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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卜茁是在折杪冒着星星的八卦目光中推开房门的。

  她刚进了门,还没来得及把背上的背包放下,折杪就已经贱兮兮地凑了过来,像条小狗一样围着卜茁转来转去,尾巴摇得有如实质。

  “我可是都看见了啊,老实交代,是不是和那谁约会被那谁抓包了?紧不紧张,刺不刺激?”

  卜茁翻了个白眼,刚刚和若尘愚分别时的少女情怀荡然无存,面对现在的折杪,她只想捶爆对方的狗头。至于这几天的艰辛生活……

  算了,还是不要提起了,免得吃一顿冷嘲热讽式地关心。

  卜茁假意搓了搓自己身上的鸡皮疙瘩,随即翻了个白眼:“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

  “大可不必,姐只愿独美。”闻言,折杪赶紧在胸前比了个大大的叉,就差用喇叭大喊“你不要过来”了。

  卜茁笑骂她一声“德行”,自顾自地放下了背包,整理起今天和若尘愚一起采风画到的素材。

  折杪看她若无其事地坐下了,心里到底抓心挠肝的,脑海里的剧情发展够养活五个琼瑶。

  还是卜茁抽空看了她一眼,发现她整个人呈扭曲状倚在沙发上,这才大发慈悲地开口:“说吧,到底想问什么?”

  折杪一时间如蒙大赦,赶紧撕开嘴上无形的封条,速速问道:“今天过得怎么样,说说说说说!我要听全部细节,一个字都不准漏!”

  除了食堂的剧情她听白艺讲过,剩下的起因经过结果,折杪是一个字都打听不到。

  仔细想想也是,除了白艺和她之外,还有谁会去关心卜茁的日常交际呢?

  为了听故事,她在回来的路上就买好了薯片可乐,势必要和这个睡前故事来上一个双向奔赴。

  卜茁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折杪的脸上带着一种实在让人难以忽视的嘚瑟,她的表情分明就是在炫耀“这件事情里有我的手笔”。

  不过倒是也不难猜,若尘愚和她都是闷得要死的性格,要等他们主动开窍,不如靠折杪和陈析神助攻呢。

  鉴于达成了大家都心满意足的结果,卜茁并没有主动戳穿折杪的小心思,只是摇了摇头,道:“还好吧,就是一起吃了个饭,然后散步回来的,没你脑子里想的那么曲折离奇。”

  说完,卜茁顺势来到窗边,折杪刚刚站的位置刚好能够看见楼下的路灯。

  少年的背影是刚刚离去的,似乎还在路灯下站了好一会,确定卜茁进了门,才转身离开。

  他的影子被那点昏黄的光亮拉得很长很长,独自行走进了黑暗之中,除了卜茁一如既往惦念的目光之外,再也没有什么能陪在若尘愚身边的了。

  直到那道身影彻底融进了黑暗之中,卜茁才恋恋不舍地收回了视线,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长长地、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长久以来,卜茁都是靠一种近乎于放逐的生活方式活着的,她的世界中,周余的情绪占了大部分,剩下一点属于周家所有人,能够被以「卜茁」命名的部分实在太少了。

  或许从今天开始,她真的想要学着若尘愚说的那样,多为自己想一点,活得再自私一点。

  命运如同浪潮,来去全靠天意,既然永不回头的潮汐将若尘愚再次推回到她的面前,那么再拒绝一次命运,就是再遗憾上无数年。

  而卜茁不想再遗憾。

  她回过头去,看着对面笑得开朗的折杪,由衷道:“折杪,谢谢你。”

  谢谢你为我所做的一切。

  折杪难得没有嘴欠,只是嘴角的笑容更明媚了一些。

  她看着自己的好友越来越能够表达自己,有她这个年纪该有的模样了,满意地大大张开了双手,一副拥抱卜茁拥抱世界的样子,像是一团永不熄灭的太阳。

  “哼哼,谁让我是全宇宙最美丽善良温柔可爱的小仙女呢,和我当一辈子朋友,偷着乐吧你!”

  是了,她就是要看着卜茁从牢笼中一步一步走出来,哪怕踩着会将她扎得遍体鳞伤的玻璃碎片,也要从血肉中趟出自己的生路来。

  而路的尽头必然光明灿烂,也一定会有人矢志不渝地站在那里,等候已久。

  -

  从这之后,若尘愚似乎是习惯了从画室走到卜茁学校的距离。在闲下来、没有采风计划的日子里,他偶尔会借口参观校园,发消息让卜茁和他在学校里走走逛逛。

  除此之外,卜茁在画室的兼职也没有停下过,周末的时候,但凡有画展,卜茁也是要给若尘愚发消息邀请的。

  两个人虽然不算天天见面,可一周零零总总算下来,她和若尘愚待在一起的时间居然比和折杪见面的时间还要多。

  画室里总有人在讨论他们的出双入对,即便“在谈”的流言满天飞了,卜茁和若尘愚也对此闭口不提,似乎是在保持着某种微妙的平衡。

  “所以你们准备什么时候给对方一个名分?”折杪撑着脑袋,选择当全画室的嘴替,问出这个所有人都在关心的问题。

  卜茁无奈地笑了笑:“现在这样不是挺好的吗?对了,暑假陪我回去一趟吧,突然有点事情想做。”

  她想起小县城的街道,想起那条总是飞扬着尘土的、回乡的路,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卜茁不再抗拒将那个地方称为故乡。

  或许和离开时的风景别无二致,她无端梦见过很多次林阳寺,梦见老禅师手持签筒,摇摇晃晃地落下一根似乎写着吉运的小木棍。

  像是某种心理暗示一样,让卜茁总有种想要再回去看看的念头。

  折杪也适时问她:“回去干什么?”

  “去林阳寺求签,看看灵不灵。”卜茁伸了个懒腰,懒洋洋地回答道。

  折杪倒是来了兴致,此刻要是还不追问一下,简直有愧于她的八卦天赋。她贼兮兮地凑到卜茁身边,意味深长地问道:“求签?老实交代,给谁求的呀?”

  卜茁戳了戳八卦星人的额头,企图把折杪脑子中的好奇因子全部戳出去:“问那么多干嘛,你就说是去还是不去吧。”

  “切,不说就不说,我还能不知道你想求什么?”折杪瘪瘪嘴,一想到林阳寺那座山有多高,一时间有些死道友不死贫道的挣扎,“不行,山太高了,我真不想爬。”

  看着折杪突然塌下去的肩膀,卜茁也意识到了这个要求对于不爱运动的折杪来说有多为难,她想了想,贴心道:“不然你在山脚找个地方等我?求签要不了多久的。”

  折杪听了这话,原本都想答应了,可脑海中骨碌碌转过一圈最近发生的事,还是直起了身来,“不行,还是跟你一起去吧,毕竟你好不容易摆脱周家那一地鸡毛的生活了,我也得去烧烧香,好歹去去晦气。阿弥陀佛,邪灵退散邪灵退散!”

  卜茁看着折杪煞有介事在家做法的样子,不由得扑哧笑出了声来。

  仔细想想,如果不是折杪今天提到周家,她都快要想不起来上一次听见他们一家人的消息是什么时候了。

  周余像是从卜茁的世界里销声匿迹了一样,除了偶尔能在路过篮球场时,听到几句看比赛的人说“那个周余又赢了多少多少场”这种话之外,她已经很久没有主动接收过周余的消息了。

  不过这也不算什么大消息,周余一向是篮球场上的风云人物,发挥不错的时候,篮球场应援的尖叫声几乎能穿破云层,在女生宿舍也听得清清楚楚。

  对卜茁来说,唯一令她侧目过的消息,只有周余和白艺分手这件事。

  按照白艺那种八面玲珑的性格,在和周余分手之前,唯一看不惯的也就是和她一样行事高调的折杪。

  不过她既然能和折杪化干戈为玉帛,自然也能说明不是什么小气的人。

  卜茁原本以为周余和白艺算得上是和平分手,可听了折杪打听的消息,才知道两个人散伙的动静可以说是这辈子老死不相往来,下辈子也不想再有关系。

  谈得人尽皆知,分得也惊天地泣鬼神,卜茁听了消息在家里拍着胸口咋舌,直感慨这就是风云人物的人际交往,恐怖如斯。

  这一次分手大概不像是以前那样闹着玩玩了,毕竟这次分手之后,周余居然都没有主动给卜茁打电话兴师问罪,可见两人阵仗之大。

  一学期下来,卜茁依旧是三点一线地生活,学校、画室、回家,偶尔和若尘愚或是折杪出门采风,然后回来继续当折杪口中卷死人不偿命的卷王。

  对此,卜茁拿到成绩单之后只能无辜冲着折杪一笑:“抱歉啊,奖学金真的很香的。你怎么不拿啊,是因为不想吗?”

  “你混蛋啊!快闭嘴我不听我不听。”

  恨得折杪当即敲了她一顿饭的竹杠。

  周余的成绩就没那么漂亮了,折杪从辅导员办公室挤眉弄眼地回来时,卜茁正在晾自己新画的水粉——

  她不大擅长这个,可鉴于暑假要给小朋友们教相关内容,因此也只能自己也临时抱抱佛脚。

  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卜茁愣了愣,问:“你怎么知道的?”

  折杪摆了摆手,往喉咙里灌了整整一杯水,才解释道:“我刚去辅导员办公室交材料,看见他妈带着周小姝在办公室闹呢,说是她儿子成绩不可能突然落下那么多,肯定是老师给他穿小鞋了。”

  卜茁想了想那位厉害的周阿姨咄咄逼人的模样,打了个寒颤,双手合十,虔诚道:“希望辅导员这几天耳膜还好。”

  事实证明,辅导员耳膜好不好她不知道,她的生活倒是莫名其妙遭到了重创。

  起先是卜茁走在路上老被人指指点点,随后是周小姝莫名其妙的消息轰炸好几天。

  虽说大家早就知道,周小姝这人的人设定位就是不顾周围人死活的疯子,但总得有个让她不开心的由头吧。

  卜茁闷在家里百思不得其解,还是折杪在论坛上大杀四方,才勉强拼凑起了这一回卜茁挨骂的原因。

  周小姝在得知哥哥成绩大幅下滑的时候,第一时间就去扒了校内的八卦论坛和万能墙动态,总算是找到了点别人阴阳怪气式的嘲讽,再细一看内容,话题中的男主角正是周余。

  虽说卜茁从最近开始,在周余的生命中主要扮演路人甲的角色,但架不住吃瓜的人一直把她放在话题中心。

  毕竟围观者不仅爱看卜茁这种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的故事,更爱看周余这种闪着光的天之骄子跌落神坛的故事。

  前者让他们觉得有东西可消遣,后者让他们莫名有种大仇得报的爽感。

  卜茁周余白艺三个人之间的故事倒是不难打听,不过落到周小姝耳朵里拐了多少弯,故事也早就变了味道——不过后来折杪一琢磨,也反应过来了,说不定一开始传这事的人就是奔着添油加醋去的,哪管得着当事人的心情。

  周小姝听了被人为加工过的故事,加上她一贯看卜茁不顺眼,肯定是把所有问题都怪在卜茁头上。

  如果不是卜茁非要在周余面前当舔狗死缠烂打,如果不是卜茁拆散了周余和白艺,如果不是因为卜茁非要和周余上同一所学校,周余肯定不可能连期末考试都发挥不好的。

  在周小姝看来,周余一切问题的罪魁祸首都得是卜茁才行,至于别的原因,她不愿去想,也不可能去分析。

  基于“要不是卜茁”这种想法,周小姝对卜茁的手机号和一切社交媒体展开了长达好几天的辱骂消息轰炸。

  卜茁一开始还因为忙于期末设计而无视周小姝的所有消息,直到第三次因为周小姝发来的消息盖掉了若尘愚的消息之后,她终于忍无可忍,把周小姝发来消息的联系方式统统拉黑。

  在折杪赞许的眼神之下,卜茁长长地松了口气,似乎刚刚的行为是在与她从前十几年任劳任怨的生活割席一样,她终于轻松。

  “阴魂不散的,怕了怕了,以后再也不要和他们有瓜葛了。”卜茁感慨道。

  “最烦的就是这家姓周的了,”折杪从她被导师批评得体无完肤的期末设计里抬起头,深情不爽地吐槽,“世界上居然还有如此奇葩的女的,这么好笑的话都说得出来,不如关心下她哥挂了几科以后的档案好不好看吧。”

  以前的卜茁听到这些话后要么沉默,要么无力地分辩几句,现在也只剩下了无奈:“别管他们了,下半辈子不会再联系的人没必要多管的。”

  折杪还想说些什么,但卜茁的表情似乎真的在说她放下了,既然如此,那折杪也没必要多嘴。

  她叹了口气,终于没再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