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尝试完机甲之后，发现江鹤宁对一定程度的肢体接触并不讨厌，白明便盯着他的眼睛挽上他的胳膊，动作有些慢，近乎是在试探着征求许可。
江鹤宁轻飘飘瞥一眼白明的胳膊，没有什么反应。
白明把这个眼神视为允许接触的信号，之后行动起来就没再继续关注江鹤宁，而是自己怎么开心怎么来。
放纵的程度让江鹤宁一度觉得，他在白明面前是不是表现得过于放松，以至于对方对他一点敬畏感都没有。虽然他并不需要别人的畏惧，但是猛地被人这么拽着行动，多少有些不太习惯。江鹤宁身边可没有人敢这么做。
哪怕是江鹤宁多年的朋友，他们也会在江鹤宁不赞同的目光中缓慢地收回手，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如果被那些人知道江鹤宁看上的人这么大胆，估计他们也会变得有些蠢蠢欲动。
因此，江鹤宁暂时收起带白明去见他的朋友们的想法。
白明则是对所有一切都无所谓。正如他所说，只要不是在家里，那么，在哪里就都是一样的。双喜不能给白明的，江鹤宁同样不行。现在还不行。
因为白明不准备要。
等吃完晚饭，欣赏完夜景，白明被江鹤宁送回节目组。
江鹤宁做好了接受一个拥抱再离开的准备，但是白明笑着挥一下手就转身走了，对他专门下车的行为无动于衷。这个行为让江鹤宁微微眯了一下眼睛，各种思绪在脑海里翻飞，却怎么也找不到能让他保持愉快心情的答案。
明明一整天都相处得非常好。白明敞开自己的方式是小孩子那样的全部给出，很好地取悦了江鹤宁。但是白明抽身离开的行为也是和小孩子一样毫无预兆且没有道理的，这本来该让江鹤宁不悦，但是有了一天的相处经历，江鹤宁反而开心起来。
倘若从白明身上得不到任何惊喜的感觉，江鹤宁就不需要在白明身上耗费精力。
虽然这种惊喜和最初预想的区别有点大，但是在可接受范围内，就还是一件值得做的事情。
2
白明并不知道自己的行为会让江鹤宁产生那么多的想法，他只是在做该做的事情。虽然已经可以确定自己很快就会离开节目组，但是在真的离开之前，他不能违约。单独出去和别人见面已经是踩在红线上，在外面拥抱无所谓，但是在离众人这么近的地方还有身体接触，会让白明有一种当着众人的面违规的不安感。
政策变动为白明提供了非常大的帮助，所以，不管是不是法律规定，在一定程度上，白明都希望自己的行为能够在规定允许的范围之内。之所以会那么认真地对待工作，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那是约定好的内容，和具体做什么其实没太大关系。
导演组等白明回来的人注意到白明换了一身衣服，再看向他的目光就带上了一些意味不明。
白明明白那是因为什么，也没有解释的念头。对方只会将所有解释都认为是借口与辩解，哪怕是江鹤宁开口，也没有办法改变他人脑内的想法。而如果是把一整天的行动录像摆出来，有了先入为主的想法之后，想的也只会是居然什么都没做和反正早晚都会做与谁知道他们在玩什么的内容。
倒也不是白明要故意这样想别人，只是那人的想法实在是太好看懂，扫一眼就能得到所有答案，连开口都显得十分没有必要。
而且白明也不在意这个，只是一瞬间的想法，往往还没有想完，他已经没有耐心地转移了思绪。
交还手机之后，白明回到练习室，看到一天没见的队友们。打完招呼，不等他们开口问什么，就对着镜子开始练舞。驾驶机甲失败的感觉需要通过完整的舞蹈发泄出来。
可能是因为难得带着情绪跳舞，其他人一时之间没敢上前找白明说话。休息的时候也是这样。虽然歌声震天，但是除此以外，练习室非常安静。
一遍又一遍，其实已经没有什么进步，更多的练习只是在不断形成肌肉记忆。
白明在舞蹈方面的天赋就是这样，再怎么努力也比不上方清池。这里所有人都是这样，无论再怎么努力，差距也是肉眼可见的。这样碾压性的选手出现，让大家更加努力的同时，也让许多人始终处于压抑状态。
和有各自努力原因的其他人不同，白明的一切行为都是建立在约定的基础上。等离开节目组，白明甚至无法确定自己是否还会再跳一次舞、唱一次歌。但是，江鹤宁也许会想看，肯定是哪个舞台在某个瞬间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不过那种感觉。白明扫视一圈训练室，将其他人的身影收入眼中。那时体会到的感觉，和在这里的时候，一定是不一样的吧。
因为怀有这种想法，白明在练习的时候反而拿出比以往任何时刻都要认真的态度。以至于导演组的知情人士一度以为白明是被抛弃了，但是从导演那里又听说解约的事情已经差不多谈好。所以，这是在干什么，闪耀最后的余光？
那么，白明其实是热爱舞台的，不希望离开舞台的，只是迫于江鹤宁的压力，不得不选择离开。
——这个想法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是内部人员的共同认知。
3
到第四次公演前的时间里，白明带着队友一起不停练习，很自然地和其他人搭话，不着痕迹地跟着其他组一起练习，蹭他们的讲解与辅导。可能是因为白明的动作太自然，也可能是因为有方清池作为领头人，各个组之间意外地开始彼此相互帮助的友好联结。导演组很高兴看到这样的场景，整体氛围很好的话，工作就会变成令人期待的事情。
这个节目的基调已经定下，再怎么火，也不会超出预期，但是也不会不火，所以不如以一种更加友好的方式出现在观众的视野之中，这样才能更好地吸引到路人。
也是因此，第四次公演的时候，所有人的表演都很好。超出预期的都是大家心里有数的。但是没有人拉胯这一点让人很惊喜。这让大家在没有遗憾的同时，也充满遗憾。
不过整体来讲，还是非常鼓舞人心的。
所有演出结束之后，白明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这一点，众人是回到住处的时候才发现的。
他们都以为白明是去了其他人那里，所以没有人刻意找过，也就没有人见到最后一面。
录好的视频里，白明和在节目里的表现一模一样，带着少年气的笑容，说因为私人原因退赛，很感谢所有人，会怀念这段时间的相处，也很抱歉在这个时候给大家添了那么多麻烦。
视频播放完，大厅一时之间陷入沉默。
没有人能想到白明会在这个时候离开。
白明有一个出道位的事情几乎是板上钉钉的。
他在的时候或许有人会觉得不服，但是他离开了，人们就会觉得确实有那么一个位置属于他。
至于觉得是谁替代了他，那也只能任人评说。
这是白明没有想到的内容，因为从他的角度来讲，出道是从一开始就不可能的事情，他所有的努力也都不是为了那个。
只是觉得有意思而去试一下，天赋加运气让他得到了意想不到的成果，但是那并不意味着白明的想法会随着成果的诞生而发生改变。
让一个不适应与人相处的人成为万众瞩目的存在，还是饶了他吧。
换一个题材，白明可能真的会成为闪耀之星，但是在这里，他宁愿缩在江鹤宁的房间里。
4
挑一个时间结婚，看着新鲜出炉的结婚证明，白明非常自然地抱住江鹤宁的腰，和他贴贴。
江鹤宁也揽着白明，任由对方在怀里撒娇。
这样的日常一旦正式开始，好像就没了意思。
两人躺在一起也只是单纯盖着被子睡觉，白明无所谓，但是江鹤宁适应了一段时间才习惯身边有另一个人的存在。
有时候会贴在一起睡觉，但是大多数时候，都嫌对方烦，各自睡在自己的角落。
让人忍不住思考，他们到底为什么要睡在一起相互折磨。
一天两天，一星期两星期，江鹤宁终于有一天不回家。
白明立刻收拾东西坐车回家。
等到学校，顺利拿到录取通知书之后，才发消息说这两天不回去。江鹤宁也不在意他去了哪里。在江鹤宁的想象中，他们俩本来就不该有那么多接触。结婚从一开始就是为了让别人闭嘴，不要总拿这个当借口出现在他的周围。
白明和江鹤宁之间不需要有任何情感连接，他们只是为了婚姻这个东西而和对方在一起。
各取所需。
最开始那种相处愉快的感觉只是短期错觉，等习惯对方的存在之后，就能够很好地无视对方。
江鹤宁稍微适应了一段时间，甚至想过要不要对白明更体贴一点，但是这个想法只是一闪而过，因为白明很明显并不需要他的体贴。
江鹤宁是否存在，对于白明来说，似乎不会影响任何事情。
5
白明回家的路上去看了双喜一眼，主要是为了拿回留在酒吧里的东西。
不太重要，几件旧衣服。
白明这次回家要一起带回去，然后放在家里，就不准备再回去了。
双喜望向白明的目光十分平淡，好像不是在看一个人，而是一个商品。
“你退的还真是毫不犹豫。”白明的行为对双喜没有任何影响，反而得到了一笔钱，足够他离开这里，去过不错的生活。
但是双喜很喜欢这样的生活，有保障之后就更喜欢了。
“本来就是去试一下的，”白明说，“你不是很清楚吗？”
双喜比谁都清楚白明对那个节目一开始就没怎么上心，但是能够那么痛快地放弃一切，还是挺有胆魄的。
“之后做什么？”双喜问。
“上学。”白明答。
“……大学生？”
“嗯。”
突然间，双喜一直以来的平淡被打破了。
他有些无措地望着白明，非常紧张，像是习惯性对这个身份无所适从。
“走了。”
收拾好东西，白明挥挥手离开。
“……嗯。”
在白明离开之后，很久之后，一片沉默中，双喜应了一声。
大学生啊，双喜想，白明和他以为的落魄讨生活完全不一样，这不就是人生赢家？
忍不住笑出声，双喜捂住脸，为自己曾经轻视白明的一切都感到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