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吃得很饱，楚洛带可可在中心公园遛几圈。可可兴奋极了，一直跑个不停。
回去的时候，到了晚上九点半。
王叔的老婆生病，他请假回去了。
楚洛亲自开车去送付与。
最近相处时间变多，付与竟然主动邀请楚洛进家门。
虽然借口是看可可，但楚洛拒绝了：“今天太晚了，下次吧。”
付与没多留，抱着可可，和他挥手告别。
楚洛回家洗好澡，已经十点了。
手机一直响个不停，他拿出来一看，又是杨夏给他发消息。
[网友说，付先生的拍照风格像千钟的漫画！！！]
[我对比了植物园的照片，真挺像]
[我的天，这是什么梦幻联动]
难怪上次觉得风格眼熟，原来像千钟的画。
楚洛那时只想到摄影师，并没联系到绘画风格。
漆黑的眸子涌出惊诧，他翻身下床，点开图库里的照片，跑去书房翻漫画。
千钟的漫画是水墨风格，背景简单好看，不会掩盖人物光芒。
因为注重留白，她的作品都很富有气韵。
还有光影，也是一大亮点。
绝美的光打在人物身上，不仅增添人物的美感，还能烘托气氛。
付与拍的照片，也是如此。
和网友说的一样，两种不同类型的图，风格却出奇的一致。
楚洛仔细琢磨，这两个人，所擅长的东西，竟有点重叠。
千钟会画画，付与也会画画。
千钟的画注重人和景融为一体，付与拍照也是这样。
千钟不爱社交，付与也不爱社交。
楚洛眉毛挑起，一种荒唐的想法从脑子里冒出来。
难道……
付与每天抱着板子画的，不是火柴人，而是《灼灼其华》？
从不露面的千钟，其实是付与？？？
霎时间，楚洛的疲惫一扫而光，指尖因这个想法微微颤抖，赶紧给陆渊发消息，想套点话。
[要是我没带起小与怎么办？他还有生存技能么？]
陆渊一向晚睡，很快就回了消息。
[？]
[号被盗了？手机掉了？？你被绑架了？？？]
楚洛那颗心怦怦跳动，没心思跟陆渊扯皮，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飞快舞动。
[我说认真的，你快告诉我，让我有点心理准备。]
消息刚发出去，陆渊的电话就甩过来了。
往常这个点，楚洛已经入睡了。今天，他不仅没睡，竟然还操心工作。
实在不可思议。
陆渊不笑了，语气很严肃：“洛儿，你别吓我，大半夜容易吓出毛病。”
“笨蛋渊渊，我刚才做了个噩梦，梦到自己演砸了。”楚洛眉眼露出急切，语速飞快，“你快告诉我，好让我安心。”
陆渊耐心安抚，让他不要操心这些事，还给他分析优势。
一则，他带出了王景虞这样的顶流，能力有目共睹；二则，即便带不出来，也不是什么大事。
对青云而言，不值一提。
“你什么时候变成操心命了？”陆渊不解。
楚洛继续一本正经扯谎：“还不是你这个大笨蛋套路我，快点说。”
“嗯……他不演戏的话，”陆渊认真思考，“可能会摄影吧，或者给小维写歌。”
没听到想听的话，楚洛感到失望，目光落在漫画上，继续暗示：“我看他每天抱个板子画画，还以为他要当小画家呢。”
陆渊噗嗤笑了。
“干嘛呀？”以为他嘲笑付与，楚洛轻哼一声，“以他的能力，可以做到。”
听见楚洛夸付与，陆渊咦了一声：“他这么厉害？”
“要跟在我身边，可不得厉害点。”楚洛清清嗓子，侃然正色。
陆渊轻笑，劝他放宽心，别给自己太大压力，才挂了电话。
一句话有用的话都没，楚洛反反复复观察照片和漫画。除了像，什么也看不出来。
今晚没去参观付与家，楚洛有点后悔。
家里说不定有蛛丝马迹呢。
*
再见面，楚洛心里还装着那件事。
训练前，吃完面包，杨夏端来水果。
揪一个车厘子塞嘴里，楚洛目不转睛盯付与。
杨夏觉得稀奇：“洛哥，付先生今天偷你眼睛藏身上了？”
没理会他的调侃，楚洛的视线还在付与身上，低声问道：“夏夏，你说，付先生会不会是千钟？”
杨夏差点把车厘子塞鼻孔里，十分不可置信：“洛哥，是什么让你产生这种想法，比错认我是明星还离谱。”
楚洛转回目光，瞧见他鼻子上的水，默默递去纸巾：“我随口一说，你别激动。”
训练开始，付与往训练室走，楚洛却不许付与陪练。
那双丹凤眼泛红，一看就没休息好。如果进行高强度的运动，非常危险。
正巧最近楚绎然出差，没空考核。
不如趁机看看付与在画什么，顺便保住付与的小命。
果然，付与拿了板子坐在窗下，沉浸在绘画之中。
趁着送水果，楚洛让杨夏问问人家在画什么。
杨夏倒是想问，先看到屏幕上生动的火柴人。
楚洛得到答案，还是有点不死心。
午饭后，他跟付与来到休息室。
杨夏拿平板走进来，不敢太大声。
“洛哥，不是怕吵到付先生吗？”杨夏眼睛瞟了瞟付与，真担心这人赶自己出去。
楚洛接过平板，压下声音：“我找付先生有点事，夏夏，你先去休息一会儿。”
杨夏：？
赶人的是洛哥？？？
洛哥今天果然不对劲。
杨夏出去的时候，还是恍惚的。
等助理出去，楚洛随手翻看漫画，思索怎么提千钟的漫画。
他熬到第八页，身前落下一片阴影。
抬头一看，付与竟然主动过来了。
“洛哥哥，忙吗？”付与说。
楚洛摇摇头，让出一个座位。
顺势坐在他旁边，付与把手机递过来。
屏幕上，是燕城第十届书展的内容——5号厅《灼灼其华》新书上架，还会售卖签名版。
三年前，楚洛去书展买千钟的漫画。别说签名版，连普通版都没买到一本。
后来，是陆渊给他弄到的。
付与特地翻到千钟这一part，一副知道什么的样子。
楚洛微眯着眼，暗暗瞄付与一眼，故意问：“付先生，你怎么知道我喜欢书展？”
“你喜欢漫画。”付与的目光驻足在他脸上。
指着平板上的漫画，楚洛微微扬起下巴：“对，除了《灼灼其华》，你还看过她的作品吗？”
“每一本都看过。”付与说，“他的分镜柔美，留白适中，擅长通过虚实和明暗刻画人物，给我的摄影带来很大的灵感。”
楚洛恍然大悟，又问：“说起来，你画画也是学的这种风格吗？”
付与默然。
不敢承认是吗？难道，他真的是千钟？
心底掠过一阵激动，楚洛不肯错过他任何一个微表情。
付与起身走到窗下，拿起板子，在屏幕上点了几下，走回来，无声递给楚洛。
漂亮的脸依旧清冷如冰。
楚洛低眸看去。
线条明朗的火柴人正认真训练。
他放大图片。
这姿势，就是他们每天练习的结印手势。
“后面还有。”付与提醒道。
楚洛一页页翻下去，这段时间的事情都在画里。连生病的三天，那些相处细节，都画得一清二楚。
火柴人简洁明了，技术已经炉火纯青，自成风格，不像千钟的手笔。
画的数量之多，应该需要很长时间完成。
千钟得有分身术，才能兼顾漫画、火柴人和训练。
这世上不爱社交但画画厉害的人多了去，我怎么会把千钟和付与联系到一起呢？都怪那破剧情，害得我神神叨叨。
楚洛抛开荒谬的想法，继续翻看火柴人。
最后一页，火柴人正在捏诀，旁边还写了一个字：滚。
楚洛笑问：“谢濯尘火气好大，对面怕不是有个隐身的沈行曦？”
“嗯。”付与轻声应道，“我把你买的荷香糯米鸡吃掉了。”
楚洛一听，义愤填膺：“这也太可恶了！”
付与从楚洛手里拿回板子：“下午赔你一只。”
楚洛眉眼染上浅笑，没说话。
拿下板子旁边的笔，付与画了桌子，又画一盘鸡放上面。
有个人坐桌子旁边，长发垂到腰部，腰上别朵小桃花。
正是沈行曦。
“这个，吃吗？”付与竖起板子，转过头来，神色非常认真，“陈驰发现一家，说还不错。”
配上线条简单的荷香糯米鸡，还有对面端正坐姿的沈行曦，付与这模样，特别像小学生向老师提问。
楚洛忍俊不禁，眨眨眼征求意见：“吃呀，夏夏也喜欢，能叫他吗？”
沉默一瞬，付与应声：“嗯。”
“那就叫上陈助理，我们四个人一起。”
约好之后，付与回到窗下画画。楚洛拿着手机，一时忘了是付与的，顺手点了退出。
看到桌面，他怔住了。
百年老树下的——他本人，付与在植物园拍的。
书里，付与的壁纸，几乎都是他的照片。
剧情肆无忌惮地冒出来，占据他的大脑。
浓密的睫毛垂下来，他一步步走到付与旁边。
“喏。”他递过手机，视线定格在付与身上。
付与转过头。
屏幕上的楚洛和拿手机的楚洛，都面对他。
虚实交替，像无数个恍惚的瞬间。
付与仰起脑袋。
两道目光扭在一起，楚洛似笑非笑，笑意不达眼底。
刚才的温馨荡然无存。
付与眼神暗下去，拿回手机，转头注视屏幕。他的手青筋突显，看起来非常用力。
“刚才忘了拿。”他声音低低的。
又是这副小可怜样。
楚洛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发了几张千钟的画给付与。
嘴唇弯出漂亮的弧度，楚洛让自己看起来温和一点：“这些画很漂亮，适合做壁纸，分享给你。”
付与不看不动，整个人蔫不拉几，看起来可怜兮兮。
楚洛鼓起腮帮子，逼近付与，黑宝石般的眼眸光芒闪烁：“你不经允许用我照片，我没说你，你还不吭声？”
他反问时，亲切感收敛得一干二净，流露出天生的傲气。
逼得对方必须回答。
付与撩起眼皮，说：“我觉得这张拍得好，光影构图也不错，做壁纸激励自己。洛哥哥，真的不能用吗？”
他面色苍白，是初融的雪，显出斑驳的脆弱。低垂的眼眸里满是黯然，薄唇抿着。
说完话的一瞬，冷寂得像冬夜的凌晨。
楚洛微微眯起眼眸，高傲收敛得一干二净：“看在你要请我吃鸡的份上，允许你用。”
“谢谢洛哥哥。”付与坐得笔直，心不伤了，脸不冷了。
消沉转眼即逝。
小混蛋，果然是演的。
真歹毒。
楚洛瞪他一眼，起身往外走，打算午休。
到门口，楚洛想着不能落下风，回头道：“付先生，你休息一下吧。”
他指了指眼睛，顺手给付与关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