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与洗澡去了,休闲服散落在沙发上。
猜付与想搞小动作,楚洛捞起衣服,准备成全人家。人还没站直,脑袋一阵晕眩。
他跌回沙发,丢开衣服,靠在沙发上,扯过被子盖好。
生病的时候,最忌讳走来走去,脑袋很容易犯晕。
转眼的功夫,他的头皮像被人提起来,一抽抽的疼。冷意深入骨髓,从头到脚流窜。
幸好室内开了暖气,窗户也关得严实,否则,会更严重。
无力地扯着被子,他独自忍受折磨。
过了几分钟,浴室门开了。
脚步声越来越大。
楚洛没睁眼,有气无力地说:“衣服,在旁边,你……先换上。”
说一句话喘了几次。
浴衣还没绑好,付与快步走过来,问:“又不舒服了?”
“我躺一下。”楚洛半阖眼眸,“你去吃早餐吧。”
付与没走,坐在他旁边,抓住被子,用力裹紧他。像之前一样,双手抱着他。
被子裹得很紧,没有一条缝隙能灌风进来。
那股冷意真的慢慢消退了。
没过多久,楚洛身上不冷了,只有一点点头晕。
他咕哝道:“让你去吃早餐,你不乖。”
付与一手抓住被子,一手放在楚洛额头。
微微发烫,又开始发烧了。
付与反问:“谁不乖?”
他声音凉凉的,指责得理所当然。
听得怪讨厌。
不喜欢他蹬鼻子上脸,楚洛轻哼一声:“不冷了,放开我。”
付与松开手,特别乖。
这时,玄关传来解锁声,有人在开门。
付与:“你叫了人?”
“没有。”楚洛身体僵硬,“我哥知道密码……”
轻轻拍了拍他,付与低声说:“你装睡。”
“你想做什么?”
话音落地,楚洛背部伸来一只手,大腿下也横了一只,身体随之一轻。
楚洛还没睁开眼,已经坐到了付与腿上,脑袋靠着冰冷的肩膀。
一阵凉风过后,他们裹上温暖的被子。
刚才动作太大,浴衣已经散开。
付与体温有点低,冰冷透过薄薄的衣服传给过来。
楚洛微微发抖,想让付与穿好衣服。才张嘴,一根手指轻轻压在唇上。
冰凉的触感落在上面,冷得他直哆嗦。
喀喇一声,门开了。
开柜门的声音响起,来人正在换鞋。
不想让哥哥发现自己生病,装睡是最好的办法。
只是,哥哥看到这个场面,会不会把付与丢出去?
楚洛闭上眼睛,莫名有一丝期待。
他肩膀紧绷,付与便以为他担心暴露,凑近一点,在他耳边轻声细语:“不会让人知道。”
温热的气息扑在耳朵上,楚洛热起来。
拔高的温度反而中和了凉意。
他调整状态,放松身体,任由付与抱着。
“不速之客”已经靠近,听脚步声,有两个人。
思潮起伏之间,一道男声传来。
“你在做什么?”来人平时说话总是带笑,今天却是愤怒的口吻。
又一个人说道:“小与,你……你……”
听见他们的声音,楚洛放松之余,竟然有点小失落。
来的不是哥哥,而是陆渊和柳维。
“你昨晚在这里过的夜?”
陆渊的质问继续响起。
就算是闭着眼,楚洛也能想象陆渊的神色。
毕竟,他们都很了解对方。
他从没表示过喜欢付与,突然搞这一出,陆渊肯定认为,是付与趁人之危,做了混账事。
理清思路,楚洛觉得越来越有意思了。
装作要醒未醒,他扭扭身体,一句话不说,等付与的应对策略。
沉默几分钟,在陆渊生气之前,付与道:“别说话,落哥哥睡着了。”
他的声音很小,好像真的怕吵醒楚洛。
瞟一眼“睡不安稳”的楚洛,陆渊压下嗓音道:“等洛儿醒了,你最好解释清楚。”
柳维脸色苍白,恍恍惚惚走到付与前面,低声说:“小与,你不会……不会做那种事的,对吧?”
付与一言不发。
陆渊审视小舅子,没等到回答,转身走到阳台。
窗外,雨丝细小浓密,大雾一样弥漫。窗户关着,几乎听不到声音。
越看越觉得烦躁,陆渊从口袋里掏出烟,准备点,顿了顿,又收起来,沉重的气息从鼻子里呼出。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陆渊拿出一看。
楚绎然发来消息,催他反馈这边的情况。
陆渊眉头拧成川字。
这情况,要怎么反馈?
来之前,他哪里想得到,零社交的小舅子会搞这一出?
如果是楚洛主动,他没什么好说。可是洛儿现在身体不适,不可能想这种事。
想到这,陆渊用力敲击屏幕,回了三个字:
[睡着呢]
收起手机,陆渊没忍住,拿出烟点上。
红色火焰跳动着,往烟上凑。
“出去抽。”
阴郁的声音打断陆渊的动作。
这拽样,要不是看柳维的面子,陆渊真要冒火。
压下火气,剜付与一眼,陆渊夹着烟出去了。
屋子里恢复安静。
站的,躺的,坐的,各怀心思。
柳维几次想开口,张张嘴,声音还没出来,又把话咽回去。
他对付与的关心太少,最近又忙着准备演唱会,连弟弟每天在干什么都不知道。
以至于,他有太多话想问。
为什么请假不陪练,却出现在楚洛这里?
大白天,为什么穿浴衣,还衣衫不整?
为什么抱着楚洛,钻进一张被子里?
可是,柳维不知道先问哪句,也不知该不该问,只是愣愣地杵在原地。
在柳维难以言说的目光中,付与神色自如。
刚才的插曲,和他无关一般。
他低下头,视线落在楚洛的侧脸。
怀里的人双眼轻闭,浓密的睫毛撒下一小片阴影,完美遮住眼下浅浅的淤青。
楚洛的鼻息很轻,像三月的风,淡淡的,带点暖意。
一呼一吸之间,付与的心也变得恬淡。
哥哥们的怀疑与质问,显得尤为不重要。
无论前世还是现在,楚洛都轻易抹除他的浮躁,让他的痛苦和疯狂在隐晦的角落消散。
他目不转睛盯着怀里的人,不去想以后,只抓住眼下温存的片刻。
身前的柳维再一次想开口,却只无声地叹气。
这叹息就像千斤坠,悬挂在付与头顶,很令人窒息。
幸好,有楚洛在旁边,他没有太难受。
手臂勒紧一点,付与紧紧贴着楚洛,道:“我不会给家里惹麻烦。”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柳维咬咬唇,“你如果……”
付与打断他的话:“我会和洛哥哥解释清楚,他要怎么处置,我都接受。”
柳维瞳孔骤缩,不敢相信地捂着嘴,泪水打湿眼眶:“所以,你真的……真的做了傻事吗?”
付与没接话,低下头道:“先让洛哥哥休息。”
这三缄其口的模样,更坐实了他们的猜想。
“是我的错,我会找时间和洛儿谈谈。”柳维闭上眼睛,眼泪从手背流下去,良久,他才睁开,“我们先回去了,你……”
想让弟弟跟自己回去,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
柳维失魂落魄地走出去。
随后陆渊走进来,安排道:“你把洛儿放床上,跟我们走。”
付与聋了一样,不为所动。
“我会安排人照顾他。”陆渊语气生硬,差不多忍到了极限。
被子里,付与手臂突然一软,两只手指捏了捏他。
低头看着怀里的人,付与裹紧被子,小心抱他进房间。
走到床边,付与放下楚洛,给他盖好被子。
知道楚洛没睡着,他的动作还是很轻。
在床边站了一会儿,付与整理好浴衣,和陆渊出去了。
等人彻底离开,楚洛坐起来。听了全程,他疑惑地望着门口:付与为什么放任渊渊他们误会?他不怕我不帮忙解释,故意让他背锅吗?
思来想去,楚洛拿来手机,查看外面的监控。
黑色的车在雨中远去,门口却有一个人。
他脸色冷淡,裹着浴衣,凝望细雨中离开的车。
楚洛开了锁,点开语音喊道:“进来吧。”
没一会儿,付与从外面走进来。
楚洛想去客厅,脑袋又犯晕,靠在床上缓神。
付与快步走过来,像之前一样,抱他走到客厅。
坐沙发上,付与摸摸他的额头,还有点烫。
“我去拿退烧药。”付与揽着人要放沙发上。
楚洛按住他的手:“不是要向我解释吗?”
“我们——”楚洛恢复点力气,缓慢地比划两人的姿势:“刚才为什么要这样?”
付与乖乖坐好,认真解释:“他们看见我抱着你,就没空注意你的身体状况。”
“但是他们误会你干了坏事。”楚洛睫毛抖动,一副看戏的样子。
付与:“你没有误会。”
楚洛懒懒地挑眉:我没有误会就行?别人的想法不重要?
侧着身子,他问出自己的困惑。
付与启唇:“现在不适合闲聊。”
楚洛低下头。
他们又贴在一起,能感受到彼此的心跳和体温,清晰无比。
轻咳一声,楚洛稍微起来一点。本想坐沙发上去,瞥见付与神色不惊,他又很不服气。
恢复了一些,他气鼓鼓,偏要靠在付与怀里:“你二话不说抱我,同时和两个人聊天,我也没说不行。怎么我一开口,你就觉得不适合了?”
不仅要挨着,还贴得紧紧的。
他傲然抬抬下巴:“付先生,你的重点转移法对我没用。”
付与眼尾不自觉上扬,眼底的冰川融成汪洋大海,变得幽邃深沉。顺势揽住楚洛,接回之前的话题:“不想别人误会你。”
“误会什么?”楚洛满不在意。
“随便亲近别人。”付与解释,“是我要抱你,后果我来承担。”
霎时间,楚洛目光变得深沉。
他身边总是蜂飞蝶绕,因此,大家说他风流多情,‘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追求者们认为,这些名声,对楚家的小少爷而言,没有任何杀伤力。
所以,没人在乎是不是给他带来困扰。
现在,付与竟要维护他的名誉。
谁听了不说一句世界不缺正常人?
扶着付与的肩膀,楚洛威胁道:“你背了这个锅,以后的日子,不会太好过,你难道不怕?”
付与目不转睛瞧他:“你会让我背锅吗?”
“为什么不会?”楚洛反问。
付与:“洛哥哥心地善良,肯定不会。”
话音落下,付与托住他,小心放在沙发上,起身去拿退烧药。
光从窗户透进来,照耀付与的脸,好像有一抹笑似有若无。
楚洛扬起眉毛,凝神看去。
付与的侧脸依旧轻微淡远,夹杂一点冷漠。
哪有什么笑?
楚洛意气高昂:“别给我戴高帽子,道德绑架对我不管用。”
*
用过早餐,楚洛吃下退烧药,一觉睡到中午。
付与在张罗午饭。
外面的雨还没停,楚洛让他点外卖。
等餐时,楚绎然和陆渊发来消息。
楚洛给他们弹了个视频。
看见付与,陆渊十分震惊。
楚绎然冷声问:“小狐狸,你说洛儿一个人在家休息。”
“你看看我的表情,像是知道小与在那的样子吗?”陆渊指着自己的脸,“洛儿你快解释呀,然然天天骂我,我冤枉啊。”
发小又装蒜,楚洛笑眯了眼:“我有件事要宣布。”
楚绎然冷酷的脸有了表情,有点期待,又像嫌弃。
“洛儿,你快说,我的小心脏受不了。”陆渊催道。
楚洛转头,对一无所知的付与道:“还是你说吧。”
付与沉吟片刻,说:“都听洛哥哥的。”
“你俩,还没宣布,先秀上了?”陆渊脑壳痛。
楚绎然:“?”
“小狐狸,‘秀上了’是什么意思?”楚绎然声音冷冰冰,隔着屏幕都感觉到一股寒意。
陆渊遮住眼睛:“洛儿,求求你了,快说吧。”
“洛宝,你要宣布什么?”楚绎然柔和了点。
楚洛十指并拢,指向付与,笑意盈盈:“我宣布,从今天开始,我多了个朋友——付与。”
“恭喜你,成为我家洛宝的朋友。”楚绎然面无表情祝福付与。
陆渊松开遮住眼睛的手,终于笑了:“小与,恭喜你交到新朋友了。”
闲聊了近况,三人挂断视频。
楚洛放下手机,对付与道:“你帮我瞒着生病的事,我替你解除误会,就算扯平了。”
“朋友之间,要扯那么平吗?”付与问。
瞪他一眼,楚洛扯条被子裹住自己,不理他。
坏渣男,真会顺杆就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