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肌肤即将触及手机屏幕的那瞬，江序扬的动作倏然停滞。
他猛地抬起头来，向刚刚视线最后的落点处看去，只见一位穿着猫咪t恤的高挑青年通过绿灯，正朝他这边走来。
江序扬当即收起手机站起身，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因为林聿泽不光是自己走了过来，他还推着一辆轮椅。
轮椅新得很，扶手上的塑封膜都没来得及拆开，一看就是新买的。
林聿泽走到近前：“腿还疼吗？”
江序扬摇头，问道：“你这是……”
林聿泽道：“买饮料的路上正巧看见有人用轮椅，看起来很方便，我就去给你买了一辆。”
看江序扬还在愣神，林聿泽把轮椅往江序扬身前推了推：“等得久了吧，坐上来试试。”
江序扬胸中鼓噪，涌出一股又酸又暖的饱胀感。
他依言坐下，顿感柔软舒适，比坐在冰冷的石台上不知好了多少倍。
此轮椅真皮座位，电动能源，触屏操控，江序扬不用问价就知道这不是现在的他能负担得起的。
江序扬：不得不说，老婆的软饭就是香香！
林聿泽现学现卖，大致介绍了一下轮椅的基础功能。
江序扬上手很快，系着安全带，开着轮椅前进十几米，又用转向功能返回到林聿泽面前。
初秋的艳阳下，江序扬扬起帅脸，向林聿泽一笑，正要开口。
林聿泽吃一堑长一智，预判了江序扬下一步的行动，率先抢白道：“不许叫哥哥。”
江序扬被打断施法，默了默：“……为什么？”
林聿泽取下挂在轮椅背后扶手上的塑料袋，拿出两杯果茶，递给江序扬一杯。
江序扬委委屈屈：“昨晚你说过‘也不是不行’的。”
林聿泽当然不能照实说什么帅哥撒娇会破了他的无情道，只能避重就轻：“少想美事，多喝凉水。”
江序扬：“……”
此时此刻的两人都很疑惑——
林聿泽不知道江序扬什么时候突然开始学会撒娇了。
江序扬也搞不懂林聿泽对绿茶的喜爱为什么会间歇性出现。
明明早上起床的时候看起来林聿泽超爱的……
时近中午，两人决定先去吃饭，林聿泽鬼使神差地带江序扬进了一家炸鸡店。
林聿泽对炸鸡并不感冒，但他忍不住想起江序扬年幼时经历的苛刻对待。
天高皇帝远，保姆摸准了人渣爹对江序扬不闻不问，便心安理得地把钱装进了自己的口袋，只给江序扬吃最便宜的菜。
现在想来，江序扬的重度营养不良多半就是从那时候养出来的。
林聿泽一想就为江序扬打抱不平，于是给江序扬的碟子里多放一个鸡腿。
再一想，林聿泽觉出心酸，又往江序扬碟子里添了两个鸡翅。
林聿泽：“你多吃点儿。”
……
片刻后，江序扬面前码成了小山。
江序扬看着来自己碟子里团聚的鸡的全家，不由暗暗反思，让林聿泽更加了解他的计划似乎有些用力过猛了。
*
饭后，林聿泽和江序扬继续在批发市场里逛了逛，又像竞赛一样争着给对方挑选裤子和鞋。
林聿泽原本只打算随便买几件衣服救急，之后全部网购，结果这一趟下来，他和江序扬大学四年的夏秋装都有了。
晚些时候刘征来接他们的时候，属实是被包围了江序扬轮椅的一地大包小包震惊了。
电动轮椅可以折叠，也很轻便，成年人搬它算不上吃力。
但考虑到江序扬总需要用，来回搬上搬下五楼太过麻烦，林聿泽就把它寄存在了宿管大爷的值班室里，江序扬要用的时候直接下楼来取就行。
江序扬拄着拐杖自己上楼，林聿泽手里拿着快要拎不下的购物袋，跟在江序扬身边。
有同学迎面从楼上下来，林聿泽侧身避让。
同学低头看着手机，从他们旁边经过，刚下两梯，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停步转身，叫住江序扬：“同学，你的腿真的没问题吗？”
林聿泽闻声，奇怪地回过头。
这人是一副生面孔，林聿泽不认识，故而询问地看向江序扬，却发觉江序扬的神情变得有点儿不自然。
为防林聿泽起疑，江序扬只能敷衍地向那同学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好得很，同时暗暗催促他快点离开。
只可惜江序扬遇到了一个“猪队友”，三言两语就把他的老底抖落个干净——
“早晨真的对不起，不小心把你撞倒了。”同学诚恳且极具责任感地道，“要是你有哪里不舒服就来找我，我肯定会负责的。”
江序扬如芒在背，立时心虚得不行。
为表诚意，同学报出了他的寝室号，甚至还要掏出学生证给江序扬拍照留证，江序扬赶紧拒绝。
最后同学又跟江序扬道了一通歉，这才走了。
江序扬望着同学下楼，知道有一道目光一直落在他背后。
早晚都要面对，江序扬僵硬地转回身，正对上林聿泽的双眼。
林聿泽盯着江序扬的眼睛静了几息，看似漫不经心地开口问道：“你摔倒了？早晨？”
“没摔倒，就是……”江序扬原本还想嘴硬一下，可看到林聿泽愈发冷峻的面孔，非常识时务者为俊杰地改口道，“就是被他撞倒了。”
林聿泽：“你突然腿疼是因为这个吗？”
这个问题问的角度十分刁钻，江俊杰自觉将要被判处无妻徒刑，遂努力争取减刑：“摔的时候就疼了一下，我以为没那么严重……”
林聿泽没有再听江序扬掩饰，他把购物袋放到一边，附身去撩江序扬的裤腿。
林聿泽心里不痛快，伸手的动作略显僵硬，但当真正触及江序扬裤管的瞬间，他手上的动作不自觉地变得又轻又慢。
江序扬长裤的裤腿被卷起，无法再遮盖他伤口附近新磕出的一大块青紫瘀血。
林聿泽轻吸了一口凉气。
江序扬心里七上八下，注视着林聿泽的举动，犹豫要不要再说点什么。
不等江序扬再开口，林聿泽直起身，万分核善地对江序扬一笑，温柔道：“就待在这儿等我，敢动一下你就完了。”
说完，林聿泽提起购物袋快步上楼。
留下江序扬瑟瑟发抖地杵在原地：不敢动，绝对不敢动。
可就是说……
林聿泽忘记把他的裤腿放下来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