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天奈站起身来，看着举足无措的穆伊认真地说道：“穆伊同学，你吹得很不错，但民乐本来就是你擅长的，这两首曲子也在你的舒适区里，可六高联赛是出了名的不按常理出牌，我们是一支参赛队伍，同时也是一个融合乐团。你要是想加入比赛，还需要证明你有不一样的能力。”
这番话不像出自桀骜不驯的苏天奈之口，白阳不可置信地望着苏天奈的脸，不知他葫芦里卖什么药。
穆伊眨眨眼睛，抱着尺八的手微微用力，显示出主人的紧张，他小声问：“学长，我要怎么证明自己能融入乐团呢？”
苏天奈从架子上拿下他的低音提琴：“小考一下，我拉个曲子，你要在第八小节之内跟上。”
“好！”穆伊神态有些紧张，语气倒是十分坚定。
苏天奈沉默了片刻，起手拉弓。
当音乐响起来时，欧阳珊珊抬起头来，弹竖琴的她对这首曲子可太熟了，这是首两河流域风的曲子《空中花园》。在古巴比伦音乐中，风笛也是被广泛运用的吹奏管乐，触类旁通，按说用尺八演奏也不违和，就是不知道穆伊如果用中式乐器吹出来效果如何。
穆伊盯着苏天奈拉弓的手，心中默念着节奏，在进入第六小节时，跟进了旋律。
在旁边神色紧张的欧阳珊珊和白阳，同时松了一口气。穆伊的实力果然不容小觑，他竟然用尺八吹出了《空中花园》，虽然不能做到每个音都一样，但是旋律和韵味已经找准了。
进入第二段，穆伊已经完全能配合旋律和节奏，尺八空灵的声音竟然莫名地与低音提琴合拍，白阳忍不住在一旁用手掌击打着桌面，以打击节奏为穆伊加油。
一曲终了，欧阳珊珊忍不住鼓起掌来：“小穆同学真的很不错，不输高年级的前辈，用尺八吹这首曲子真的很不容易了。”
白阳和欧阳珊珊都为穆伊说了不少好话，两个人的眼光齐刷刷地看着苏天奈，关键还是得这个队长点头。
苏天奈一言不发地放下琴，不用转头都知道穆伊在紧张地盯着他。
“好吧，你进了，试用期一个月，不配合训练的话，我还是会找陈校换人的。”他用一种无可奈何的声音说道。
穆伊却开心得差点跳起来：“学长放心，我一定会配合训练的！”
白阳拍拍他的肩膀：“小穆同学你也太笨了，叫什么学长，赶紧改口叫队长。”
穆伊有些激动也有些崇拜地看着眼前的“队长”，他已经从同学口中听过了苏天奈的大名，了解到他是一个怎样的“风云人物”，来之前他一直以为苏天奈是一个长相凌厉、面目严肃、不可一世的人，没想到见到本人，竟然是一个漂亮得可以用“甜美”来形容的男孩。
不说话的时候，浅棕色的眼睛配上牛奶一样的皮肤，看着他就好像喝了一口牛奶咖啡。
只是性格嘛……确实如姜凛哥所说的，不那么好对付……穆伊暗自偷笑了一下，幸好过关了，他赶紧开口道：“队长！”
苏天奈伸出手：“哎等等！想改口还没那么容易，还得给我一样东西。”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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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音的参赛队员定下来了，把名单交到陈校手中后，苏天奈长舒了一口气。本来夸下海口第二天就能交出名单，结果还是拖到了最后的期限。
陈校似乎早料到了这个结果，笑眯眯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要改变大家的刻板印象，以及提高同学们的信心，就靠你们这一届比赛了！”
“放心吧陈校，有我在，一定给你把冠军奖杯捧回来！”苏天奈自信满满，他看到陈校身后的书柜上还有不少空格，最中间那个应该很适合放音高联赛的冠军奖杯。
临走时，陈校拍了拍他的肩膀：“对了，这次选队员的事，我帮我向姜凛转达一下感谢。”
“他做什么了要感谢他？”苏天奈诧异地微微侧脸。
“这两天他一直来我这，帮忙过滤名单，我太忙，没办法一个个地做思想工作，名单里头很多人都是小姜替我一个个去找的。最后能选到穆伊，我也很满意，虽然他才大一，但我相信你们一定会配合默契的。我对你们这个团队很有信心！”
苏天奈顿了顿，他没想到这两天姜凛背着他做了这么多事，回想起来他昨天对姜凛说的话，可能真的有些过分了……
算了，他大人不记小人过，去找找姜凛，向他表达陈校的感谢吧。
苏天奈这么想着就走到了姜凛的宿舍。
他不在，开门的是姜凛的室友李涛。
“甜奶苏？”李涛是北方人，一口标准的普通话，不用说，这称呼肯定是被姜凛带偏了。
苏天奈正想解释，李涛忽然说：“你是来找姜凛的的吧？他不在。
苏天奈往宿舍里面瞟了一眼，姜凛的床铺和书桌整整齐齐的，看起来像两天没人动过。
“他昨晚没在宿舍睡？”
李涛抓了抓头：“没回来，好像是他打工地方的老板有急事叫他帮忙，今天不知道回不回。”
苏天奈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姜凛的酒吧，跟李涛道谢之后，他直接开车去了birdy。一路上苏天奈内心非常地不爽，既然已经谈好了合作，活姜凛也干了，却一直没有收的他的钱，苏天奈在微信上转给他的“劳务费”又一次因为过了二十四小时被退了回来。
既然缺钱，为什么不收他的钱呢？
苏天奈把原因归咎于姜凛还是没有心甘情愿地当他的小弟。
是因为不服气年纪比他小的当队长？还是因为自己昨天说话太过分？算了，今天想想办法哄哄他。
今天是周四，按说人应该不多，birdy里的生意却不差。这里跟上次来时看起来有一些不同，卡座、桌子等一些摆设的格局似乎变了。
“你是姜凛的同学？”有个人喊住了他。
苏天奈回头一看，是秦哥。
秦哥笑眯眯地把他拉到吧台坐下，给他点了杯酒。
“我不是来喝酒的。”苏天奈有点尴尬地推开酒。
秦哥虽然年过三十，但看起来非常年轻，鼻梁上还架着一副金丝眼镜，穿着一身修身的西装，若不是知道他是酒吧老板，他这儒雅的气质让人误以为是医生或者教授。
他轻笑：“我知道，这里很多人都不是为了喝酒来的。”
苏天奈顿了顿，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
“秦哥，你别逗他了，甜奶苏听不懂的。”身后响起一个声音，苏天奈一回头就看到姜凛站在他背后，一只手搭在他肩上。
这家伙为什么突然装熟？苏天奈有些不满地站起来：“谁说我不懂，我在国外也是当过为lgbt群体服务的义工的。”
秦哥看了两人一眼，忽然笑了出来，他站起身：“你们慢慢聊，小姜，昨晚辛苦你了，今天早点回去休息吧。”
“放心吧秦哥，我跟乐队的哥们调试好就走。至于酬劳……”
秦哥拍拍他的胳膊：“放心吧，都是老乡，答应你的肯定不会少了他们的。”
“乐队？酬劳？”苏天奈狐疑地看着姜凛。
秦哥走了之后，姜凛收回了搭在苏天奈肩上的手，又变了熟悉的“姜丝脸”。
“你是来找我的？”他的声音冷冷清清的。
见到他这副生人勿近的冰山模样，苏天奈心头火起，瞬间忘了自己来的目的，抱起双臂扬着下巴道：“我是来告诉你，队员名单我已经交给陈校了。”
“白阳已经发信息告诉我了。”
苏天奈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姜凛平淡无波的眼神里此刻带着些戏谑，好像在说明明一个电话或者一个信息可以说清楚的事情，你何必跑来找我。
“陈校让我转达，对你的感谢。”苏天奈斜着眼睛道。
但是这个理由好像也不怎么站得住脚……
“你满十八了吧？”姜丝脸忽然问。
“废话！我二十了！”苏天奈涨红着脸道。
姜丝脸伸出两只手，把他按回椅子上：“那你先喝点，我再忙会，等会一起回学校，赶得及宿舍关门。”
“……”
姜凛消失在酒吧昏暗的光线里，苏天奈气得举起面前的杯子，猛喝了一口。
“哇，帅哥！这酒可不是这么喝的。”吧台后面猛地站出个人来，吓了苏天奈一跳。
“我叫飞飞，是这里的调酒师。你是姜凛的同学？”吧台后面那姑娘举着摇桶笑眯眯道。
这姑娘留着一头齐刘海，穿着调酒师的制服，看起来非常年轻。
苏天奈嗯了一声，反问道：“你一女孩子，为什么在gay吧打工？”
飞飞放下手里的摇桶，拿起抹布擦着面前台面上的水。“害！打工人而已，还挑地方吗？而且这里的老板和同事大部分都是老乡，我找不到比这更好的工作环境啦！”
“你们都是老乡？”
“是呀！跟公子凛一样，我们都是楣山人。”
苏天奈想起自己在姜凛的简历上看到过，姜凛的出生地也是楣山。
“公子凛？你说的该不会是姜凛吧？”
飞飞凑过来，非常神秘又小声地对苏天奈说道：“你可别小看姜凛，他在这里超级超级受欢迎，公子凛是顾客们暗中给他取的花名。”
花名？苏天奈瞳孔地震。他知道有些人会在这种场合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交易，但是姜凛不可能吧？苏天奈脑海中浮现出一些信息组合：姜凛在gay吧打工，通宵没回宿舍，顾客们叫他花名……
“你知道姜凛为什么缺钱吗？”苏天奈问。
“缺钱？”飞飞倒是愣住了，她想了想，笑道，“你说的是他在山里学校照顾的那一大群留守孩子？每个月倒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你们在聊什么？”姜凛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
苏天奈看到他，立刻跳开，与他保持距离。
“你干什么？”姜凛微微皱眉，有些纳闷。
飞飞在吧台后面笑：“凛哥，我刚才跟你同学说你被叫公子凛的事，他好像很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