到使世界不得不联合起来，使所有知情人士都自发地闭上了嘴，不然人们将迎来大范围崩溃。
规避危险是一种非常自然的行为，所以人们不会有太大的好奇心，去招惹一些看上去就无法承担触碰之后的后果的内容。
一直到现在，那个重大突破展示出来的威力缓慢消失。
从第一代自主研发的机甲开始，科技往前的脚步逐渐慢下来，让人们一度以为他们既不是在原地踏步，也不是在往回走，而是开始迷失方向。
当然，事实如何，现在的白明无法知晓。
他只是透过未来的自己大概有一个猜测。
3
江鹤宁联系了一位白明这个专业方向的大佬，林向程。林向程给白明上过专业课，对白明印象很好，也知道只要中途不出意外，对方早晚会跟着他一起做研究。因此，林向程并不排斥经过一些利益交换之后，让白明提前进入研究所。
突然从江鹤宁那里听到这个消息，白明直接懵了。
他睁大眼睛看着江鹤宁，意识短暂地空白了一会儿。
再低头，看到手机弹出来的好友申请以及备注的名字，白明有些慌乱。行动不过脑子，把手机直接扔给江鹤宁，然后窜回房间，钻进被子里，把自己藏起来。除了鼓动的呼吸声，急促而紧张，闷热又躁动，白明什么都感知不到。
客厅里，为了转达这个消息专门过来的江鹤宁看着已经黑屏的手机，听着二楼传来的关门声，眨眨眼，笑意浮上嘴角。
倒是难得看到白明情绪波动如此巨大的模样。这么想着，江鹤宁慢慢走上楼，敲门，没有得到回应，直接打开门。
床上鼓着一团被子。
有被可爱到的江鹤宁嘴角笑意更浓。
踩着微重的脚步，一步步走到床边，被子轻微地动了一下，没有逃过江鹤宁紧锁其上的目光。
大概分一下首尾，江鹤宁一手拿着一个手机，双手都垂在身侧，却张嘴说：“林教授，很——”
后面什么话都没来得及说，白明就从被子里窜出来，几乎是在瞪着江鹤宁，怕他真的说些什么。
微妙的不悦突然浮上心头。
把手机扔到床上，江鹤宁瞥一眼白明因动作过猛而露出来的皮肤，走近一步。
白明才不管江鹤宁准备做什么，身体往旁边歪一点，拿到手机，解锁，立刻通过林向程的好友申请，非常有礼貌地表达了喜悦与感激之情。
林向程很快就回复，态度非常好，还有点自来熟，好像白明不是被江鹤宁走后门塞进去的，而是正儿八经考进去的。
高大的身影落下，被抱住，顺着江鹤宁的体重往后倒在床上，床垫的回弹带来轻微的震颤感。
摸一摸江鹤宁的后脑勺，白明亲他的耳朵，眼睛却没有从手机屏幕上移开一瞬。
等社交结束，细碎的亲吻与啃咬已经顺着脸侧一路向下，路过脖颈，抵达露出来的那片皮肤。
享受地仰起头，一只手抓着江鹤宁的头发轻轻摩挲，另一只手的指尖忍不住微微颤抖。
呼吸声不断加大，江鹤宁的头不断下移，在某处突然用力咬了一口，白明承受不住地向后一缩，在江鹤宁追着咬的时候抬脚踹一下。
顺着被踹的力度离开一点，抱起白明躺着，滚烫的呼吸落在颈后。
缓一会儿之后，两人都恢复平静。
比起真的做些什么，两人都更喜欢现在这种带着点暧昧的贴近。
趴在床上，感受着阳光照在身上的感觉，白明有些纠结。
“我现在肯定跟不上林教授的研究，你这么早把我塞进去干什么？”
“程燚，”又一个专业领军人物，“你没课的时候可以直接去他家，地址一会儿发给你。”
“……你们认识？”
“你以为我这几天在忙什么？”
“工作。”
“什么工作让我抽时间来陪你看新房子的时间都没有？”
白明眨眨眼，用力亲了一口江鹤宁的下巴，亲完评价道：“胡子长出来了。”
抱着白明的腰把人重新抱回到自己身上，江鹤宁故意用下巴蹭人脸上的软肉，还趁机咬了一口。
然后又挨了一脚。
对此，江鹤宁一边在心里骂白明没良心，一边开始这儿啃一口，那儿咬一下。
玩得非常开心。
4
下午一直折腾的结果是晚上很早就开始犯困。
刚拿到课本就通读一遍的白明熟悉地翻到明天要学习的内容，一边看前面课程的笔记，一边时不时翻一下书页。即便被许多人夸过有天赋，白明唯一能做的也只是更加努力地学习。一直以来，除了学习，白明没有任何退路可选。
现在生活似乎终于对他友善了一点，又像是用力过猛一样，把他不敢触碰的存在接二连三地推到他面前。
简直像是在不断对着他的耳朵大声嘶吼。
——这世界是假的。
白明当然知道这世界是假的，也清楚自己心里确实产生了依赖的感情。可是未来的自己说，离开的时候，他们会处理好一切，不用担心过于投入的情感会伤害到他。
所以，在某个瞬间，不想离开的念头会产生，也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翻动书页的手一顿，抬眸就能看到对面，江鹤宁正面无表情地盯着投影屏幕，上面跳动的是白明看不懂的内容。
只一眼就收回视线，白明又开始控制不住地发散思维去想象，未来的自己是通过什么样的方式认识江鹤宁的，有复刻的可能性吗？既然他们是同一个人，那是不是说明他未来也一定会认识江鹤宁？可是未来的自己为什么要通过这种方式让自己提前遇到江鹤宁，并且最终发展成这样的关系？
未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让未来的自己竟然将这样宝贵的回到过去的机会用在这种事情上？
所以，未来的他们，是没有时间这样相处，还是根本就不会这样相处？
所有一切都像是偷来的幻想，是从他人梦中汲取的不存在。
一想到目前为止所有一切都是某种求而不得的意淫，白明的心就像是被细小的虫子不停地啃食着一样，不太疼，但是自我在随着不间断的感触一点点消失。
放任情感蔓延的结果是胡思路想，胡思乱想的结果是自我厌弃。
这不是白明能够想象到的最糟糕的情况，可是他不愿顺着这个想法继续展开想象。
白明不想面对现实的时候会更努力地学习，让生活除了学习一无所有。
只有那样，才能活下去。
所以，在一次和以往没有任何区别的呼吸之后，白明望向这世界的目光重新恢复原来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