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拿出储存在手机备忘录内的歌词,和着beat对了一遍词。
“你想用起初在美国学到的唱法?”金知沅关掉手机软件的自动循环功能,开头沉闷的鼓点声在窄小的空间里嘎然而止。
他弯腰从黑色塑料袋中拿出一本极厚的作词本。笔记本的封面磨损得厉害,边角处有明显的折痕。
金知沅的ra是受到热爱hi-ho的哥哥启蒙。而高行周的ra来源于街头,从一味的模仿到形成自己的风格。
但从街头学来的东西太过粗野,并不非常适合词意和beat所营造出来的氛围。
“也不是一定要这么唱。从上一场结束后想了很久。”高行周抿抿干燥起皮的双唇,眉头小小地蹙起,“越是在意,越是束手束脚。想要再放开一点…”
最初学到的,也是最能让他投入和放松的。
他顿了顿,自然下垂的手打出清脆的响指,表情沉迷:“那种感觉哥知道么?”
没有具体说出是哪种感觉,但金知沅知道他想表达的是什么,燃烧全部热情点爆舞台,尽情享受和疯狂。
因为金知沅就是个舞台投入度百分之两百的疯子。
显然高行周仍在回味上一场的余韵。
“不然试试变化唱法?”金知沅提议道,“第一节这样就照着你的想法来,从第二节开始节奏放缓,变成你来到韩国后改进的,踩节奏尾巴的慢调唱腔。”
“…情感的分层和递进。”
高行周盯着歌词思索许久,在心里尝试过一遍后才迟缓地点下脑袋。
“哥的部分准备怎么唱?”他问,“哥的art是不是太少了。”
“说什么呢你!”金知沅瞧他认真严肃的模样,不免失笑,“我的主要作用是帮你拉人气,不是抢art啊。”
高行周有高行周自己的想法,他伸手问金知沅讨过作词本,用铅笔圈出几块地方:“这些地方的art希望由哥来唱。”
金知沅刚想抬头拒绝,就对上高行周坚持的眼神:“和哥的第一次合作不想有谁做配角去衬托谁。这次完了,不知道下次是什么时候。”
“所以想好好珍惜机会。”
金知沅似有感触,大约是想到两人刚成为练习生时,说过出道后一定要一起合作的约定。他咧嘴露出两颗兔板牙,笑容里带着对弟弟的迁就:“那你看着办就行,哥全力配合。”
其实,嘉宾是前来帮忙feat的vocal还好。如果同样是raer,反而不好办。实力过强,则会抢去参赛选手的风头,关注点会被夺走;实力不够…不会被请出来。
一个下午,两人都呆在小房间内确认art、修改歌词。等回过神来时,早过了晚饭饭点。
空荡荡的胃部发出饥饿的回响,高行周机械地张嘴咬过金知沅递到他嘴巴的巧克力。在入口的瞬间,细腻甜美的滋味伴随着一股浓郁的香气在口腔内部扩散。
虽然他的注意力在手机页面跳出的“已成功发送”上,但也忍不住长长呼出一口代表轻松的叹息。唾液分泌渐多,甜蜜的味道被冲刷进食道,高行周主动伸手掰了一大块,像是感受不到甜味的样子,全部塞入嘴中。
高行周嗜甜,这点程度不在话下。
“好了,等志皓哥和dean哥确认就行。”用脚将那一袋没动过的吃食勾到触手可及的地方,高行周拉开袋口翻找自己感兴趣的东西。
事实上不用他刻意翻,金知沅完全是按照他的喜好购买的零食。软软糯糯带陷的团子、香蕉和草莓口味的牛奶、榛果
巧克力
“行,你先随便吃点垫垫,哥带你吃好吃的。”
“吃什么?”等完事了才觉自己要饿昏过去了,高行周略有些粗暴地拆开团子外包裹的保鲜膜,食指和拇指之间连夹三个。
“参鸡汤,给你补补身体。”金知沅理所当然道。
高行周:……
“参的味道很奇怪。”他皱着脸,试图让金知沅改变想法。
“反对无效。”金知沅幼稚地做出“反弹”的动作,他站起来拍拍高行周的肩,“赶紧起来。”
高行周动了动右脚,又活动左脚。他脸色顿时一变,酸麻感自脚底板顺着小腿向上攀爬,半条左腿都无法动弹。抬起的屁股不得不再次和钢琴椅做亲密接触。
他一脸酸爽地朝金知沅伸手:“哥,扶我一把。”
高行周把所有的空余时间都耗费在yg练习室,同金知沅一道反复练习再练习。
起初两位制作人对于高行周想和金知沅同台的决定并不那么赞同。金知沅是《st》舞台上的老面孔,在他得冠后也曾作为演出嘉宾出场过。找这样一位出镜次数颇高的搭档并不一定是件好事。
不过几次中间检查和最后的彩排都令zi、dean很满意。高行周在参加《st》之间就具备着不容小觑的实力,然而,每一次的表扬他都在超越之前的自己。那种清清楚楚看到一个人一点点进步的感觉,着实令人欣喜和激动。
同组的制作人们是这样,粉丝和观众也被澎湃的心情刺激地放声尖叫。
这还是高行周未出场的情况下。
“这小子是什么情况?”gaeko仰头看着待机室内的转播电视机,脸上残留的笑意渐渐被呆愣和一丝莫名所取代,“现场都是wannable么?”
转念一想,他被自己的想法蠢哭了,这种需要靠现场观众投票晋级的环节,不管怎么样节目组都会谨慎对待。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狂热的气氛就好似个人演唱会一般。
该为这个场景感到忧心的tigerjk组也在同一时间关注着,他们先是宽慰了禹元縡:“都半决赛了,有这样的反应不奇怪。”
但他们都清楚,高行周不是半决赛第一个出场的人,先前出场的raer远没有引起这种热度。
禹元縡只沉默地点点头,眼珠微微上翻,看着电视屏幕中出现的两人。
两个的穿着很相似,一身黑色西装,白色衬衫的领口下打了条细长款领带。头发一丝不苟地梳成背头,表情冷漠。
舞台设计也简单的很,除了话筒立架别无他物。
两人走到立架前便停住脚步,那是个离舞池有些距离的高台,视力差的观众甚至得从转播屏幕上看清他们的神情。
背后大屏幕上出现的白字分散了观众一部分注意力。
“我是个幸福的孩子,我曾经…”
与此同时beat响起,两束灯光自上而下落到两人身上,而呼喊声化为窃窃私语,然后渐渐消失,只余高行周那刻意压制了情感的低沉嗓音。
“同龄的孩子们斜视着,因为我的肤色
只是与生俱来,怎么成了错
后来知道种族歧视不过是小儿科
你很痛苦,可他们很快乐
我曾经不解过
你没做错而他们步步紧逼仿佛十恶不赦
直到最后你离去
听到的所有谴责,却都针对所谓的软弱”大屏幕上一
张张放出高行周过去的照片,在爷爷奶奶身边的时候、去了美国被校内小团体欺负的时候、认识了金知沅后变得活泼了点的时候
打在高行周身上的光暗去,金知沅开口。
“事实往往很难承认
我们身边就是有坏人
即使身边繁花似锦
还有深渊狞笑时远时近
虽然如此我可能从未真正领悟你承受的痛苦
初三之后成为了指责biggac的
却不能将罪行完整说出
那同时像对你的侮辱
我的亲故”
低炮音和烟嗓是raer中比较常见的两种类型,但每个人又有自己的声音及发音特色。高行周和金知沅都属于有特色的,长久以来竹马竹马养成的默契是种粘合剂,让两道代表着不同色彩的声音融合在了一起。
“我曾怀疑过愤怒过
当我重新走上铺满了爱的花路
退一步多么努力地报复
已经存在的伤害也不会被弥补
深渊存在吗
我在阳光下徘徊漫步,茫然不知去路
不,那是对美好的贪恋
用“原谅”的名义遮掩令人恐惧的深渊
当被侮辱家人的时候
不会像过去一样举起拳头
这已足够不能再退后
深渊从不满足于借口应该战斗
现在我凝视着深渊
无数恶意翻转
呀你又不是受害者凭什么喊痛
你更不是受害者凭什么说不痛
怀揣着憎恨,也成了恶人
都给我闭嘴吧,那样指责的人们
活了那么大岁数,难道还不如我明白
多少伤害都没有正当的原因
深渊的黑暗我不了解,当出现在眼前我只要它碎裂
宽容不会将罪恶消灭
那就辛苦一点为了更好的世界”
久久压抑着的感情终于爆发,高行周取下麦克,踩着台阶上平铺的白色玫瑰花花瓣,走下高台。眼神坚定的模样,仿佛是一个劈开荆棘撕破黑暗的勇士,无所畏惧,只为找寻光芒。
演出舞台在乐童妹妹李秀贤的出场时达到一个顶峰。现场气氛早已被高行周和金知沅带到了一个至高点,只需一点火星就能彻底燃爆,而李秀贤的嗓音可不是什么小火苗。
让李秀贤做feat的事,高行周瞒着所有人。耳中莫名出现一道空灵的声音,似有什么电流从头顶顺着血管窜到了全身各处。zi无意识地颤了一下,随即意识到真相,饶是有摄像机在身侧拍摄,他还是忍不住骂了句脏话。
骂完后却是露出笑容,对着镜头解释:“这场舞台是行周设计的,所以不到正式录制我们也不清楚有什么环节。”事实却是高行周背着他们准备了一个大杀器,zi暗暗想着要事后算账。
三人中唯有李秀贤一身白裙,她走到台中央,站到高行周和金知沅中间空着的位置。
“我有家人关爱支持我的所有选择我曾经从深渊边经过
我有亲故肝胆相照无论风光微末我曾经从深渊边经过
我曾经从深渊边经过看见黑暗中挣扎被吞没记住了那些伤人者别随便犯错”
笼在李秀贤肩头的光束中有浮尘在漂浮,静谧美丽的令人神往。
因为歌词内容而变得沉重的心情好像好受了许多,即便
身处黑暗,也不要就此绝望,生命中还有许多美好等待着发掘。
来自同公司的三人共同完成了歌的最后一部分。
“忍耐着等待着还不能说话的人憎恶着
有一天他会看着你的狼狈
心满意足微笑着
赠与我鲜花的朋友这里有美丽的花
要是长出了黑暗的裂缝我只有炸药丢下
坏人被轻易原谅好人会更加受伤
如果善良只会成为深渊的营养我不会善良
没有那样地痛过又怎么知道什么是罪恶
享用血肉为乐的鬣狗
千万不要把高行周当做
每当遇见合适的时刻
他会令你难过
他曾从深渊边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