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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4

  春假的时候,周围的人都在计划出去玩,陈月章却不大有心情,他的几个工作都因为签证问题而落空。

  友人安慰他,叫他看开一些,目下国际形势不好,英国供不应求,谁叫他们学的不是什么护理牙医之类吃香的专业,而且大的好的科技公司大多在美国,就这样还不如回国,国内计算机形势一片红火

  说到底还是能力不够,要是再厉害些,口语再流利一些,不论要提供什么,公司都会为他作保。

  陈月章和自己较劲,直到小姨一个语音过来告诉他,他爸最近在住院,他妈拦着不让告诉,他才终于放下了那股劲,给家里去了个电话,告诉自己父母在,不远游,回国也未必不好。

  于是,转头又和国内的朋友同学联系,要到了一些招聘信息。

  在家里闷了两天后,他决定出去散散心,一个人买了去爱丁堡的火车,一大早收拾妥当,拔掉转换插头,背着背包搭地铁去了火车站。

  车站里人比想象中多。

  他上subway买了个三明治,坐在椅子上慢慢啃,一抬头就瞥见一道熟悉的影子,但很快消失无踪。

  苏格兰的火车站不像国内高铁站,候车厅和站台尚有一定距离,站在候车厅一眼就能看到铁轨,到处是上车的人,他追了两步,那个影子又不见了。

  他退回去,椅子上长出了新的人,他只能站在垃圾桶边,喝完了整杯英式红茶。

  幸运的是,购票时窗边还有余票,他上车后放好背包坐下来,正准备戴上眼罩眯一会,一双手忽然搭在了他的肩上,楼云望着他的表情犹如彩票中了五百万外加找到了失散多年的亲人,脸上乌云立刻散去。

  “我从来没有赶过这么早的火车,看到你我一下就舒服了。”说着,他抢过眼罩,往陈月章肩头上靠了靠:“让我睡会。”

  陈月章有些无语,但保持这个姿势,没有推他。

  春节后,楼云回到苏格兰,陈月章依然克制地和他保持着先前的不远不近的关系,对除夕那个电话没有多问。

  但对方显然不懂避让,拎着一大堆老年人才会买的补品,风风火火挤进他的房间,把东西堆在他的床上,并表示自己一个春节不见,他可怜巴巴在国外吃炸鱼薯条吃得快瘦成排骨。

  实际上,陈月章雷打不动每日做饭,只是那天他下午有事,来不及做,才点了个麦当劳,还好死不死被楼云撞见。

  他百口莫辩,婉谢失败,被迫收了一堆鹿茸燕窝冬虫夏草,补得他天天流鼻血。

  并且,他觉得楼云的举措让他的退避更加尴尬可笑。

  但直男就是这样,对一些事毫无顾忌,而他又贪恋这样的相处,无法做出解释,别看楼云现在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万一他恐同呢,恐怕他们会老死不相往来。

  “你怎么在这儿?”陈月章轻声问。

  他知道楼云根本没睡着。

  自己比他要矮上半个头,楼云能靠肩,必须得蜷着身子,在狭小的火车座位上,想来很是难受。

  果然,楼云不情愿拉下眼罩,说:“我要去一趟德国,需要上爱丁堡办签证,出发前车坏了,只能坐火车。”

  他历来嫌弃火车太慢,效率太低,到伦敦办事路上得花六七个小时,一般而言,三个小时以下的路程,他选择开车,三个小时以上的路程,会毫不犹豫坐飞机,爱丁堡显然属于前者,而为了不排队,他约了最早的时间。

  一连串的变动以至于,他怕早上误点,一整晚都没睡好。

  解释完,他又把眼罩重新戴了回去,不管舒不舒服,就着陈月章的肩膀靠了一路,靠得他下车时手臂发麻,差点连包都提不起。

  楼云古怪地看了一眼,拍着他的手臂认真说:“你太虚了,得补补。”

  引得陈月章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得到充足睡眠的楼云精神头好了不少,凑过来和他开玩笑:“要不比比?”

  恰好车上又下来几个亚洲面孔的留学生,陈月章怕人听得懂中文,不动声色把他推出去一些:“别在公共场合耍流氓。”

  楼云却笑笑:“有的是时间知道。”

  陈月章狐疑地扫了他一眼:“什么?”

  “难不成你今天还要赶回去?别告诉我你来一日,哦不,半日游的?”说完,楼云伸手掂了掂他的书包,“我看你带的东西不少,这什么,剃须刀?”

  “……”

  “怎么,有没有兴趣和我一起住总统套房?”陈月章无声要走,楼云看了眼时间,死皮赖脸追上去。

  陈月章睨了他一眼:“把你卖了换钱么?”

  “也不是不可以。”楼云二话不说捉着他的手往自己腹肌上蹭,“怎么样,富婆可是排队要临幸我。”

  陈月章脚下一跌,把红透的脸别开。

  过了会,他把手用力抽出来,拿出手机假装导航。楼云又握住他的手腕:“我熟,你去哪儿,问我呀?你接下来什么安排?”

  陈月章不会说谎,尤其在八面玲珑的楼云面前,一停顿,便给他识破拉走:“走走走,你陪我去办事,办完我请你吃饭。”

  两人通过uber叫了辆车,路上那司机一直通过后视镜看陈月章,陈月章望着窗外,并未察觉,楼云瞥见几次,冷哼一声,伸出手臂把陈月章拉了回来,自己顺势舒展肩背,把手臂搭在车窗上,藐视回去。

  那人果真不再乱看。

  陈月章肩上一重,回头瞟了眼,发现楼云的大臂不知何时伸了过来,他心里一紧,不知其味,很快发现车内狭小,以他的身高和坐姿,并不像是搭肩,更像是舒展手臂无意间碰到自己,于是他僵着身子想往后靠又不敢靠,就这么一动不动坐了一路。

  签证中心隐藏在居民区里,司机找不到路,把他们扔在了附近的路口,两个人在几乎无人的街道上走了一截,在靠近大门时,迎来了猝不及防的大雨。

  陈月章还没来得及找伞,一件衣服已经当头罩下。

  楼云穿着小马甲,顶着疾风骤雨,快速冲进了签证处的大楼,若无其事地前去递交资料,随后被请到楼上面签。

  陈月章磨磨蹭蹭在门口徘徊了一阵,抱着他的外套,找了个地方坐下。

  要是放在往常,这时的他会打开kindle看一会书,但眼下他全然没了兴趣,手指紧紧绞着衣袖,目光涣散地盯着头顶的灯光。

  面签很快,全程问了两三个问题,便愉快结束。

  楼云下楼时,阵雨已经停了,但地上积水,湿漉漉的,像某些人的心情一样,半干不干。陈月章急忙起身,把衣服递给他:“既然已经办完,那我……”

  “吃海鲜,去不?我知道有一家不错。”

  陈月章被他半推出门去,几次想要说话,都被他打断,只能和他站在路边打车。楼云提交申请,却不知是否下雨外加太偏僻的原因,竟然迟迟没人接单,恰逢小雨又浠沥沥下起来,陈月章又忍不住开口。

  “算了,海鲜吃不到,那找一家西班牙餐厅吃海鲜饭吧。”楼云像是怕他跑了,立刻改了主意。

  他好像总是能猜透他的心里在想什么。

  饭后,陈月章想着,该是要分开了,结果楼云面上说着自己要去车站,而他要去爱丁堡城堡,两人顺路,背地里却故意拉他走上皇家大道。

  楼云毕竟在英国待得时间比他长,他说认路,陈月章就真信了他的鬼话,等反应过来时,已经晚了,只见那家伙靠着电话亭,抬手瞥了一眼腕表,然后故作惊讶地说:“遭了,车票的时间弄错了,现在来不及了。”

  小心思得逞的得意几乎要从眼睛里喷薄而出。

  “……”

  陈月章拿起手机:“肯定还有票,我帮你买。”

  楼云脸色一黑,正要去抢,天上忽然下起瓢泼大雨,他拉起还没反应过来的陈月章就往城堡山跑:“你看,雨下这么大,你忍心让我淋雨回去。”

  “我把伞给你。”

  “你给我了你怎么办?我看这天气,可能明后天还得下雨。”

  陈月章咬咬牙:“我再去买一把。”

  “不划算吧。”楼云忽然停下来,抢过陈月章从包里翻出的折叠伞,啪地一声按开,“你一个人拿那么多伞干什么,搞批发啊,别说,我还欠你一把呢,我又不是许仙,你又不是白娘子,我不想再欠一把。你看,这样刚刚好,低碳又环保。”说完,把陈月章拉过来一些,两人挤进一把伞里。

  陈月章往外挪,楼云什么也不说,把伞向他那一侧倾斜,自己半个肩膀都湿透了,早上脱衣服遮雨,本来就只穿了个小马甲,三月的苏格兰,下雨冷得只有几度,他一打喷嚏,陈月章立马不敢再动,楼云一笑,把他夹进胳肢窝。

  好像夹住的不是他脖子,而是命门。

  陈月章恍恍惚惚和楼云逛完城堡,又穿过风雨,和他晃到了苏格兰国家博物馆,他的心情全不在展品上,目光从没有聚焦,而是将围绕在身侧的人虚化,直到他撞到一个玻璃柜子,才悚然惊醒。

  楼云去哪儿了?

  他抬起头张望,发现那家伙正站在一整面齿轮墙下,和人家小孩抢位置,摇动把手,看齿轮次第滚动。

  “excuse me?”

  这时,一对老夫妇面含微笑站在他身后,陈月章看了看人,又看了看自己身前互动式的电报机及展品介绍,立马让开,准备找个角落等人,但他刚走了两步,身后忽然传来摩尔斯电码的声音,他又忽然回头。

  老夫妇让出位置,很快逛到别的展区,他看着屏幕和电报机的键盘,鬼使神差按下了几个字母——

  “i love you。”

  随后,屏幕上字母依次跳跃,并伴随着长短不一的嗒嗒声,让他的心十分宁静。

  等屏幕静止,身后闪光灯闪了一下。

  陈月章回头,发现楼云不知何时,站在了他的侧后方,意味深长地看着他身前的电子屏,嗤了一声:“我爱你啊,俗不俗。”

  博物馆里的路人聚聚合合,离离散散,时间仿佛静止,只剩他俩迎面对立。到这个时候,陈月章几乎才认命地接受自己和他同游爱丁堡的事实,慢吞吞又隐蔽地回了一句:“不俗啊,挺好的。”

  说完,他脸上一红,别了开去。

  因为避雨,博物馆里多了一倍的人,陈月章忽然感到窒息,好像脸红已经不足以阐释内心的波动,他忽然快步往外走,迫切地希望能赶快透口气。

  离开大门,爱丁堡又下起了雨。

  他低着头,没看见坡上有人卸货,工人因为雨水流入眼睛,下意识伸手抹了一把,推拉的板车没有拉住,飞快下滑。

  一道高大的影子快步赶上,用身体挡在他身侧,一手顶住货物,一手将他紧紧楼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