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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在白艺看来,卜茁这样的人除了无趣就是乏味,活得一点自我都没有,却能在无意中吸引到若尘愚和折杪这样优秀的人来拯救她。

  除了他们两个人眼瞎,难道还有别的什么原因吗?

  “真是想不通你为什么会和她这么个人当朋友,她和你完全是两种性格的人,又不能带给你精神呀物质上的快乐,你这么维护她,有什么意义吗?”

  白艺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带着几分嘲讽意味,至少那个时候的她是真的不懂,明明她还算看得上的折杪为什么会选择和卜茁做朋友,而不是和她站在同一战线。

  折杪听了白艺的话,只是摇了摇头,坚定道:“那只是因为你不了解她,如果你们不是现在这样剑拔弩张的关系的话,你也会想要和卜茁做朋友的。”

  白艺双手抱胸,挑高了眉,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她轻哼一声:“说来听听喽,我反正是不觉得她那种人有什么好和我做朋友的。”

  “那我就随便说一件事吧,”折杪却难得没有阴阳怪气的回怼,而是在认真地解答白艺的困惑,“我们高三的时候,所有人都顶着自己的学业压力,生怕漏吃了一餐饭一顿点心导致自己的身体素质跟不上,可偏偏那个傻子背着我,省下了一个月晚饭钱,只为给我买个喜欢的生日礼物。”

  白艺皱了皱眉:“就这?你这么说我也只能看出来她没脑子。”

  “你是高高在上的大小姐,根本不知道有人能够为你真正的喜欢买单是什么感觉,这么一看你也挺惨的,居然都没遇到过能为你这样付出的人。”

  折杪继续嘲讽道,“你和周余谈了那么久的恋爱,也该知道吧?他们在那个小城市里本来就过得不好,可就算再苦,卜茁也从来没抱怨过一点,脑子里想的都是怎么把生活过得更好,而不是靠着谁谁谁就能改变她的现状。日子都过得这么坏了,谁还有心思去猜你们这些人到底在想什么,哪怕你们骂她也无所谓,因为她忙着挣钱养活自己还来不及呢,怎么有空去听你们那些闲言碎语?”

  “卜茁想的从来都是不亏欠,而不是心安理得的接受。”

  折杪话音刚落,就看见面前的白艺露出了有些错愕的表情。

  确实如她所言,白艺作为城里的大小姐,几乎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自然是不懂像卜茁周余这样的人想要往上爬需要付出多少努力。

  其实她早就被卜茁那样从来不抱怨环境的强者姿态震惊到了,但总是拉不下脸来承认对方的优秀。

  又或许是因为在白艺的眼中,为生计所迫是一种她无法想象的窘迫,是以卜茁的努力显得没那么重要,至少她看不出来有什么值得佩服的。

  可在折杪的口中,她终于明白了卜茁一直以来过着的都是怎么样的日子,又是如何从烂泥潭中一步步爬上来,还从不屈服于这给她设立了重重障碍的人生。

  折杪谈起卜茁时,眼中亮着白艺无法理解的光,但这一次,她终于选择了让步。

  她长出了一口气,将所有对若尘愚的杂念都变成了一道轻飘飘的烟尘,从肺里呼出去了。

  就这样吧。白艺想,至少这一趟来也不算是毫无所获。

  放在包里的手机震动起来,白艺伸手去拿,毫不意外地看见了周余发来的消息。

  周宝宝:「到画室了吗?冷不冷,有没有多穿衣服?」

  看完消息,白艺没忍住,又“啧”了一声。

  问问问,有那个想法就送我来啊,这个时候装什么好男友人设!

  她没由来有点烦躁,将手机锁了屏,决定已读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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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端,卜茁也同样端着手机,心不在焉地翻着近期的画展信息。

  手机里适时跳出了一条新的来信通知,消息框里赫然是折杪的消息:「好妹妹,我昨日夜观天象,想必今天要多云转晴,不出意外的话我觉得你是好事将近了,赶紧再接再厉,一举拿下!」

  看着上面的消息,卜茁顿时心虚起来,一看到好事将近几个字,她的视线不自觉地落到前面的若尘愚身上。

  片刻后觉得有些不打自招,又生硬地挪到了自己要回消息的手指上。

  该怎么去说呢,她的心意会是负担吗?若尘愚真的会接受吗?

  一厢情愿是她自己的选择,现在这样就挺好的,至少不用承担若尘愚不喜欢她,两个人再次疏远起来的风险。

  对,现在这样就挺好的。

  卜茁深吸一口气,将手机锁了屏,将注意力往面前的孩子们的画上放。

  可折杪的消息一直在她脑海中来来回回转着,有的念头一旦生根,那么发芽生长似乎也不是什么很难理解的事。她假装自己在放松,视线却不停往身边飘去。

  若尘愚倒是没被她的动静打断绘画的思路,他笔尖甚至没有停顿,画纸上的人物静图已经逐渐有跃然纸上的雏形了。

  那是一副老僧像。

  于桃树下,那身百衲衣上不惹尘埃,人像在笔端的光影里披上了一层交错的明暗变化,斜倚的日光挂在肩头、积在臂肘,最后垂落在他腕间的佛珠上,满是清尘,又满是因果。

  而僧人的脸上早已布满了岁月的痕迹,沟壑交错。

  当他垂眉敛目时,便是人间佛的一身悲悯。

  卜茁一向知道若尘愚在绘画一途上的天赋绝伦,只是多年后再看他作画,仍旧被他画笔中的故事所惊艳。

  同为画痴的她很难控制住自己不去多看两眼,直到若尘愚为了添加颜料转过身来,用探究的目光打断了她的偷看行为。

  卜茁尴尬地咳了一声,有些不知所措地捏着自己的衣角,像个犯错的孩子一样直起身来。

  若尘愚倒是不介意她一直站在身边看自己,反倒成为了两个人之间先开口的那个人。

  他说:“你不记得了吗?是林阳寺的老禅师。”

  若尘愚说着翻腕展示了一下手上戴着的菩提串,大概是常年被主人摘下来把玩,手串已经被盘得包了浆。

  和若尘愚当下正画着的画比起来,像是佛祖为他的半生漂泊点上了一层香火,令他学会了藏锋,周身也沾上一层脱尘的气息。

  卜茁看着那副画像,又认真辨认了一番,这才从背景中感受到了几分熟悉的味道。

  确实是林阳寺没错。

  林阳寺,是桐礼镇上的一座寺庙。

  规模不小,称得上香火旺盛,甚至不少外地人也会驱车前来上香。

  尤其是寺里那片桃花,每到四月时便是山寺桃花始盛开,一山浓艳的色彩为清冷的古刹添上了不少烟火气,去拍照打卡的人都格外多。

  她对老禅师还是有些印象的,但毕竟只有一面之缘,因此哪怕若尘愚的写实画像画得再好,那张脸在她脑海中的模样也十分模糊。

  和老禅师唯一一次见面的记忆,已经是卜茁小时候去春游的事了。