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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节车厢 门从里面打不开……

  门从里面打不开。

  这间屋子不大,粗略估计不到十五平米。陈设也很简单,角落里是一张单人床,几乎占满整个房间的三分之二,床上什么也没有。旁边摆放着一个化妆台和一把木椅,台子上摆着一只小小的相框,玻璃上沾满泛黄的污渍,看上去模糊不清。

  天花板上悬着一个与整间屋子风格极不相符的吊灯,上面摆放着白色的蜡烛,以极其微弱的幅度摆动,火光忽明忽暗,链条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

  江览照靠在床边,眼神里还有刚清醒没化开的混沌。他缓慢地扫视了一圈,抬手揉了揉肩,从骨缝向外扩散开的疼痛瞬间爆开,蔓延全身。

  他动作停顿了一下,随即用另一只没被束缚的手握住了左手手腕上的锁链。铁链分量很足,他稍微用力扯了扯,勾联住化妆台一角的另一端随着他的动作缓慢地移动,在老旧的木质地板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上半身只穿着一件白色衬衫,在这个阴冷潮湿的小房间里显得十分古怪。裤子口袋里装着一部手机,他按下开锁键,摄像头自动识别他的脸。

  现在是六月十三日下午两点三十一分。手机屏幕很干净,软件不多,却按照分类清晰地排列分组,看得出主人是一个细致的人。

  他垂眸,似乎在认真思考,片刻后点开了备忘录,里面空空如也。手机里有三四个类似的记事本,他依此点进去,光标不停闪动,盯了半天也没蹦出一个字来。

  他重新退出去,退回到屏幕点开了微信,最上方代表刷新的图标一直在旋转,屏幕仍然是一片空白,但这次等了几秒后,消息列表突然弹出一个红点,一个对话框突然出现在界面顶端。

  对方头像模糊得看不清,网名是一个字母w,在今天上午九点三十三分给这个账号发来了一个视频。他没犹豫直接点开,但系统毫无响应,似乎卡顿了。

  下一秒,一条条对话框铺满了整个界面,看起来人数颇为壮观。直接把刚才的来信人顶了上去。无论他怎么点,都抓不住一条消息,似乎只有等全部接收后才能再操作。

  手机开机自动联网,消息还在一条条更新,他没办法找到有效信息,索性放松身体,整个人向后靠在铁床上,手机放在支起的腿上,手指重新搭上铁链。

  嗒,嗒。

  修长的手指一下下有节奏地敲击,发出规律的响声。

  这地方他不认识,这地方的任何东西他也都不认识,包括他自己。

  准确来讲,他全部的记忆仅限于自己的名字。他是谁,这儿是哪里,为什么来这儿。他睁眼,脑海中的第一处画面就定格在这个暗无天日,把他牢牢锁住的小房间里。

  谁关住了他,是否想要他的命,怎么从这里出去他都一无所知。

  现在手里只有这部手机,他低头注视着不断弹出的白色对话框,也许这里面的某一条来信会告诉他答案。

  界面还在不停刷新,看久了有些眼花缭乱,更新的速度似乎越来越快。

  不对。他眯了眯眼,微微凑近手机,弹出的速度的确在加快,甚至快到已经看不清发消息人的名称和头像了,他皱眉,手指迅速敲击关闭了网络,同一时间,不断更新的屏幕停止了,他手速飞快,一秒也没停滞,随便点击了一个对话框。

  手机再一次陷入了诡异的沉默,随后迅速作出反应,他肉眼可见消息正大片大片消失,比它弹出时的速度还要快。不到一分钟,江览照眼前的界面就变得和备忘录一样,空空如也。

  ……

  从他醒来开始就毫无波动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眼眉微微上挑,有些不满地“啧”了一声。

  什么破手机……

  他面无表情地把手机放回口袋,把视线转移到正对面的门上。木制的门没有把手和锁孔,几乎和墙壁融为一体,江览照一手撑地,站起身抬腿走到门边。

  门看起来并不结实,他抬手虚握成拳,不轻不重地敲了几下,声音很沉厚,从门内并不能听见外面有什么动静。他又伸手尝试用力推了一下。意料之中,门是锁住的,甚至丝毫没有移动,整扇门牢靠得就像背后倚着一堵墙。

  又或者这扇门本身就是墙。

  想离开这个房间,从里面打开房门的办法是不行了,房间里也没有窗户。

  江览照脸上看不出多少情绪,他转身走到化妆台前。伸手拉开了抽屉,尘封的灰尘瞬间从各个角落翻涌而出。里面有一个快用完的蜡烛,滴落的蜡油凝固在下面的笔记本上,笔记本只有手掌大小,前半部分已经被撕毁了,泛黄的牛皮纸边缘凹凸不平。字迹已经模糊,又被撕毁一半,只能依稀看出这似乎是一封信,落款处是一团被烧毁的,无法辨认的黑色字迹。

  这里不像是有人常年居住过的样子。他把东西放回原位,桌上的镜子已经磨损的照不见人影了,四周装饰的花纹氧化得面目全非,却还保持着基本的规整。

  江览照皱眉,身体微微前倾凑近镜子。这里的花纹,给人一种不对劲的感觉。

  就好像……

  他后退一步,看着整面镜子的边框。上下两部分称得上整齐对称,可唯独中间部分的花纹更加复杂扭曲,像是二次叠加符号的结果,看起来还有一种繁重的神秘感。可就算是时过经年老化变质,也不可能会发生这样的改变。

  就好像原本规整的花纹,被人用什么东西重新刻了纹路。

  他轻轻拂去上面的灰尘,手指顺着突起的花纹一点点向下滑,到中间一顿,刀刻的痕迹不深,的确是人为所得。

  他反复摩挲了几遍,顺着边缘一点点往下滑。

  他按照自己摸到的符号,声音轻缓,一字一字地念了出来。

  “半人半鬼,分阴分阳……”

  一瞬间,头顶的吊灯剧烈地来回摇晃,几根蜡烛熄灭,光一下子暗了几个度。同时他感到一股寒意从后颈散开,向下蔓延。

  江览照抬头,原本吊灯上八根蜡烛只剩下三根还在燃着,微弱的橘红色火焰照亮了白色的蜡身,烛影错落,又彼此蒙上一片严密的阴影,从下面仰望,像是燃着三根血红色的蜡烛,发着幽幽的红光。

  半人半鬼,分阴分阳。

  江览照挑眉,看来他这是撞鬼了。

  失忆,绑架,撞鬼,倒霉得不能再倒霉。从某种角度来看,他去刮个彩票说不定会中大奖。

  手机提示音突然响起,他打开手机,微信图标上红色的角标十分显眼。他点进去,一个头像和名称都空白一片的账号给他发来了一个视频。

  他没犹豫,直接点开了。视频没有声音,前两秒画面是黑色的,而后一亮,镜头由于快速的移动短暂地模糊了一下,而后慢慢聚焦。江览照眼底闪过一丝惊讶,眉梢挑起。

  视频的角度是从上往下俯拍的,画面里出现了一个不算宽敞的简陋房间,房间里只有一个单人床,一个化妆台和一把木椅子,没窗也没门,镜子旁边站着一个高挑削瘦的青年,面容清俊,长发松散地垂落在肩上,正伸手摸着镜框上的花纹。

  画面中的,正是江览照刚才在这间屋子里的所作所为。

  他没说话。视频还在继续,已经播放到了他解开花纹的密码,念出了那句“半人半鬼,分阴分阳”。灯灭了一大半,视频中的男人警惕地环顾四周,视线在接触到镜子的一瞬间表情变得惊恐而扭曲,开始急切地往后退去。

  镜面从四周一圈慢慢渗出血红色的液体,裹挟着灰黄色的灰尘污垢大片大片往下滴,浓稠刺眼。中间的玻璃反而清澈透明,颜色越来越淡,一圈圈波纹水一般打晃,几秒后,一个血淋淋的,看不出原样的东西慢慢从镜子里爬出来。

  男人失去了一直以来的冷静沉稳,回身朝门口跑去。可手上的锁链还连在桌子上,左脚不小心被缠住,一下子扑倒在地上。绝望浸满了他的眼眶,整个画面看起来像是什么古老而诡异的献祭仪式。

  镜头里画面还在播放,慢慢走出来一个满身是血的无头女人,裙子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模样了,断了头的脖子上还有残留的皮肉碎屑,血不停地往下流,染红了地板,染红了男人干净的白色衬衫。

  男人毫无风度地向后爬,后背抵在了木门上,身躯不住颤抖,似乎想开口求救,可女人伸出长着长指甲的手,按住了他苍白的脖颈,一把扣下了他的喉咙。然后又伸手覆上了江览照的头,正打算用力,突然她动作停了下来,直起身,以一个很扭曲的姿势把身体的正面朝向了摄像头的方向。明明脖子上空荡荡的,却感觉有一道怨毒的目光直直烫穿屏幕,与视频外的江览照对视。

  也就是到这儿,视频结束。

  ……

  他现在心情很糟糕。

  江览照觉得自己的表情一定不是很好。停止播放视频后手机自动熄屏。

  黑色的屏幕里映着他的脸,紧抿着唇,整个人看上去无语又烦躁。

  以及站在他身后,紧贴着他身体的血淋淋的断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