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师傅在吗,我是格斗部的……”
李海趴在维修部的门口探头探脑往里看,维修部是个大仓房,外面停了不少等待维修的战甲,最里面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
听到一下比一下重的捶打声,李海想起学校里有关花江的传闻,缩缩脖子,鼓起勇气又喊了一声:“花师傅——”
“咣当——!”一声巨响响彻整个仓房。
半晌,花江拎着锤子冷脸走出来:“花老师不会喊吗,什么花师傅。”
他好歹也是学校机械维修系的副教授。
花江穿了条破破烂烂的工人长裤,裤脚扎在灰扑扑的筒靴里,上身就一件同样灰扑扑的深色汗衫。
垂到肩头的头发在脑袋后面扎了个刺毛毛的小揪,跟着他的动作一跳一跳的。
李海没想到凶名在外的花江居然是个相当年轻的男alpha,脸上虽然沾了污渍,但一双眼尾上扬的眼睛还是锃亮的,看得出是个很英俊漂亮的男人。
他看着花江凶巴巴的脸,声音发软:“戚老师让我这么称呼您……”
“戚—山—君!”
花江呸了一口,他就知道。
但一码归一码,花江看着明显是这学期刚入学不久的学生脸色缓和了点:“那头犍牛喊你来干嘛?”
花江给戚山君的外号响彻整个校园,他说戚山君戚老虎,格斗的时候不像下山的虎,分明像被阉了的牛。
李海一噎,看着花江黝黑的眼睛没敢说别的,指了指身后货车车厢:“戚老师让我把训练用的战甲送过来修理。”
机械维修系的学生不多,老师加上花江也才三个。
今天另外两个老师带着学生出去学习了,学校里就剩下花江,器材维修确实只能找他。
花江疑惑地看了李海两眼,李海不明所以,但花江已经越过他打开车厢的门钻了上去。
训练的战甲都是简易的小型战甲,所以满满当当能塞一车。
李海看着花江高挑的身影在里面翻来翻去地检查,正想松口气,就听见花江压着火的声音:“我说呢,明明三天前才维修过。”
“十台机器,有六台都只刮花了漆!”
花江跳下车厢,充血绷紧的肌肉显得他身体线条饱满流畅,像一头敏捷的豹子。
“戚、戚老师说想让您给它们上成黑色。”
这头小豹子现在很愤怒:“三天前刚给他改的白色!”
他百分之一万地确定,戚山君就是知道今天维修部只剩他一个,所以故意使唤学生来给他找茬的。
李海心里发虚,脑子里回想起戚山君笑得贱兮兮地管花江叫坐在垃圾场玩破烂的乞丐:“戚老师说……”
“我管他说什么,我忍他很久了。”
花江从仓房门口的小棚子里推出一辆单薄得像是马上就会散架的老式自行车,抬腿跨上去。
“诶,花老师!”
花江已经一蹬脚骑远了,只有声音还在空中飘散:“我现在就要去揍他。”
其实也没忍很久,花江上周才和戚山君手牵手坐在校长办公室门口向所有路过的人发誓他们两个从此冰释前嫌亲如手足。
但是相信花江和戚山君会亲如手足还不如信花江是秦始皇。
这两个人从幼儿园第一次见面起就宛如血脉觉醒,回忆起前世的血海深仇,能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跨越任何阻难扭打在一起。
但就是这样奇迹的缘分,两个冤家竟从同一个幼儿园升至同一所小学、同一个中学……直至现在在同一所大学工作。
就在花江库库踩自行车的时候,他被一个娇俏可爱的女omega拦下了。
春甜是今年刚入职的新教师,人如其名,她的笑容和声音比春天的蜂蜜还甜。
初来学校就迷晕了学校一群单身alpha。
但是不包括花江,也不包括戚山君。
春甜停下她的小电驴,脆生生地和花江打招呼:“花老师,下午好呀!”
花江一条腿撑在地上,也礼貌地冲春甜笑了下。
其实大部分时候,他对人都还是很随和的。
“下午好,春老师。”
“又去找戚老师啊?”
花江困惑:“你怎么知道?”
春甜捂着嘴一笑,压着她甜得腻歪的声音凑到花江耳边:“自行车链条都蹬起火啦。”
花江一回头,老旧的自行车链条摩擦得漆黑,还带点火星味,也不禁脏脸一红。
春甜笑得更欢了,眼底精光一闪,决心不能放过这个好机会。
她拍拍电动车后座:“花老师我带——”
“这不我们花师傅吗,不好好修车,拖着你这堆破烂来干嘛啊?”
一个欠扁的男声从天而降。
花江目光一凝,坚定的眼神仿佛听到了战斗的号角。
他翻身下车,抗起他那从他的母辈起就矜矜业业工作至今三十多年的自行车,向声音的主人走去。
“戚犍牛,你死定了,我今天就要用车链勒死你!”
戚山君两手插兜,灵敏得向后一跳。
二十多年的交锋经验让他看到花江先迈哪只脚就知道他下一招要出什么。
“哇,好臭的味道,哪里来的那么大一股机油味……”戚山君大嚎一嗓子确保路上所有人都能听到,又倾身压低声音对着花江的耳朵说:“修车工也喜欢演春花江?”
“春花江?”花江蹙眉念叨两遍,脸色一变一个头槌撞上去:“那是松花江你个斗牛的文盲!”
春甜看着在大路正中央撕打起来的花江和戚山虎,麻木地拨通校长电话后骑着小电驴扬长而去。
“两万字。”
校长头都懒得抬,也懒得问这次的原因是什么就挥手让他们两个滚出自己的办公室。
花江推着破破烂烂的自行车和戚山君一声不吭地从办公楼出来,到要分道的时候戚山君别扭地喊了句:“今天还去吃鸡公煲不?”
每周二的下午七点半都是花江和戚山君休战的时间,为了校门口第二份半价的鸡公煲。
但现在花江很不爽,因为他今天输了。
他居然输了,输给戚山君一介莽夫。
从幼儿园开始,在各项学习课程,乃至叠被子最快最好的小朋友上都要争第一的花江,居然今天输给了戚山君。
其实戚山君专业就是格斗,块头也比花江大一圈,输给他是很理所应当的事。
但是花江从不认为先天的体型是他的弱势,而格斗就算不是他的专业,他也应当在这方面碾压戚山君。
可他输了。
而且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
花江觉得非常丢人,花江不想理戚山君。
他决定今天不吃鸡公煲了,直接去训练室练习格斗。
他横了戚山君一眼,嘴唇一张准备放点什么狠话给自己挽尊,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温温柔柔的女声。
“哥哥。”
花江一回头,面前身着碎花长裙,长发飘飘,温婉可人的女bate赫然是他的表妹。
“小枝?”花江惊喜地上下打量云枝,“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在外地吗?”
云枝:“我出差到帝都,想着顺路来看看你和小姨和姨父。”
云枝贴过去想挽花江的胳膊,花江尴尬地后撤两步躲开了。
“我身上脏,别把你裙子弄脏了。”
花江这一动静云枝注意到了一旁的戚山君,其实也难不注意到,因为就算花江再不承认,戚山君也是实打实的狂野系大帅哥。
在帝都军校最帅老师的排名中和花江并列第一,但是全校没人敢让花江知道这个排名表的存在。
云枝抿唇,有些害羞地问:“这是你朋友吗,哥哥?”
花江正想说放屁,就被戚山君抢了先:“你好,我是戚山君,你是花江的妹妹?”
戚山君伸出一只手,正经矜持的样子看上去居然还挺像个人的。
“你好你好,对的,我叫云枝。”
花江站在边上越看越怪,“戚山君你脸好红。”
戚山君怔怔地看着云绘枝,心都飞得找不着北。
听到花江的声音,他随口答:“可能是热的。”
云绘枝的指尖在戚山君炙热的掌心动了动,有些羞涩地挪开眼。
“这天好像是有点热。”花江扯了扯衣领,“你俩这手握得是不是有点久了,不嫌热啊?”
“额……”云枝连忙抽回手,“哥你快回去吧,小姨说家里有正事和你商量。”
花江不耐烦瘪嘴:“是不是又给我找相亲对象了,我懒得见,别耽误人了。”
云枝:“你还是回去看看吧,小姨好像挺急的。反正都到下班的点了,你今天就别加班了。”
花江:“……行,那走,正好带你去吃点好的。”
花江骑上他那辆又在这次战斗中顽强活下来的自行车,邀请云枝坐后座。
“哥你自己走吧,”云枝看着那辆摇摇欲坠的自行车,干笑两声:“我们公司和你们学校有生意谈,我今天先来帮领导探探路。”
花江一拍大腿,工装裤掸起几层灰:“你不早说,我爸妈能有什么急事,我陪你忙完了一起走。”
“你快回家吧!”
这洪亮的嗓音是戚山君。
他意识到自己今天有点不对劲,咳嗽两声掩饰道:“万一你爸妈真着急,我今天没事,我、我可以带你妹妹去。”
“……?”花江觉得更不对劲了,戚山虎以前有这么好心?
他以为戚山君会当着她妹妹的面踹他屁股,还要笑他是路都站不稳的鸡崽子。
因为上次花江当着戚山君的哥就是这样干的。
“你是不是……”花江眯起眼睛,视线在戚山君和云枝两人之间来回打转。
“什么?”
戚山君不自在地问。
乞丐的妹妹居然是仙女,戚山君恨,早知道先前就直接把花江捶死了,这样他妹妹就是他的了。
“啊!你是不是想诓我妹妹去陪你吃第二份半价的鸡公煲?”
云枝:……真是一点没变啊,哥。
戚山君:……我再也不磕春花江。
花江觉得自己戳破了真相:“我妹妹今天穿的可是白裙子,沾了油怎么办?你个猪脑子里就知道贪小便宜!”
戚山君两眼一翻,你是差了哪顿了!
懒得掰扯,戚山君一把推开花江:“我请她吃别的行了吧,我请客,你快滚!”
于是直到花江骑车驶上回家的大道,他都扬扬得意。今天他居然让戚山君出钱请客,那赢了的还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