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鸾漫步目的地朝前走去,茶棚处的丫鬟们忙撑着伞跑了过来,又细心将披风为赵鸾系上,“姑娘,这般大的雨,您怎得也不躲躲?瞧这衣裳,都淋湿了,侯爷瞧见了,又该心疼您了。”
耳边传来丫鬟们喋喋不休的担忧声,赵鸾只是看了她们一眼,便登上了赵府派人接她的马车。
留下众丫鬟面面相觑,自家姑娘不过同那人说了几句话,怎得跟丢了魂儿一样。
另一边,姜珩手下的暗卫们见赵鸾离去后,同样撑着伞来到了姜珩跟前。
“万岁?”
韩林有些担忧的看着姜珩。
姜珩目视着赵鸾离去的方向,指甲深深嵌进肉里,不知过了多久,口中才吐出一句:“回京。”
赵鸾回去后,当晚就发了热,引得永嘉侯担忧了一夜。府里大大小小的主子站满了赵鸾的院子。
“你们是怎么伺候的?二姑娘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怎得回来就成这样了!”
还不等永嘉侯发话,宋姨娘率先追究起丫鬟的责任来了。
赵晔两姐妹微微皱了皱眉,却没多说什么。
几个丫鬟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对于白日里赵鸾的行径,她们哪敢乱嚼舌根,一个不留神或是说错了话,就是打死也是轻的。
丫鬟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领头一个丫鬟站了起来,哭着解释道:“千错万错都是婢子们的错,还请侯爷、姨娘息怒。今儿个姑娘散心的时候,不知是何缘故,突然不让婢子们跟着,在城外那棵大树跟前坐了下来。婢子们不敢违了姑娘的令,更不敢扔下姑娘一个人在那儿,于是就在不远处的茶棚候着。不料没会子功夫就下起了雨,婢子们虽将姑娘送上了马车,许是那时这一坐,姑娘吹了冷风受了凉,这才……这才出了这档子事。”
听着丫鬟的话,宋姨娘有些狐疑地看着她,“果真竟是这个缘故?”
那丫鬟也是个烈性的,连忙站起来发了誓,“若有半句假话,教婢子不得好死!”
此话一出,倒让宋姨娘有些下不了台。
“好了!”
永嘉侯有些头痛地抹了抹额,“如今鸾儿还病着,你们一个个这是怎得了?就算是要打要罚,也得等鸾儿病好了再提。”
这府里没个主事的人终究不是个事,府里虽是让赵鸾姐妹们管着,可到底是姑娘家,皮面薄,镇不住底下那群人。
至于宋姨娘她们,管家就更不行了,传出去丢人且不提,单单是让人敬畏二字便做不到。
“父亲,二姐姐如今还病着,女儿瞧着咱们在这屋里也不成个体统。大夫既开了药方,总得安置个人煎了药来才是。”
说话的是赵蘋。
瞧见知书懂礼的女儿,永嘉侯暗暗点了点头,自三年前一事,三丫头倒是有些样子了。
“三妹妹说的不错,咱们留在这儿也是生乱,倒不如退了出去。”
紧跟着,赵晔也附和道。
见两个女儿都开口了,永嘉侯便带着人出了赵鸾的院子。
得了主子们的吩咐,屋里的丫鬟婆子鱼贯而出,或是捧柴点火,或是寻了药罐炉子来,尽显从容。
香琇小心翼翼将汤药喂进赵鸾口中,确定赵鸾咽下去之后,又才喂了第二口。
珍珠则一面为赵鸾掖被面,一面更咽道:“姑娘,您可得早日好起来啊。”
次日鸡鸣放亮时,赵鸾退了热,只是人依旧却没醒,这可急坏了府里一众。
“李大夫,小女……小女这是?”
永嘉侯一脸担忧地看着床榻上的少女,对着一旁的老者问道。
李大夫亦是一脸凝重,直到把过脉后才微微松了口气,从椅上起身后对着永嘉侯揖了一礼,“不妨事,二姑娘既退了热便无碍了,想来是身体劳累所致,身子这一时半刻还未缓过来。等老朽开几副补精气的方子,侯爷给二姑娘服下就好了。”
有了这话,众人悬着的心终于落下。
就在这时,永嘉侯身后的宋姨娘突然晕了过去。
赵晔等人面色都不太好看。
永嘉侯更是满头黑线,宋姨娘一早急哄哄就嚷着要跟着过来,却当着外人的面丢了这样的脸面,当真是……
“一事不烦二主,既李大夫在这,就劳烦您再替我府中的姨娘瞧瞧。”
赵晔笑的甜甜的,让人将宋姨娘扶进了侧屋,才对着李大夫开口道。
永嘉侯道了声失礼,这才让小厮领着领李大夫去了另一间屋子。
待李大夫出了门,永嘉侯才如释重负松了口气,“晔儿,还是你机灵。”
赵晔脸色却不太好看,一脸郑重:“父亲,女儿是晚辈,本不该讨嫌说这些话,只是如今府里没个主母,旁日又没个人规劝您一二,姨娘们多少有些失了分寸。”
“来日女儿们接连出嫁了,这府里又该如何?远的且不说,再过些时日咱们也该回京了,又该教别人如何看待咱们侯府?”
被女儿说教,永嘉侯面色有些挂不住,心里跟打翻了五味瓶似的。
只是女儿的话虽糙,确是这个理儿。想到此处,永嘉侯忍不住再次想起来老夫人离世前的话语,侯府这辈的女儿当真都是拎的清的。
在这点上,老夫人还是看人很准的。
不多时,隔间宋姨娘的贴身丫鬟红芍突然跑进来,一脸喜色:“侯爷大喜,姨娘已经有两个月的身孕了。”
父女三人皆是一脸震惊,赵晔两姐妹对视一眼,更是觉的不可思议。
父亲年纪虽不算特别大,却也算不得年轻了,在外边看来,已然是到了做祖父的年纪。
“果真?”
永嘉侯一脸惊喜。
红芍头如捣蒜,“千真万确,侯爷若不信,还请移步偏房看看吧。”
永嘉侯眉目含笑,跟着红芍就去侧屋。
宋姨娘若是生下侯府长男,将来她们的嫁妆必然有所减少,不过待永嘉侯百年之后,她们尚有母家所依,永嘉侯府依旧站在她们身后。
想到这里,姐妹两也不知该如何看待宋姨娘有孕一事了。
赵晔看了看床榻上躺着的赵鸾,微微一笑,也不知她这位妹妹知道宋姨娘有孕后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三妹妹,可要去瞧瞧?”
赵晔询问着赵蘋的意思。
赵蘋冷笑一声,“不过是有孕罢,是男是女尚未可知,若长姐要去巴结,不必扯上妹妹了。”
说罢,赵蘋带着丫鬟扬长而去。
赵晔嘴角一扯,连连叹气,跟着也离开了赵鸾的院子。
若宋姨娘是个聪明的,也该知道怎么做。父亲年纪不小了,日后就算她生下长男,来日少不得要靠她们几个做姐姐的扶持一二。
若这点子道理都想不明白,就算是生下儿子,也是无用的。
姜珩离开明州第三日后,终是回到了京城,濒临日落,姜珩从封闭的房里出来,带着御林军连夜回了皇城。
他的身体到底比赵鸾强些,淋了雨又赶了这一路,竟是没病倒。
刚回了宣室殿,还不等姜珩向潘良庸询问这几日的朝政,吴太后却带着几个太妃先来一步。
吴太后自顾在主位上落了坐,几个太妃同姜珩见礼后也跟着入了坐。
刚入定,吴太后意有所指似的开口:“万岁如今长大了,哀家也管不了。只是前些日子哀家同万岁说的话,万岁可还记得?”
话引出来了,吴太后继续道:“今儿来,哀家是为着两件事。万岁的几个兄弟也到了大婚的年纪,太妃们既求到了哀家跟前,有些事不得不紧着筹办起来了。”
吴太后一开口,姜珩就猜到了她后面想要说的话,只是不知她花了怎样的代价竟请了太妃们也跟着来凑了热闹。
事实上,还真不是吴太后,眼瞧着几位王爷的年纪愈长,宫里这两位为着皇后的事斗法,她们的儿子却受累不能娶媳妇,这都叫什么事儿。
于是几人一合计,求到了吴太后那儿去,将这件事摆在明面上,这对母子无论如何也不能轻易搪塞过去。
太妃们此举倒是正中吴太后下怀,她正愁没个明头选秀,如今可不就借着这阵东风了。
姜珩乐呵呵地看着几个太妃,“往日是朕疏忽了,让几位皇兄皇弟受了委屈,还请几位母妃宽宥儿之过失。”
几人不明其意,也跟着打着太极:“万岁严重了,本不是什么大事,让万岁为此劳神,倒是我们的不是。”
“既如此,不如让礼部备下去,各府的秀女也好让哀家和太妃们相看相看。”
吴太后似是不经意间这般说道。
张德妃忙附和着吴太后的话,“太后娘娘说的是,平日我们虽也听过各府姑娘都是顶好的,究竟没能见上一面,若能如此,当真是极好的。”
陈淑妃接过话,紧跟着开口道:“正是呢,早听说过京里几位闺秀,却未能一见,当真是憾事。”
潘良庸看着几人暗流涌动的对话,不禁冷汗长流,这两位主子打擂台,究竟何日是个头。
言归正传,吴太后瞧着时机差不多了,开始进入正题,“太妃们都是这个意思,这件事就这么着吧。说起来,万岁年纪也不小了,不知何时才能让哀家抱上皇孙?”
看着几人一唱一和从为亲王选妃又转移到自己身上,姜珩在心底冷笑了一声,面上却依旧维持着和善的神情,笑着道:“母后娘娘和几位母妃关爱之情朕都明白,只是先前您们也是知道的。天子虽可以日待年,只是先帝父皇乃儿之生父,父子情深,儿愿以民间之礼,为先帝父皇守孝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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