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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韩柠回到家以后,卸掉脸上的妆容,无精打采的回到卧室在大床上趴着。

  门外的闪电悄悄地走进来,轻轻跳上床坐在她胳膊旁边歪头喵了两声。

  她听到声音抬起头,眼眶红红的,伸手摸了摸猫咪的头部,闪电闭上眼睛享受着她的抚摸,韩柠喃喃道:“照沈希说的做了,你真的变乖了好多…”

  闪电舔了舔她的手背,缩成一团躺在她的臂弯里,舒服的闭着眼发出咕噜声。

  韩柠亲了亲它的额头,觉得稍微好点了,但是一想到明天可能还会在片场见到沈希,她的心里就像是敲锣打鼓一般,根本不知道怎么面对沈希。

  她怕沈希跟她说话,也怕沈希不跟她说话…

  她翻过身,闪电醒了,喵了两声,韩柠一边拿过手机发信息一边安慰:“好好好…等等马上就好…”她的手机在键盘上快速飞舞编辑着信息,不到一分钟,她看了一遍,把那条信息发给了周贺阳。

  周贺阳的手机震动了两下,他点开查阅信息,片刻后回了一个好字。

  韩柠看到那个字的时候,心里微微舒了一口气,重新把猫咪搂在怀里,吧唧亲了一口说道:“跟妈去安华好不好?去看看你姥姥…”

  猫咪哼哼了两声,在她怀里给自己梳理着毛发,没多久又睡着了。韩柠看着猫咪发着呆,想到江素洁,叹了一口气。

  她掀开被子关掉床头灯,抱着猫咪闭上眼睛,她心里清楚,这次请假倒也不全是因为沈希,再过几天确实是江素洁的祭日,她只是把时间提前了几天。

  第二天一早,韩柠没有行程,收拾了几件衣服,拎着包,抱着猫咪来到车库,十分钟后,她的车子驶离小区开往安华市的方向,车窗外的树叶被秋风吹的微响发亮,韩柠神色轻松的开着车,暂时把不愉快的事情抛之脑后。

  影视城的早上还是一如既往的忙碌,沈希大约九点就来了,从走来走去的人群里面没有见到韩柠,心里有些纳闷儿。

  昨天她抛下韩柠独自一人走了以后,回到家几乎到凌晨两三点钟才睡着。

  一开始,她对韩柠的这种好言相劝,心里感到十分气愤,认为韩柠没有边界感,多管闲事。

  没过多久,理智恢复,沈希觉得自己有点反应过度了,对于她和她妈,韩柠知之甚少,她并不是在得知了所有情况以后,还一意孤行的去做出让沈希头疼的事情。

  沈希在凌晨翻来覆去睡不着觉的时候,本来想给韩柠打个电话,但是又一想那个点估计她已经睡着了,就没好再打扰她,再者说,她当时也不确定韩柠那个暴脾气会不会直接对着电话把她骂个狗血喷头…

  “道具一定不可以出错了,不然很麻烦的,都上点心…”周贺阳说着从对面走过来。

  沈希转身朝他走去问道:“周导,韩柠…不是早上的戏份吗?怎么没看见她?”

  “韩柠请假了,请了三天,说是…”周贺阳回想着,掏出手机看着韩柠的短信给沈希转述:“哦…她回安华给她妈妈扫墓去了。”周贺阳看着信息叹了口气对沈希说:“这小姑娘也不容易,别看她平时跟个小太阳似的…唉…”说完摇摇头走开了。

  周贺阳说出扫墓那两个字的时候,沈希觉得脑子“嗡”地响了一声,随后一片空白,像是被雷劈了一样,沈希木头桩子似的站在原地,周围急匆匆往来的人不时会碰到她的肩膀,她也毫不在意。

  “她可是你妈,对她好点,别跟我似的…”

  韩柠昨晚在餐厅说的这句话在沈希脑中响起。

  “别跟我似的…”

  她咬了咬牙,十指逐渐轻握成拳。昨晚她只顾心烦,对韩柠的话并没有全部听进去,现在经过周贺阳这样一说,她才明白,韩柠是在拿她自己的痛处和伤痕去劝自己,而自己却…

  想到这里,沈希闭上眼睛摇了摇头,呼吸隐隐发抖,对韩柠的愧疚犹如排山倒海般涌上心头。

  过了好久,沈希所在的位置已经空无一人,大家都去忙活了,她手里拿着手机,看着通讯录里韩柠的号码,想了几秒以后果断按下拨号。

  电话响了很久,在未接通的这几十秒里面,沈希脑子里飞快地想了好多话,还有好多道歉的方式,以及做好被韩柠高分贝声音大骂的准备。

  然而这一切都没用,电话最终被机械女声提醒暂时无人接听以后自动挂断。

  沈希看着返回原始桌面的手机,单手撑头,陷入惆怅中…

  两个小时后,安华市安北区街头

  在经过六十秒钟的等待以后,绿灯亮起,等待的车子依次前行,逐渐汇入车流以后,在各个路口又重新分流。

  韩柠的车子左转开入金绮大道,十分钟以后车子稳稳停在了金绮老街的路口停车位里面。

  她下了车去买了束小白菊,再重新回到车上,马不停蹄的去了公墓。

  江素洁不愿意被埋进韩柠继父家里的陵园,再三交代韩柠一定要记牢这件事,韩柠不敢有违,点头答应了。

  距离公墓越近,韩柠的心情就越悲伤,越害怕,下了车,给闪电拴了绳,她捧着小白菊拉着猫咪走进了公墓。

  上了几次台阶以后,江素洁的照片在韩柠的眼前,韩柠泪如雨下,原来刚才心里的恐惧不是没来由的。

  江素洁埋在这里,韩柠平时见不到,好歹会有个念想,有时早上醒来,恍惚间还会记错江素洁依然活着,遇到烦人的事情,第一时间还会想着给江素洁打电话吐槽痛骂。

  但直到刚才,韩柠看着墓碑上江素洁慈眉善目的照片,才从心底深深地感觉到,江素洁长眠地下,她再也不会有一个这么爱她的人了。

  韩柠坐在旁边的阶梯上,依偎着冰冷的墓碑,双手捂脸放声痛哭,心里觉得奇怪,她妈妈离世下葬的时候她都不像今天这样伤心。

  她擦了擦眼泪,把猫咪抱在怀里对着江素洁的照片抽噎着说道:“妈,你看我有猫咪了…”她用袖子擦了擦眼泪笑着说道:“它叫闪电,是个小女孩,现在可乖了…”

  闪电从她的怀里跳下来,坐在墓碑前,用鼻子轻轻嗅了嗅旁边那几朵明亮的小黄花,打了几个喷嚏,韩柠把它抱回来轻声说道:“别弄姥姥的小花儿…”

  微风吹过,韩柠坐在墓碑旁边的水泥地上,手里捏着根小草,嘴里喋喋不休的跟她妈说着话。

  “我算是挺幸运的了,入行没多久,得了奖,公司也算是重用我,但我也给他们挣了不少钱。”

  “每次我拿到片酬的时候都好想给你买东西,但你不在了…”韩柠想了想:“改天我买些大宝石给你烧过去,什么豪车别墅全给安排上,让你做个光鲜亮丽的小老太太。”

  “我在圈里还算受欢迎,但是有个人叫聂蓝,她也讨厌我,我也讨厌她,我还跟她打过架呢,我没输哦…妈你帮我去她家吓她!”

  韩柠说完给自己逗乐了:“我逗你的妈妈~我好想你…”她的头重新靠在墓碑上,闭上眼睛,对她来说,那好像不是冰冷的墓碑,而是温热的,暖心的妈妈的怀抱。

  可能韩柠自己都没想到,她居然坐在这里睡了一个多小时,再次醒来的时候是被小男孩的声音吵醒的。

  睁开眼睛,小男孩被他妈妈拉着,用手指着韩柠抬头奶声奶气地对他妈说:“妈妈,这里有个漂亮姐姐睡着了,她还有猫猫呢…”

  小男孩的妈妈也惊恐的看着韩柠,最后说了句小心着凉以后,拉着小男孩胖乎乎的小手头也不回的快步离开了。

  韩柠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肚子咕咕叫了几声,抬手看向手表,时间已经是将近下午一点。

  “怪不得这么饿…”韩柠揉揉肚子,抱着猫咪站起来叹了口气说道:“妈我先走了,我饿了要去吃饭,以后我会经常来看你的,记得来我梦里看看我…”说完又想起曾经听过的一句话:过世的亲人不来梦里说明已经投胎了。

  她笑了,点点头:“嗯…不来也行,我经常过来。”

  说着转身准备离开,忽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伸手折了两朵小花:“妈,借你两朵花花。”

  她把一朵塞进了闪电绳子的缝隙中,一朵装到口袋里面,准备回车上了放在手机壳中,也是一种思念。

  她离开公墓,来到车上,把小花塞进手机壳中好好保存,那朵明黄色的小花被她放在透明磨砂的手机壳背面,清新而暖心。

  车子开去了另一个地方,那里是韩柠在安华所有美好记忆里一部分,是老街尽头的一家小吃店,以前她上学的时候,就算绕路都要从这走一趟带点吃的回去,因此没少被江素洁唠叨。

  韩柠把车子停下,从里面出来,满心欢喜的找那家店,但是那家店却没有了。

  在这条街,她哪怕闭着眼睛都不会走错,她皱着眉头有些纳闷儿。

  “柠柠??”

  一个略微有些苍老的声音传到耳中,韩柠转头看过去,眼神一亮,眼前这个张大爷正是小吃店的老板,她赶紧走过去:“张大爷,我正找你家店呢…”她喜笑颜开的说:“是不是这些年生意太好,你们店搬去了更繁华的地段啦?”

  张大爷摇头叹了口气:“什么繁华…店卖掉了,给儿子治病,现在他捡回了一条命,已经是万幸。”

  韩柠脸色凝重起来,心说,怪不得他这几年变得这么老了,随后安慰:“人好好的就行。”

  张大爷拍了拍她的胳膊叹口气笑了笑:“对啊,好歹给我们老两口留了根独苗,柠柠我先走了…”

  “嗯,大爷您慢点儿…”

  “哎,好嘞…”

  韩柠心里不得劲,感叹世事无常。

  她抬头看着面前那个餐厅招牌,嘴里喃喃念道:“如愿…要真能如愿就好了。”

  她抱着猫咪走进去,现在不是饭点,店里没有几个人,服务员把她带到一个桌子前面,她坐下点好了菜以后,习惯性的拿出手机。

  屏幕亮起,下一秒,她有些惊讶,手机屏幕上面显示沈希的未接来电有五个这么多,最后一个是在半小时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