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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世今约

  梁问晴走进庙中,见元夕捏着那只木简僵坐在堂前,心头一惊,手上的药草落了地。小郎君似乎也发觉身后站了人,回头一见是她,眼眸震颤,倏忽地涌出泪来。

  “稚君……”梁问晴启口呢喃,想上前帮他揩泪,可脚步刚往前踏出,又谨慎地收回,面上显出几分难以启齿的羞愤与自觉荒唐的愧怍。她抿紧双唇,往后退了几步,转身要走。

  “别走!”元夕唤住她,过了一会儿,又开口道,“这……这木牌上是我……”说罢住了口,心头万千思绪交织纷繁,惊诧的、喜悦的、荒谬的、难过的,擂过他的心鼓,在静谧的庙堂里急促地响。他见对方止了脚步,可并没有什么要同他讲,又着急道:“你……你说说话……说说话……”那语气染上悲怯的请求。

  “你要我说什么……”梁问晴背身站着,低沉的嗓音里含着痛苦,“说我不可救药地喜欢上了自己的皇嫂,喜欢上了一个有妇之夫?还是说我不知廉耻地贪恋着我皇姐的男人,心里妄想着能和他长相厮守吗?”

  她攥紧拳头,哀叹道:“你不知道,这件事我恨不得让它一辈子都烂在肚子里……贺稚君……你为什么这么好,又为什么这么坏……”

  元夕听罢,鼻梁一抽,伏在佛案上痛哭起来。若是从前心中还怀揣着一半的欢喜,现在也通通化作苦涩。他头一次切实地感受到自己的矛盾,激动的、哀沉的、敏感的、迟钝的、狡猾又愚蠢的……这让他深深的难过。

  “对不起……”他不知所措地呜咽着,口中自责着自己翻阅木简的行径。

  梁问晴说的本是些不着边的气话,自己生着自己的气,却没想到将身后的郎君惹哭得这般厉害,转身见他伏在案头哭得不停,心头也被他牵扯。

  她走到对方身边,见他侧着身子,头枕在手臂上不愿见人,于是蹲下身去,伸出手来,对他颤声地乞求:“我能不能……抱你一会儿……就一会儿……”又苦痛道:

  “一会儿我就走……今天的事,我全当做一个梦。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稚君……求您别讨厌我……千万千万。”

  她不知晓对方的心思,俨然把自己对他的肖想当做了玷污,在心中把自己看做了十恶不赦的罪人和情难自抑的痴儿,仿佛余生只依赖着这个拥抱而活。

  元夕听罢,再也忍耐不住,转身撞她怀里,咽咽道:“你傻!”

  他抬起手臂,主动回搂住对方,低着头哭诉:“我心悦你……我心悦你啊……”

  梁问晴听到他这句坦白,胸口兀地一紧,像被人用刀剜下一片心头肉腌进糖罐,心在流血,却品尝到甘甜的滋味。她没有说话,愣怔了很久,而后只将对方拥得更紧,眼眶也为他湿润。

  “我心悦你……”元夕感受到对方收紧的双臂,自己也揽她更紧,“你得记着……我先心悦你的……这不是你犯的错,而是我造的孽。”

  “如果有什么报应……我只求它来苛责我,千万不要难为你。”他嗫嚅着倾吐自己的心思,把对女子的爱慕没有保留地泄露。

  佛堂静静的,山林间穿过一阵风,将桃树的花瓣刮进了堂中,在地上打着旋,最后落到了紫红的蒲团边。

  梁问晴了然了对方的心意,知道无论如何自己与他的情意是相投的,那窄小的一方胸腔便渐渐盛进莫大的喜悦,让她有些庆幸,又有些知足。

  她大着胆子坦承:

  “我没有向佛祖妄求今生,我只祈求了来世。”

  “我求来世我比她先遇到你,拉着扯着,逼着抢着也要得到你,我不要管你的死活,我要逼着你爱我,眼里心里容不下别人……但我也会对你好,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做什么我都同意,只要你不离开……”她说罢,自嘲地笑了笑,对小郎君说:“你瞧,我的心思有多龌龊。”

  元夕却在她怀里摇头,默默道:“没有别人,只有你。”他感受到对方的惊怔,又重复道:“我的心里,只容下了你一个。”

  佛堂前的蜡烛燃尽了几根,庙内的灯光暗了一些。

  梁问晴沉默了好一会儿,轻声唤过对方的名字,捧着他的脸颊想要吻他的唇瓣,但顿了顿,终究略过那肖想多时的嘴唇,珍重地吻过他的额头。

  元夕睫毛轻颤,眼泪簌簌落下。他总算知道她“发乎情,止乎礼”的克制,知道她不愿让两人堕陷污泥的思量,知道她隐而难言的心事。他望着她,望了许久,最终颓然而痛楚地叹出一口气来,化作一分苦涩的坚定。

  “王姬……”他牵了她的手,交握住了,越攥越紧,决绝道:

  “下辈子,我贺元夕只做你入幕的宾客。”

  梁问晴听罢,心中感触极深,望着他那双含情的泪眼,替他擦了泪,郑重道:

  “生生世世,我也只你一人。”

  两人便在这阒静幽深的堂前请愿,在大佛垂怜仁慈的双目下发誓。

  心有灵犀,此情不渝;恨爱同担,之死靡它。

  ……

  自从孟令君庆宴的事变发生后,后宫众人经历几番波折和诸多波及,如今皆有些伤神疲乏,困顿苦闷,整个后宫都失了元气。

  金徽酒见状,下令众郎君们近日不必到西斋请安,嘱咐他们好生调养歇息,又自己操劳着翻阅医书、请教太医,为众人研制了一味养息安神的丹药,派人送往后宫各处。此举令众人深受感念,故而他愈得人心。

  那日得空,他又亲自到北宫看望林初朗,一面赠送丹药,一面关心他近来情况。

  “初朗的丹药是我亲手配制研磨的,”他牵着对方的手,温柔道,“只因这药方中有一味朱砂,虽有安神之用,但本身含毒,如不注意用量,反伤人脏腑,初朗你身子太虚弱,我不敢让侍从们去经手调这丸药,所以依照你特殊的情况亲自做了。”

  林初朗接过丹药,面上感念着对方的慈心,心底却存几分疑虑。他让流玉收下丹药,同时递一眼色。流玉会了他的意,将丹药放进袖中悄悄地带出北宫,带到太医院负责配药的署部,请大夫仔细验查。

  这头金徽酒被林初朗留在宫里吃早茶,与他谈天偌久,其间伤感道自己对他的愧怍。

  “那孟令君的事,我总觉对你亏欠太多,”他低垂着眼眸,哀声道,“虽说我此前极力地劝诫自己要站在中间的位置上处理事情,但最后因为那萧氏的精心排布和满口谎言,到底还是失了些偏颇,对初朗你少了些公平的看待。”

  他长叹一口气,伸手轻握对方的手,又低声道:“因我识人不清,误信谗言,后头未替初朗你助言,让你受了委屈还险些遭了刑罚,这都是我这做皇后的过失,还请初朗原谅……”

  他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一张脸显出自我责备的愁容,令人平白生出几分怜爱。饶是林初朗知他话中客套的成分太深,也免不了为他的关怀而产生些微的动容。

  金徽酒是天生的演员,戏做得太足不仅让看客痴迷,偶尔自己也沉溺其中难分真假,需待到一折戏落幕的时候才分得清自己台上的戏码哪些是真,哪些是假,哪些是虚,哪些是实。

  他又道出诸多自责的话来,仿若虔诚的忏悔,叫林初朗卸下几分心防,与他自然而然地加深了攀谈。金徽酒谈话之间,暗暗将针锋转移到萧祺缘的头上,三实七虚地编造着自己曾遇他拉拢的论调,由此拉近与林初朗的距离。

  “可我虽遇他拉拢,心中到底还是有些主见,也识得清哪些事有道理在,哪些事全凭他信口胡说,天花乱坠的不可全信,”他诚挚道,“故而许多事情也尽量审慎地对待,不希望平白冤枉了人,也作践了自己……初朗想必觉得我畏缩吧?”说罢,抿了抿唇角,眼眸里盛满了哀戚。

  林初朗摇了摇头,道他多虑。他虽然将信将疑,但到底没有他说假话的证据,因而只好以姑且相信的态度与他说话,但仍旧怀揣坚守着几分底线,不把重要的事情交代出去。

  金徽酒和他聊过一会儿,又说了许多热心窝的话,这才以处理宫务为由,辞别了对方,回西斋去了。

  他走后不久,流玉便从太医院回来,说那药丸没有什么问题,询问林初朗是否现在服用。

  “再等等,”林初朗道,“他若真觉得亏欠于我,这药便不会只送一次。”他吩咐流玉把药放好,等过几日再看情况。

  事情的发展果然与他预想的吻合。自金徽酒探望过后,林初朗每日都会收到他派人送来的丹药,依然是亲手配制,没有一日疏忽,也没有一日不准时。林初朗派流玉连着检验了三回丹药,又随机抽查着验过两回,皆无问题,于是微微安心,服食起来。

  他心道自己对皇后也许真有误会,故而稍稍放松对他的戒备。

  却不料正在这个时期,身体却出现了反常的病状,林初朗宣太医来诊,发现自己竟中了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